晸京, 禦書房。
“一萬人馬,還拿不下一個霜州?那是朕特意從各州城調的一萬精兵!”
魏臨執起手邊杯盞朝前擲去,正中楊正殊額頭。
血流蜿蜒而下, 淌過眼角。
楊正殊垂眸,肅著臉, “是臣失策, 一萬大軍也未曾磨合, 便上了戰場……”
魏臨微眯了眼,“你的意思是朕錯了?”
楊正殊低下頭,“不敢。”
他未料到魏臨會發這麼大的火氣,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皇上這般暴躁。
看來崔將軍說的秘聞八成是真。
冰刃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 將一個貼著白色雞毛的信封呈到魏臨跟前, “皇上,有急報, 蘊州來的急報。”
魏臨眼皮子一跳, “蘊州?送信之人呢?”
冰刃答道:“原本就受了傷,將信送到後更是筋疲力竭, 直接昏迷過去了, 據說在路上還跑死了一匹馬。”
楊正殊也是心裡一沉, 估摸著那信中所述應當是南蒼起兵之事。
魏臨拆了信封, 匆匆看完, 怔了半晌。
各州城的調令都是秘密下達, 還令將士們聽旨之後即刻啟程,就是為了防止消息泄露,沒成想還是走漏了風聲, 讓南蒼鑽了空子。
他太心急了。
崔小宛逃出晸京之時, 他也憂心過一段時日, 她是否知曉自己的秘密,會不會在外宣揚?
通緝令下達到各州城,遲遲未能將崔小宛緝拿。
但外頭風平浪靜,魏臨心裡還有些僥幸,這崔小宛許是不敢再冒頭,又或者是死在外邊了。
直到前些日子,霜州城被攻陷,崔小宛的名字重新回到他耳邊。
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最後下了一個決定,必須儘快將這隱患扼殺!
這才有從各地調精兵一事。
“皇上,可是南蒼起兵了?”
楊正殊小心翼翼看了魏臨一眼,總覺得那平靜的麵下暗流洶湧。
“你是如何知道的?”
楊正殊猶豫了一會兒,“與霜州一戰,巍軍吃癟,被困於附近山道,臣不想讓這一萬人馬白白送死,便自作主張,前去求和。”
魏臨驀地抬眸,“她這便放你們離開了?”
“是,便是崔將軍與臣說的,南蒼再次來犯,她不想將精力放在內訌上。”
楊正殊斟酌著將崔小宛當時的話換了個說法。
魏臨冷笑一聲,“冠冕堂皇。”
這語氣聽著不善,楊正殊硬著頭皮,繼續道:“皇上,如今南蒼來犯,剿匪一事是否暫緩?”
魏臨默了默,心裡一陣焦灼。
不行,不能暫緩。
要是不能將崔小宛除去,哪天她把他的秘密抖落出來,他還能坐得穩這個位置嗎?
他會被趕出皇宮,失去現在的一切,落得個淒涼下場。
“剿匪之事,不可暫緩!”
魏臨頓了頓,“崔小宛為何會提前得知南蒼起兵一事?這正好說明她與南蒼有所勾結,若不儘快除去,怕是內憂外患,天下大亂。”
楊正殊張了張嘴,終是沒再多說什麼。
早朝之時,其他大臣進言,當務之急是派兵往南,抵禦南蒼軍。
朝臣你一言我一語,皆是勸諫,說得魏臨一陣心煩,“去年南蒼奪取大巍數座城池,大巍都能讓他們全數吐出來,而今隻是失了蘊州,你們便慌了?”
眾臣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皆從對方眼裡看出幾絲無奈。
去年崔將軍還在,收回數座城池,都是她的功勞。可今年她已經不是巍軍主將了,皇上還打算分出兵力去對付她,這誰聽了不慌?
“臣以為,眼下青牛寨並非真正禍患,大巍如今應當傾儘兵力對付南蒼!”
“南蒼自有各州城守兵去對付,他們去年消耗不少,而今應當不足為懼。從晸京軍營另派一隊,南下支援便是。”
魏臨心焦,他何嘗不知作為一國之君,眼下該做什麼決策?
“皇上不可……”
魏臨重重拍一下龍椅,“朕意已決,休要再議。”
*
這兩日,當今聖上的身世在霜州傳得沸沸揚揚。
因著霜州出入戒嚴,暫時也沒傳到其他州城。
東城,幾個工匠剛下工,坐在茶寮歇息,聊起近日傳聞,感慨不已。
“這麼說來,崔將軍是被冤枉的?她上了青牛寨,又打下霜州,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也好,狼子野心也罷,這些皇室秘辛本就與我們無關,我隻顧溫飽與安定。”
“說實話,崔將軍打下霜州之後,營生照舊,賦稅下調,我們這些工匠還都有了俸祿,日子過得比先前舒服多了。起初我還擔心崔將軍抵不過剿匪軍,如今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
“隻可惜我兄長一家還在餘州,這仗若是再打下去,怕是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其餘幾人估計也是想到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