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如深海一般沉鬱的眼睛。
鬱語澤辨彆不出其中的情緒, 隻是被那雙眼睛注視著的時候,腳底便宛若生了根,再也動彈不得。
那人立於虛空之中, 往日裡神采奕奕的眼眸此刻變得格外清冷, 注視著鬱語澤時,墨發順著那人的臉頰垂落, 原本隻是清雋的麵容, 一下子便多出幾分神秘感,仿佛孤高的神祇,在他眼中, 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滄海一粟, 渺小而脆弱。
就連體型龐大的白蛇也是如此。
那是……淩墨?
鬱語澤沉默地望著那人,他麵容平靜,眼神卻格外癡迷狂熱。
那就是淩墨。
隻需一秒,鬱語澤便能立刻做出判斷, 他能感受到那人的視線落到了自己身上, 這種感覺讓他欣喜不已,就連身體也不住地顫栗起來。
【他終於看到我了。】
心底有一個聲音因喜悅而瘋狂, 鬱語澤甚至有一種快要落下淚來的衝動, 他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幾步, 修長的指尖伸出,卻又帶了幾分顫抖, 鬱語澤滿心隻剩下了想將那人擁入懷中的衝動。
然而淩墨的目光卻很快移開了。
鬱語澤惆悵若失, 但淩墨不再看向他, 他抬眼, 平靜地注視著眼前被狼影壓在地上的白蛇。
白蛇紅色的眼眸緊緊地盯著淩墨, 卻沒了剛才的殺意和貪婪, 隻剩下了滿眼的懼怕。
直覺告訴它,眼前的人非常恐怖,隻要他抬抬手,下一秒,它便會化作粉齏。
許是還殘存著幾分意識,感到恐懼的白蛇在狼影爪下不斷地掙紮起來。
看著不斷掙紮的白蛇,淩墨眼中還是沒有多少情緒。
“你身上……有一股我很熟悉的力量。”
此時淩墨的聲音與平時聽上去不太一樣,較為低沉一些。
他伸手,指尖落到白蛇巨大的腦袋上。
藍色的光芒在指尖隱約浮現。
“放……過……我……”
殘存的意識讓白蛇口吐人言,哀聲求饒。
淩墨輕歎了一聲。
他沒有說話,手上的力道意外的輕柔。
而後,縈繞在白蛇身邊的黑霧竟是開始湧動起來。
黑霧翻湧扭曲著,漸漸凝聚到了一起。
光光是看著,便使人心生恐懼。
淩墨是個例外。
他不會因為黑霧而感到恐懼。
沒有人會懼怕自己。
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的柔和下來,淩墨伸手,湧動著的黑霧忽然停滯了一下,隨後爆/裂而開,仿佛有了人類的情緒一般,它們歡喜不已,瘋狂地朝著淩墨的方向湧去。
越來越多的黑霧由遠處而來,沒入淩墨體內,淩墨很快被黑霧淹沒,而失去了黑霧的黑獸則接連倒下,也許在化為黑獸的那一刻,它們早已死去,剩下的隻有軀殼。
如今體內的黑霧消散,僅憑一具屍體,自然無法再繼續活動,一隻又一隻的黑獸倒下,屍體皮膚上浮現出詭異的花紋,紅光亮起,而後屍體傾刻間化為黑色的粉末,方才還四處作亂的可怕怪物們,即使連屍體也沒有留下。
鬱語澤瞳孔緊縮,他緊張地仰望著淩墨,從他的視角來看,淩墨便是突然被無儘的黑霧包裹住。
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鬱語澤不禁目露擔憂。
好在黑霧很快散去。
淩墨的身影再度出現。
他依舊沒有看向鬱語澤,隻是注視著呼吸漸弱的白蛇。
白蛇是唯一沒有化作黑色粉末的黑獸。
這與它還殘存著幾分意識有關,當然,白蛇能夠活下來,也不單單隻有這一個原因,更多的,是因為它體內某一股奇異的能量。
那是一團充滿了生機與活力的能量。
與淩墨所代表的毀滅不同。
感受著那種奇異的波動,淩墨的麵容上流露出些許複雜。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裡也有著同樣的能量,縈繞在指尖的藍色光芒適時注入白蛇體內,仔細看去,那藍光中還夾雜著一絲綠色。
強/弩之末的白蛇竟因為光芒的注入而得到了新生,它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見狀,淩墨眼底終於升起零星幾點笑意,他輕柔的撫摸了幾下白蛇的腦袋,而後轉身,身體輕盈落地,緩步來到了鬱語澤跟前。
鬱語澤沒想到淩墨會主動靠近自己,他一愣,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看著鬱語澤,淩墨剛剛升起的笑意重新消失不見,他沉默地看著鬱語澤,臉上似有些許複雜。
迎著淩墨的視線,鬱語澤無措地抿了抿唇,他不自然地壓低了兜帽,試圖用鬥篷遮掩自己的身影。
“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跟著你的,我……我隻是不放心……”
鬱語澤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他慢慢勾緊了指尖,像個做錯了事即將受到責罰的孩子。
淩墨沒有說話,他用一種很奇異的視線注視著鬱語澤,他分明是熟悉鬱語澤的,可視線中卻又帶上了幾分打量。
混亂的記憶衝擊著淩墨的腦袋,狼影出現的瞬間,他想起了很多東西。
想起來的東西太多,太雜,有些甚至年代極為久遠,要追溯到千萬億年以前。
但這些對淩墨來說隻是可有可無的記憶,在這些回想起來的記憶裡,隻有一個人,給淩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是一個少年。
也是他的……接班者。
眼前的人與記憶之中的少年格外相似,又或者說,鬱語澤就是那個人,是那個人的一部分。
越來越多的記憶讓淩墨頭痛欲裂,他痛苦地捂住了腦袋,使得鬱語澤一驚。
顧不上解釋,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