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漸暗, 夜幕悄然降臨,灰白色的雲翻湧著,被風推動著緩緩往前, 空中泛起些許涼意, 不遠處的人工湖碧波蕩漾,朦朧的光好似輕柔地為這世間的一切披上一張薄紗, 看不真切, 卻好似一張清麗淡雅的山水畫。

周圍靜悄悄的,看似平靜,實則風雨欲來。

室內早已亮起了燈, 暖黃色的燈光灑落, 映入淩墨的眼中,卻絲毫無法驅散淩墨眼中的冷意。

淩墨靜靜地站在那,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可應池卻忽然感到一陣心慌, 他狼狽地錯開了與淩墨對視的目光, 喉結上下滾動,過了半晌, 才問道:“你……你想說什麼?”

應池下頜緊繃, 語氣中帶著一絲連自己都無法察覺到的倉惶。

“應池, 我不是你想找的人。”

淩墨的聲音仍舊沒有多少起伏,他隻是用最平靜的目光注視著應池, 好似眼前的人當真隻是一個見不到幾麵的陌生人。

應池曾被淩墨用很多種目光注視過, 充滿笑意的、溫和的、冰冷的, 甚至是……厭惡的, 可從未有一次, 應池會像現在一般打心底感到恐懼, 他終於不再逃避,望向眼前與自己麵對麵的少年,少年有著陌生的容貌,可穿過最表麵的皮囊,應池依舊能看到內裡熟悉的靈魂。

如果人的靈魂有顏色,那麼應池覺得,淩墨的靈魂也許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種顏色,並不耀眼,也不瑰麗,可當應池察覺到他的存在,卻早已離不開了。

這是一場無聲的對峙,可應池卻在這場對峙中走了神,紛雜的回憶好似嘈雜的雨聲,混亂而無序,讓應池不禁有些煩躁起來。

應池的回憶冗長,至少在應池看來毫無營養,可這種無聊的日子,突然在某一天,稍微發生了一點改變。

應池的童年並沒有什麼好說的,母親在生他時難產去世,而父親與母親隻是商業聯姻,在應池母親死亡不到短短三個月內,應池的父親便又娶了一任妻子,據說這一任妻子才是他的真愛,兩人生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兒子,取名為應澤,自幼便被捧著長大。

相比之下,應池可就倒黴多了,他沒有那樣的好運氣,但卻有著強大的能力,自幼便被當成商會的一把刀培養長大。

商會對應池還算不錯,年幼的應池有著一屋子玩具一屋子甜點,可他既不喜歡玩具,也不喜歡甜點,每天還要上著無聊的禮儀亦或是戰鬥課。

“你是商會唯一一個黑色毀滅級能力者,代表商會的門麵,希望你不要丟了商會的臉。”

說這番話時,應池在自己名義上的父親眼裡看見了冰冷的、與他麵對應澤時完全不同的情緒,好像他是一件趁手的工具,又仿佛……他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應池忘記年幼的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但他大概是點了頭,那是他第一次看見自己的父親對著自己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但應池對此毫不在意,既不因為父親那高高在上的滿意而雀躍,也不因為父親那冰冷的目光而難過,自始至終,他便從未期待過那所謂的親情。

應池的生活永遠圍繞著無儘的戰鬥和鮮血,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但也許是經曆了太多紛爭,應池開始享受短暫的寧靜,他喜歡孤獨,儘管很多人將他對孤獨的享受理解為高傲。

應池活得像一座孤島,孤島並不荒蕪,但景色卻單調而無聊,甚至略帶一絲陰沉,但至少,在孤島上應池能夠從鮮血與紛爭中稍微解脫出來。

應池將自己封閉了起來,但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直到有一天,一個能力者出現在他生活中,那個能力者擁有著比應池更為強大的能力,可卻極為聒噪,至少在應池看來是這樣的。

能力者擾亂了他的生活,甚至讓他無法再享受孤獨,應池以為自己會討厭這個叫淩墨的能力者,可他並沒有。

也許一開始是討厭的,隻是後來,一件事改變了應池的看法。

那大概是一個陰沉的午後,應池剛做完任務滿身鮮血地回到銀月城,路上各種食物的香味混雜在一起,散發出誘人的氣味,但應池卻目不斜視,直到一陣哭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其實隻是很普通的場麵——小孩跌到了,將膝蓋摔得痛恨,而一旁的母親則是哭笑不得,甚至為了鼓勵小孩自己站起來還買了一串棉花糖。

視線落在小孩的鼻涕泡上,應池蹙起眉,他目露嫌棄,心想——真醜。

可明明嫌棄不已,應池的目光還是忍不住落到那對母子身上,他看著小孩被棉花糖誘惑,從地上站起來,撲向母親的懷抱,被母親笑著摸頭誇獎。

應池看了一會,忽然又漠然地收回了視線,他隻覺得奇怪,自己為何會因為這種事情而駐足。

心生不耐,應池本想抬腿就走,可這時,一串粉色的棉花糖卻擋住了他的去路。

棉花糖後麵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那人睜著無辜的藍眼睛,像隻小動物一樣呆呆地看著他:“應池,你是不是想吃這個?我看你盯著看了很久。”

“……”

應池難以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他看著那串大到可以將腦袋埋進去的粉色棉花糖,再看了看棉花糖後小心翼翼探出來的腦袋,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是笨蛋嗎?”

“啊?”

回應應池的,是淩墨茫然的視線,片刻過後,應池看見那雙仿佛會說話的藍眼睛黯淡下來,淩墨失落地收回目光:“你不喜歡啊,抱歉,是我誤會了。”

說著淩墨便要自己解決這根大到離譜的棉花糖,看著淩墨張口露出小虎牙便要咬下去,應池波瀾不驚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許變化,他彆扭地彆過頭:“也、也不是不喜歡!”

看淩墨看過來,應池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忽然紅了耳根,目光愈發飄忽:“如、如果你堅持送我,我可以收下。”

淩墨聞言眨了眨眼睛,他似乎過於遲鈍,過了好半晌,迎著應池的目光,他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然而,他停頓了幾秒,最後壞心眼地在應池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咬下了一口棉花糖。

“可是你不喜歡,我想了想,還是不要送你不喜歡的東西吧。”

應池微微睜大了眼,他顯然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以往波瀾不驚的麵色都氣得鮮活了不少。

看著眼前的棉花糖一點點減少,應池咬牙,一字一句道:“我、喜、歡!”

於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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