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池從未看淩墨如此開懷笑過。
笑起來的淩墨好似格外耀眼, 似有光芒輕柔地從他臉上撫過,襯得他的皮膚越發白皙,雙眸也明亮了不少, 好似點綴著星光的藍色湖麵, 波光粼粼,漣漪陣陣, 靜謐卻又讓人移不開眼。
目光落到路德攬住淩墨肩膀的手臂上, 應池隻覺得刺眼,說不出的嫉妒從心底接連不斷地湧出,濃重的負麵情緒化為一個黑色的漩渦, 幾乎快將應池吞沒。
可除了嫉妒, 卻還有著一絲連應池自己也說不出來的迷茫。
他忽然回想起淩墨之前與自己相處的場景,那時的淩墨雖也會笑,可應池卻覺得淩墨的笑容背後,卻是掩埋得極深的難過, 再加上淩墨現如今對他冷漠的態度, 應池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淩墨與他在一起時並不開心。
他對曾經的淩墨來說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好友。
而他現在的愛意也給淩墨帶來了煩惱。
應池突然沉默下來。
他很嫉妒,嫉妒路德可以不用任何理由便能夠靠近淩墨, 得到淩墨的注視, 而他卻像是一件再也不被需要的物品, 徹底被淩墨拋棄,任憑他苦苦哀求, 淩墨卻連一個眼神也不會再給他。
嫉妒化為怒火, 在應池心底熊熊燃燒。
但也許愛到了深處, 一切的瘋狂便會變為克製。
應池的臉色蒼白, 他很想上前推開與淩墨勾肩搭背的路德, 將淩墨劃為自己的所有人, 不讓任何人接近靠近淩墨,但應池卻也知道,他不能這麼做,他隻能站在一旁,將心底的妒火死死壓住,宛若一條搖尾乞憐的狗,企圖用表麵的乖巧,換得淩墨的回心轉意。
哪怕一點也好。
許是應池灼烈的目光終於引起了淩墨的注意,淩墨疑惑地抬眼,卻撞入應池微黯的雙眸中。
應池緊抿著蒼白的唇,眼中是濃鬱得令人心驚的占有欲,可當淩墨看過來時,占有欲卻猶如潮水般瞬間退得乾乾淨淨,臉上似乎又變蒼白了許多,應池垂下長長的睫毛,黑色的眼睫如蝶翼般輕輕顫動著,眼底似有難過浮現,應池便這麼孤零零地站治療室門口,臉上是說不出的落寞。
淩墨一下子變愣住了,他從未在應池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
與淩墨不同,以前的應池並非沒人願意接近他,隻是他過於高傲,不願與人有過多的交流,這才經常落單。
但淩墨覺得,應池大抵是享受這種孤單的,太多人在他耳邊說話反而會讓他覺得過於嘈雜。
可現在,享受孤獨的應池卻露出這種落寞的表情。
也許是出於以前的習慣,淩墨雙唇微張,下意識想要喊出應池的名字,應池也許是看出了淩墨的想法,眼睛微微亮了。
可下一秒,淩墨卻又猛地回過神來,他不願承認自己的身份,現在的他與應池隻能算得上是相對熟悉的陌生人,憑什麼他還要在意應池的想法呢?
淩墨想與應池劃清界限,這意味著他不能給予應池太多希望。
於是剛到了嘴邊的話語又咽了回去,淩墨淡淡地移開了視線,仿佛什麼都未曾看到過一樣。
應池眼中那一點期待徹底湮滅,但他還望著淩墨,不肯移開視線。
最終還是阿雪站出來緩和氣氛,原本這種活是交給路德乾的,然而路德這家夥現在眼睛看不見,也就不知道應池正站在不遠處,便隻好由阿雪暫時代替路德。
然而阿雪顯然也是個不太愛說話的性子,他想了想,隻是輕歎了一聲開口:“應池,過來吧。”
這話說完,阿雪便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乾脆直接閉口不言。
阿雪這一嗓子,倒是讓路德意識到了應池的存在,也許是經過之前異空間的相處,路德不再那麼害怕應池,他隻是四周張望了一下,麵露困惑:“應池……在哪呢?”
應池隻好收回落在淩墨身上的目光,走到路德麵前。
視線從路德蒙著的眼睛上劃過,應池頓了頓,低沉著嗓音應了句:“在這。”
“哦哦,你沒事就好。”
陰影落下,被應池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雖說不再像以前那般害怕,可也許恐懼仍根植於路德心底,想起曾經看到的滿地鮮血,路德咽了咽口水,終究還是沒敢和應池說太多話,攀在淩墨肩膀上的手也不自覺地鬆開。
路德閉上了嘴,但應池卻摸了摸耳朵上掛著紅色流蘇,片刻之後,應池手上多出了一張類似名片之類的東西,他將名片送到路德手中:“你救了我一次,我欠你一個人情,如果有需要,你隨時可以到紅蓮商會找我。”
紅蓮商會,這對於路德這個階層來說,是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存在,也是目前銀月城三大勢力之一,據說紅蓮商會擁有的金錢數不勝數,富可敵國,而應池,正是這紅蓮商會會長的小少爺,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貴不可言。
應池這個承諾,不僅代表了他自己,更是代表了路德若是有困難,他也可以稍微動用一下商會的勢力來幫助路德。
聞言,路德先是愣了很久,這才受寵若驚地收下了這一名片,將名片小心翼翼揣入兜中。
見狀,應池這才緩緩地收回了視線,應池目光一移開,路德便悄悄地鬆了一口氣,這才有心情縮在角落裡和阿雪說悄悄話。
“我剛才總覺得有一股冷意圍繞著我的……手,就好像……有人想要剁掉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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