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離開前, 秦東意回頭看了一眼祭台邊緣的樓畫。

要結束了。

再等等他。

那邊,逃去東荒深處的金犼被無數道光流纏住,被死死釘在地上無法掙紮。

“我看這次你這家夥還往哪跑。”

“臭金毛, 就知道搞破壞!”

“……”

那些人聲好吵,金犼閉閉眼睛,而後索性放棄了掙紮,直勾勾地望著天邊的方向。

下一瞬, 那裡掠過一道瑩白色的身影。

金犼的目光頓住了。

應龍剛才講的那些話,他不明白。

他隻知道一件事情, 喜歡的東西要牢牢抓在手裡,不能放開, 因為他會跑, 會離開他。

長久以來, 他都是跟在應龍身後,仰望著那個離他很遠很遠的人。

明明他努力了,卻最終也無法碰到他。

他一直覺得,樓畫跟他很像, 都一樣偏執, 一樣執著於某個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但為什麼呢。

為什麼那小子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他做的事情就能被理解也能被原諒,他能被愛能被保護,而自己到頭來做了那麼多事, 卻依舊落個這樣的下場。

那人還是,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

金犼想不通。

那就毀掉吧。

所以, 當秦東意靠近的時候, 看見的就是金犼唇邊一道詭異的笑。

金犼的眼裡出現了一團光。

“走!!”

在感覺到那強大靈流爆炸的衝擊之前, 秦東意聽見應龍在他識海中喊了一句。

隨後, 他隻覺得自己被什麼人重重推了一把,身體不受控製地被爆炸的餘波帶向遠處。

恍惚間,他看見應龍離開了他的身體。

一同離開的,還有他體內的應龍殘軀。

長年累月下來,應龍殘軀已經成了他的一部分,此時那些東西被瞬間剝離,幾乎也帶了他半條命走。

秦東意重重摔在地上,他一頭白發換上墨色,灰藍色的瞳孔逐漸變暗,最終停留在溫柔縹緲的煙青色。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隻看見應龍帶著六塊殘軀,化成一片結界,擋住了金犼點燃靈力自爆產生的恐怖力量。

那團光很耀眼,映在他的眼裡,也映在另一人心裡。

金犼最後的那一擊,引燃了自己的神識、本源,以及全部靈力。

他身邊那些吵嚷的人聲安靜了下來,恍惚間,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幼崽時期。

他日複一日追逐著天上那隻漂亮的巨龍,他好想變得強大,變得能保護他。

……能保護他。

他一開始的想法,竟然是這樣的嗎。

在他死後,暗處的毒蟲啃咬著他的屍身。

那些毒好癢也好痛,在那些絕望中,金犼也慢慢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想得到他。

金犼的意識逐漸消散。

恍惚間,他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他夢見自己重新回到了那個正午,他去到應龍身邊,跟他說:

“您好,在下金犼。”

他沒有殺掉麒麟,也沒有做後來那些事。

而他眼前那人,衝他笑了一下:

“你好啊。”

後來,那人的身影有了微妙的變化。

在一片強光中,金犼看見應龍變成了少年的模樣,正站在他一步開外的位置,冷冰冰地看著他。

他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

金犼抬手,想碰碰應龍,但在他即將碰到應龍衣角的那一刻,卻被那人後退一步,躲開了。

應龍用自己最後的力量將金犼殘留的碎片絞殺,封印在了東荒最深處。

在被鎖鏈拖進地底前,金犼看見那人轉過身,一步一步遠離了他。

金犼被陰冷和黑暗吞噬了,就像當年,他孤身死在荒原中一般。

在意識消散的前一刻,他聽見一道稚嫩的聲音:

“應龍大人,我要怎樣才能站在你身邊呢?”

“隻要你願意跟我一起守護這世間,你就在我身邊。”

-

東荒上空,雲層中的雷聲愈發清晰。

一道溫潤的光流從封印金犼的結界中脫離,慢慢飄向了祭台的方向。

“乖寶,乖寶。”

應龍已經無法再凝成實體了,他湊在樓畫耳邊,輕聲喚著他。

其實一開始,應龍並不是很喜歡這個小子。

這人讓他想起了金犼那家夥,給他的感覺很不好,很難相信,這人的身上有著神獸的血脈,和他也算是同源。

但看了他的記憶之後,應龍又覺得,他跟金犼一點也不像。

雖然外人對於這家夥的評價都很惡劣,說他害了很多人,但應龍卻清楚,他家乖寶傷害最多的其實是自己。

因為不想傷害彆人,所以傷害自己,因為要留住重要的人,所以傷害自己。

支撐這一切的並不是他有多善良,甚至他大概根本沒有善良這種東西,但他一直記得,在他年幼的時候,有個人跟他說,婁婁,要做好人。

他常年被理智和本能割裂,在墮落的邊緣徘徊,但始終沒有徹底跌入深淵。

這孩子教會了應龍一件事。

原來,比生命更加純粹、能留存更久、不會被遺忘也不會腐蝕的東西,還有愛。

但乖寶不懂什麼叫愛,應龍隻能努力讓他能稍微感受到一點點這種溫暖的東西。

大愛、小愛、親情、友情、愛情。

這些小小的東西凝聚在一起,才是這世間存在的、最珍貴的意義。

應龍沒什麼能為他做的,好在這份小小的禮物,他收下了。

現在,有人愛他了,那個蜷縮在雨幕裡的孩子,再也不會孤單了。

“乖寶,永彆了。”

小小的光點伏在樓畫耳邊,輕聲道出一句。

隨後,光點緩緩消散了,他融進了樓畫的身體,護住了他的心脈。

永彆了。

另一邊,秦東意用清寒撐著身子,一步一步走回了祭台。

他眼裡的世界都是模糊的,耳邊也滿是紛亂的雜音,他看著那個倒在地上的人影,隻想再靠他近一點。

但他還沒走出幾步,清寒劍便斷成了兩截,人也隨著這一下失去了支撐,摔倒在了地上。

天上悶雷滾滾,有雨滴落下來,砸在他眼前的地麵,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痕跡。

秦東意重新握緊了斷裂的清寒劍。

他艱難又緩慢地靠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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