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第二百六十六章 實心眼(1 / 1)

但是蔣春生還是有點不放心,笑道:“不如我帶謝同誌去見見這三個,要是街道那邊也覺得不好改造,我們也不能給你們增添工作上的負擔不是?”

謝微蘭聽了這話,不由看了眼蔣春生,她想不到是有怎樣的深仇大恨,讓他一心要將蘇瑞慶逼到絕境去?

不肯給人留一絲生路的機會。

至於見一見,謝微蘭倒覺得沒什麼,蘇瑞慶大概率不認識她,就算知道她是誰,怎麼也不會是一副喜見親友的樣子。

麵上笑道:“那勞煩蔣局長帶路。”

蔣春生就將他們帶到了蘇瑞慶所在的辦公室去,隻見一間偌大的屋子裡,給蘇瑞慶在進門的左手邊支了張破舊的小桌子,誰進進出出第一眼就看到他。

這是要讓群眾監視著呢!

此時蘇瑞慶旁若無人地在填一張表格,謝微蘭掃了一眼,是“情況登記表”,不外乎是再交代一下自己的家族和社會關係。

其實他們那個年代,能讀得起書的家庭,要麼是書香門第,要麼是小資產階級,或者是小地主及以上,無論怎麼劃分,至少都是“灰不溜秋者”。

有心人要想挑出毛病,實在是太容易了。

蔣春生冷著臉,嗬斥了一聲,“蘇瑞慶,區裡領導來看你,你還不趕緊站起來打個招呼!”

蘇瑞慶手上的筆一抖,立即站了起來,有些發懵地看著麵前的幾人。

蔣春生和他介紹道:“這位是區裡的領導謝微蘭同誌。”邊說著,邊仔細觀察他的臉色,見蘇瑞慶一聽到“謝微蘭”這三個字,麵色立即變得有些複雜,輕聲道:“謝同誌好!”

謝微蘭並沒有應聲,似乎很看不上這個人一樣,所以連應付都不願意應付。有些不滿地問蔣春生道:“蔣局長,你們對五類分子的改造,是不是太小兒科了,就是換一張破桌子辦公嗎?”

蔣春生聽了這話,麵上帶了點笑意出來,“是這樣的謝同誌,他原本的工作崗位有些重要,一時和同事交接不完,我們就讓他上班時間繼續做本職工作,下班以後再接受改造。”

謝微蘭聽了這解釋,麵上也不甚滿意,眉頭一直微微皺著。

蔣春生笑道:“是我們的工作做得不好,還請謝同誌多多指正。”

等出了辦公室,謝微蘭才道:“蔣局長,我希望你們這邊能儘快把程序走完,明天你看可以嗎?明天讓蘇瑞慶和另倆個黑五類分子,到街道那邊去報道。”

蔣春生有些為難地道:“謝同誌,明天確實太趕了,怎麼都得再過五天吧?”

謝微蘭有些不滿道:“蔣局長,雖然你和他們共事多年,有幾分交誼在這裡,但是政治立場可不能歪了,我看你對這幾個人民的敵人,頗有幾分心慈手軟,現在不是你搞個人英雄主義的時候,你這樣包庇下去,可不是好事。”

蔣春生聽得都有兩分愕然,他包庇蘇瑞慶?心想,這女同誌年紀不大,心思比他還毒一點,竟然連這麼幾天都等不及。

但是有些工作,確實一直是蘇瑞慶在跟進的,事實上,如果不是這次蘇瑞慶在會議上亂發言,這個副局長的位置,未必會落到自己頭上。蘇瑞慶不僅藥理學學得好,而且善於做統計類的工作,什麼數據一到他的手裡,亂麻也能給整成一個線團出來。

這要是不交接好,就把人趕走,怕是後麵的工作不好做。

蔣春生正猶豫著,就聽謝微蘭又道:“蔣局長,不管他業務能力如何,一個政治背景有汙點的人,他做的工作,你放心嗎?他要是一心為華國的社會主義事業做貢獻,又怎麼會被認定為‘現行反`革命’?您說是不是?”

蔣春生確實無法反駁,謝微蘭說到這程度,他要是再攔著不放人,那就是他自己思想有問題了。

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蔣春生這時候發覺,這話還真有點道理,這個謝微蘭,看著是個花瓶,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一下子就把他兩麵路都堵死了。

不由擦了下額頭的汗,笑道:“謝同誌不愧是在區團委裡工作的,思想覺悟就是高,有您這樣的乾部負責我們蘆海區的團委工作,我想叛徒們定然沒有一點可藏匿的地方。”

謝微蘭笑笑,“蔣局長過譽了,那明天蘇瑞慶三位來街道這邊報道,可以的吧?”

“可以,可以!”

把人送出衛生局大門的時候,蔣春生試探著問道:“區裡黨委那兒有位林主任,不知道謝同誌認不認識?一開始是她那邊說,可以接受五類分子過去改造,後麵應該還會關注這件事。”

蔣春生這是想試試謝微蘭的底,彆現在一副厲害的架勢,回頭區裡的其他乾部一乾涉,她立即就丟盔棄甲,選擇自保了。

不妨卻聽謝微蘭笑道:“您說林岫雲同誌啊?認識的,那是我姆媽。”

這下輪到蔣春生吃驚了,他可知道林岫雲的愛人是姚鵬,一開始是《解放與自由》雜誌社的主編,現在調到京市去了,他聽說職位不低,文江即是姚鵬提拔起來的。

心道:怪不得這女同誌,行事有些囂張。看著進退有禮,實則話裡話外的,連他這個副局長都敢擠兌,和先前區裡的乾事完全不一樣。

又換了話術道:“謝同誌,雖然這三位都是黑`五類分子,但也算得上衛生領域的人才,要是能改造好,對於國家來說,是非常有益的。”這是提醒謝微蘭,到底要注意點分寸,彆行事太過激進,好歹把人留著。

慢慢看蘇瑞慶倒黴,也是一樁樂事。

等把人送走,蔣春生已然徹底打消了對謝微蘭的質疑,重新回到剛才的辦公室裡,冷著臉和蘇瑞慶道:“你手頭的工作加緊理一理,明天去街道那邊報道吧!”

蘇瑞慶按捺住心裡的激動,麵上有些惶惶然地道:“蔣局長,可是我的工作怎麼辦?我從大學畢業就來了這邊,有十年了。”

蔣春生不耐地道:“誰讓你自己思想出問題,就這麼著吧,你以後就和衛生局沒有任何關係了,免職書,我一會給你一張。”

蘇瑞慶有些頹然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麼副可憐樣,看得蔣春生好笑不已。冠冕堂皇地和他道:“不是你一個,劉武和孫千翼跟你一道過去,這是組織上的安排,希望你們到了那邊,能夠好好改造,爭取早日脫胎換骨,當個對國家和人民有益的人。”

蘇瑞慶的臉上,都快要哭一樣,還是擠出了“謝謝”兩個字。

蔣春生又轉身去通知劉武和孫千翼,後倆人也是一臉哭相,但都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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