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楊冬青的媽媽江梅花反應過來,站起來道:“這是愛立吧?”

沈愛立喊了一聲:“伯母!”她和楊冬青的媽媽一共隻見過兩次,一次是哥哥成親的時候,一次是去年過年,那兩次,楊母的身後都跟著一串孩子,她對楊母零星的印象是比較客氣、愛嘮叨。

江梅花的眼睛似乎不是很好,微微覷著眼,看了一眼愛立,道:“小妹啊,你說這怎麼好好地,說沒就沒了呢?都六個月了。”她過來五天,每天女兒婆婆媽負責買菜,她負責想著法子給女兒做吃的,就盼著她這一胎穩住,再過一個月,就是早產,孩子也有七八成能活下來了。

沈愛立輕聲道:“大家都想不到。”她確實沒有想過嫂子會流產,她就算對楊冬青有意見,也不會說盼著她流產,畢竟女人懷胎都不容易,而且孩子也是無辜的。

這一句話出來,楊冬青輕輕地看了一眼小姑子,眼淚也跟著緩緩地滑落,這一胎六個月了,她作為媽媽,是最期待的,有時候一個人待著的時候,也曾想取什麼名字好,大名叫什麼,小名叫什麼。她本來以為,和宋岩生合作這一次,這幾年都不用為錢發愁了,也不用再和婆婆開口,沒想到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說,還沒了小寶寶。

她甚而想到,俊平這回,更不會原諒她了,越想眼淚止都止不住,她本能地覺得,她和俊平怕是就要走到頭了。

江梅花也跟著默默流淚。其實,女兒這一胎滑掉,她心裡是有些難過,但是這種事她也見過不少,她最擔心的是親家母的看法。

她在城裡住了這麼幾天,總感覺女兒和婆婆之間有些不對勁,沈玉蘭隻是麵子上招呼她們,一點不熱絡,比她上次來,生分許多。

她問冬青,冬青又一口咬定什麼都沒有,說她多想。

沈玉蘭提著飯盒過來,就見母女倆都在哭,不由皺眉,看見愛立也在,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道:“看了你嫂子,就回去吃飯吧!”

將飯盒放到床頭櫃上,對兒媳道:“小月子裡不能哭,對眼睛不好,你還年輕,好好養好身體,以後還會有的。”

江梅花也反應過來,“冬青,是不能哭,媽媽就是月子裡哭多了,現在眼睛一見風就掉眼淚,”說著,又忍不住看向沈玉蘭道:“大妹子,你說這好好的……”

沈玉蘭忍著耐心道:“大姐,不說這話了,孩子心裡也不好受,你一說,她心裡更不是滋味。她還年輕,不愁以後沒有。你和冬青先吃著,我去問問醫生。”沈玉蘭都覺得親家母行事沒有分寸,冬青落胎,她不好好安慰,反而哭得比冬青還傷心,一直在冬青耳邊絮叨,這不是平白給人添堵。

她現在隻盼著,俊平早一些回來,將人接走,鬨他去吧。

江梅花呐呐地應了一聲,看了一眼女兒,輕聲道:“冬青,人是鐵飯是鋼,把肚子填飽才有力氣想彆的。”

沈玉蘭又勸了兩句,就起身要去醫生那裡問問情況,等帶著愛立出來,才道:“這回是她自己給自己找苦吃。”

沈愛立輕聲問道:“媽媽,怎麼回事啊,上次沒說這麼嚴重啊?”

一提這事,沈玉蘭心裡也有些著氣,如果不是俊平不在家,她這回壓根不想管,對女兒道:“她最近心思重,前天好像又收了一封信,”說到這裡,在女兒耳邊低聲道:“我懷疑是宋岩生的,她這兩天情緒就有些不對勁。”

楊冬青靜養保胎以後,沈玉蘭除了一開始,拿了三百塊錢還了同事和鄰居們,後麵一句也沒再提這事,就怕刺激到她情緒。

那天冬青接了信以後,臉色就不對,她心裡就有點懷疑是不是宋岩生的信,而且看樣子還不是什麼好消息。

如果是宋岩生的信,沈愛立就能理解了,按照她的推測,宋岩生可能就是這次出事而坐牢。原書裡,楊冬青騙錢倒買倒賣的事,並沒有被家裡發現,她也不會連拍幾封電報去催宋岩生退錢。

也就不會及時反應過來,宋岩生那邊出了問題。

其實隻要過了這個月,哥哥就會被摘帽子,回到漢城上班,工資也會翻一倍。

楊冬青的虧空可以慢慢還,而原主這時候已經被舉報,自己都焦頭爛額,壓根沒心思管家裡的事。所以原書裡,這一次楊冬青就是栽跟頭,對她的影響並不是很大。以至於她當時看書的時候,對這一段並沒有多留意,一直以為宋岩生是出獄以後和楊冬青搭上線的。

沈玉蘭想了一會,歎道:“也是我們家和這個孩子沒有緣分,”拍拍女兒的手道:“小妹,你不要多想,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她自己種的因結的果。”兒媳倒買倒賣這一件事,讓沈玉蘭實在過於震驚。

她自認對冬青比較照顧、關心,錢財上很少有不伸手的時候,愛立對這個嫂子也是仁至義儘,但是還能因為貪欲而發生這樣的悲劇。

“等你哥哥回來,讓他接冬青一起去宜縣那邊吧!”沈玉蘭已然意識到,楊冬青的行事作風和她的觀念大相徑庭。

有些認知、觀念的隔膜和分歧,並不是說住在一個屋簷下,就能消弭。

楊冬青和他們家完全不是一種人,若是以前,沈玉蘭還能想著她不在乎兒子的右`派身份,俊平又常年不在家,對她多照顧一點。

但是現在,知道楊冬青投機倒把以後,沈玉蘭連應付的心思都沒有,她覺得和兒媳已經無法溝通,她堅信愛立或者俊平就算有這麼想要的,也是靠自己的努力光明正大的去獲取,而不是鑽漏子走偏門。

她無法理解楊冬青這樣做。

沈愛立望了眼媽媽,微微垂了眼。這一瞬間,她感受到了媽媽對她的保護。

她看書的時候特彆心疼媽媽,特彆羨慕愛立有一個這樣的母親,信任她、保護她,就算自己在十年中處於很困難的境地,仍舊要為女兒尋求真相,她是用生命去保護和愛這個女兒的。

上一周回來的時候,她一度認為,哥哥有了小家以後,無論是原主還是她,都是被這個家排斥在外的。

但是這一刻,她還是感受到了媽媽對她的保護,怕她歉疚、自責。

就聽媽媽又道:“你也不要擔心你哥哥那邊,他是明辨是非的性子。”沈玉蘭沒有說,要是俊平知道楊冬青做的這些事,怕是自己都無法麵對她和愛立。

這孩子,從小就覺得家裡對妹妹虧欠。她生愛立的時候,俊平才六歲,但她有時候總覺得那一年的事,他好像一直都記在心裡。

正聊著,遇到了婦產科的姚主任,喊了聲:“沈大姐,哦,愛立也在,這是冬青的報告單,你看下,還是要儘早動手術。”

沈玉蘭點頭道:“這事還要麻煩你們。”

姚主任和沈玉蘭是老交情了,忙道:“應該的,”頓了一下又勸道:“這種事,也很常見,你們也不要多想。”

沈愛立回家吃了飯,也沒有再去醫院,就回廠裡了,臨走的時候和媽媽道:“媽,端午哥哥不是回來,你去我那住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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