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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地內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大半的天空縈繞著淺淺的金色劍痕, 其間劍意變化萬千,玄妙無比,蘊藏著蕭崇琰兩世練劍的體悟,本該是浩渺清正, 隱含大道真意。
然而此時卻有越來越沉鬱的深紅火焰在空中燃起, 悄無聲息吞噬著劍氣, 一點點蠶食著此方天地。
濃烈的鬼氣自其間散溢而出,近乎貪婪地觸碰著周邊的一切。
一旦被那些鬼氣沾上, 原本散發著淺淺金輝的劍氣便迅速黯淡下來,很快被染上墨色。劍意流轉間,那劍氣倏爾調轉方向, 朝著其餘劍氣毫不留情攻去,整座小天地內頓時成為了兩方劍氣互相攻伐的戰場!
“咳咳……”
蕭崇琰掩袖低咳不已,神色蒼白得幾近透明,殷紅的血不斷自指縫間滴落, 在他同樣蒼白的手腕間留下蜿蜒的血痕。
血脈爭鋒的戰場,是這方小天地,亦是蕭崇琰的心湖, 而蕭崇琰的身體,本就比同境界修行者要弱上許多。
蕭崇琰如今的情形很不好。
境界越高, 血脈爭鋒的力量就越強大,於他而言,便越是危險。
他固然能任由兩道血脈爭鬥不休, 最終結局必然是兩敗俱傷,但血脈爭鋒也將就此平息。
然而如此一來, 他的身體、心湖,乃至神魂都會受到幾乎不可挽回的傷害, 便意味著他又要再去一回星河殿,尋求那位劍主的幫助。
——但卻來不及了。
這一次與流雲巔那一次不同,因為他的時間有限。
蕭崇琰在心底計算片刻,而後便停下調息,站起身握住了不行劍。
他知道這一出刺殺本是為了拖延時間,令自己無法趕上魔君奪位,助徐十一登上魔君之位。
但在燼夜那枚血玉的影響下,這背後卻讓他看出了點更深的意思。
“蕭崇琰……蕭崇琰?”
這時小天地微微顫動,有一道心湖言語無視重重劍陣封鎖,強勢地傳入小天地內。
顧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疑惑:“你為何隔絕心湖言語?”
事實上蕭崇琰落下小天地時,非但直接斷開了心湖言語,那由萬千道劍意構成的劍陣落下後,便連兩人間伴行者的羈絆亦會被削弱許多。
顧璟若非刻意突破劍陣封鎖,否則便完全無法知曉蕭崇琰這頭發生了何事。
“北地魔君奪位,徐十一身上有我的一道劍意……若運用得當,應當能贏。”蕭崇琰輕聲開口,就像是在梳理思路一般答非所問道,“隻是稍稍有些艱難罷了。”
這是他思考時一貫的姿態,顧璟很快便明白過來,隻當蕭崇琰正在計算,於是也依照他們平常習慣的方式那樣,繼續開口說道。
“但徐十一的對手是蘇曼。”
而他們都看得出蘇曼有些不對勁。
“蘇曼的問題,就在於看不出她的問題。”
這對於蕭崇琰與顧璟而言,本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在蘇曼身上動手腳的人,比你我境界還要高上一籌。”
“鬼域之主?”
“……或許。”
正因為此,徐十一或許會輸。
但蕭崇琰卻不能讓徐十一輸。
因此他停止了調息,握上了不行劍,準備試一試。
用一種更簡單,更直接,當然也更危險的方式,試著去終止這場血脈爭鋒。
“蕭崇琰,你那邊到底怎麼回事?”心湖言語間,顧璟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忽然開口這樣問道,“讓我看一看?”
“無事,有些小麻煩而已。”
蕭崇琰卻是淡聲拒絕了顧璟的提議。
洛清秋重傷,顧璟此時必然極為辛苦,或許還很難過。
他不想讓顧璟再來回奔波。
然而正如蕭崇琰極為了解顧璟那樣,顧璟自然也能聽出蕭崇琰顯然沒說實話。能令蕭崇琰主動隔絕心湖言語,那絕非隻是小麻煩而已,必然是有大事發生。
因此當蕭崇琰再度垂首低低咳血,臉色蒼白地握住不行劍,正欲出劍時,他的身形卻驀地一僵,被另一道突然出現在小天地內的身影錮住腰身,不容置疑地奪去了手中的劍。
“你是怎麼跟我說的……嗯?”
落在蕭崇琰耳邊的聲音像是壓抑著怒氣,禁錮著他的手牢牢鉗製著他的腰,五指冷硬如鐵,帶著不容拒絕的意誌。
“鬼念爆發、血脈爭鋒……這就是你說的有些小麻煩?”
得到不行劍向九逍劍的通風報信,以伴行者特殊秘法出現在此方小天地的顧璟緊繃著臉,語氣極沉,幾乎是帶著點懲戒意味地按住了掌下瘦弱的身體。
“不聽師兄的話,是要受罰的……小師弟。”
顧璟嘴上冷酷無情地責問著,緊貼著蕭崇琰的腰身卻源源不斷輸送著靈力,將蕭崇琰體內堪堪要被調動起來的劍氣安撫下來。
“師兄……”
蕭崇琰自知理虧,不敢反抗,隻是順服地靠在顧璟懷中,低低地開口道:“我有辦法……”
“若我不來,你打算如何?”
麵對蕭崇琰的示弱,顧璟卻絲毫不為所動 ,依舊極其強勢地禁錮著懷中的病弱美人,冷冰冰地問道:“斬斷一半的小天地,將自己的心湖、神魂,與被鬼氣侵染的半副血脈都一同斬去,好讓人族血脈再度占據上風?”
這顯然是個極其決絕,絲毫不顧及自己身體的方法,的確簡單直接,見效極快,但為此要承受的痛苦與代價卻根本無法估量。
蕭崇琰是真的覺得隻要能夠恢複,就可以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了嗎?
顧璟簡直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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