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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三天的太陽西沉山下時, 蕭崇琰一行人終於到達荒魂穀邊緣,已能夠遠遠看到外邊的紅霞漫天。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他們看向蕭崇琰的目光帶著隱隱的感激。
在蕭崇琰將所有人聚到一起,領著他們繼續前行後,就再也沒有發生過那可怕的殺人事件。
如今荒魂穀的出口就近在眼前。
他們很快就要逃離這可怕的深紅煉獄。
隨著隊伍踏過荒魂穀界碑, 人群中的歡呼聲越來越高亢。
“我們走出來了!”
“到了!”
“一切都結束了!”
在喜極而泣的眾人身後, 蕭崇琰與顧璟落在隊伍的最後, 卻忽然停住腳步,彼此對視一眼。
他們同時感知到了荒魂穀界碑外的數道強大氣息。
“開始了。”
“嗯。”
—
荒魂穀外, 分立著六人。
從人數上來說,區區六人,根本算不得是前來救援與接應陷入荒魂穀中的這支隊伍, 但從那幾人的身份來看——
他們等候在此,卻是這支隊伍消受不起,根本無法想象。
這六人,皆是九天亞聖。
“嘶!那個騎在馬上的人……是那位傳聞中拳法第一的東璜禁衛軍大統領?”
六人中唯一帶著坐騎, 身著鐵甲的男子麵無表情地側首看來,通身凜冽殺意令人退避三舍,不敢與之對視。
“你們看大統領的旁邊……那是落河學府的隱峰峰主和杏林穀的那位聞老?”
並肩站在一起的白洛與聞老垂首看來, 白發的少年峰主雙手抱胸懶洋洋輕哼一聲,頭發銀白的老者笑嗬嗬朝眾人點了點頭, 看起來全無架子。
“還有北地長老院的大長老,靈族祭司所的右祭祀,天上唯一的那位散修亞聖……”
有人看向另一側神情陰翳的中年男子, 銀發及地的靈族人,以及獨自站在一邊, 抱著刀沉默不語的刀客,小聲地分彆叫破他們的身份, 一臉震撼。
“六個亞聖,不……九個亞聖齊聚於此,這等場麵我可以吹噓一輩子了……”
確實如此。
滄瀾大陸的大修行者不多,九天亞聖更少,但大多並非神出鬼沒之輩,普通修行者平日裡也總能見到他們的身影。
但若算上蕭崇琰、顧璟與裴宣,那便是同時有九個亞聖齊聚一堂,甚至其中有六人聯袂而至,則幾乎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或許隻有在千年前與鬼域的最終一戰時,才能出現如此盛景。
從荒魂穀內陸續走出的修行者在這等場麵下不敢久留,紛紛遠遠避開諸位亞聖,散在更外圍遙遙回望身後,在心底猜測不已。
——這樣大的陣仗,這些九天亞聖……究竟是為何而來?
……
……
“蕭小友,好久不見。”
荒魂穀外很快隻剩下蕭崇琰、顧璟與裴宣三人。頁安與淩容青各自帶著齊小奇和若語,避在蕭崇琰身後,俱都屏息凝視,不敢有分毫動靜。
率先開口的是聞老。
這位與蕭崇琰相熟的靈族老者微微一笑,先是打了個招呼,而後收起臉上笑意,正了正神色開口說道。
“我等此來,是為向殿下求證一件事。”
他不慌不忙地開口,神情一片雲淡風輕,仿佛那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敢問殿下,是否已入鬼道?”
但他隨後說出口的那句話卻如同驚雷一般在穀外炸響,如同沸水落入滾油,霎時掀起了驚天動地的巨浪!
六位亞聖聯袂而至,卻為質問蕭崇琰是否已入鬼道!
他們此行的目的似乎已經不言而喻——
便是要集六位亞聖之力,一舉鎮壓蕭崇琰,這位東璜的崇親王,滄瀾大陸最年輕的劍聖!
散在外圍的修行者們麵麵相覷,一時間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九天上懷疑那位崇親王殿下與鬼族有關聯,甚至已入鬼道?
他們懷疑蕭崇琰是人族的叛徒?
——這怎麼可能!
……
……
——隻要有心,一切都有可能。
——這是一場為殿下設下的局。
頁安與淩容青無聲無息對視,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與擔憂。
他們眼下——
該如何是好?
“嗯?”
蕭崇琰麵對聞老的質詢,卻隻是眉梢微挑,從鼻腔中輕輕地哼出了一道氣音。
尾音上揚,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問句。
這個字裡的意思,大概便是“你在說什麼屁話”。
他這般漫不經心的姿態,無疑激怒了在場的某幾位亞聖。
北地長老院的大長老冷哼一聲,麵色冰冷地開口說道:“從我們得到的種種證據來看,你與鬼族關係極為曖昧,當年河東鬼域之主曾特意為你而降臨……你們究竟有過什麼交易?”
“私通鬼族,可是背叛滄瀾大陸的重罪!”
靈族的右祭祀輕笑一聲,聲音輕柔飄渺,語氣卻極為咄咄逼人:“你於東璜邊境沉睡十六年才醒來,初時不過是個劍骨神魂皆破損的廢人,又如何能在數月之內使出三劍之一的萬辰星?”
“或許便是因為你無法修道,才由此而入鬼道修行,便能夠進境驚人,一舉得入抱一?”
蕭崇琰微微挑了挑眉。
東璜的禁衛軍大統領與另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亞聖始終一言不發,而白洛與聞老自然也不會在此時開口,但隻是北地與靈族的這兩人,卻毫無疑問將一切都揭示明白。
正如他們所料。
那棋盤背後的人,終於坐不住了。
隻是僅憑借如此言語,尚不能夠於蕭崇琰造成威脅,想必今日這荒魂穀外,還有著更多的意外再等待著他。
“其實先前我便在疑惑,為何殿下一出現,荒魂穀內的殺人鬼便偃旗息鼓,再不出手。”
這時一道溫和儒雅的聲音自蕭崇琰身後傳來,一直安靜旁觀的裴宣終於開口,微笑著站到了蕭崇琰的對立麵。
“我中洲軍士絕非貪生怕死之輩,又怎會隻是見到殿下身形相貌與那殺人鬼相似便懼怕至此?想來必是有著更深的道理。”
那道聲音繼續說道,話音一轉,驟然帶上了尖銳冰冷的質疑。
“比如說,殿下就是那殺人鬼?”
裴宣站在原地未動,與北地大長老及靈族右祭祀微微點頭示意,接著看向蕭崇琰,驀地沉下臉色,冷聲喝道:“蕭崇琰,這些疑問——你可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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