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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不行劍像是也知道此時很關鍵, 隻是沉沉發出一道劍吟,而後便安靜下來。

天柱下,一人一劍的氣息越發安寧沉穩。

蕭崇琰劍尖點地,忽而笑了笑, 接著抬劍, 直指天頂!

一劍無聲無息。

卻有萬千道燦烈星光於黑夜中驀然亮起, 齊齊墜入那高懸天頂的鬼域投影!

依舊是萬辰星。

一劍而起萬星辰,入九天而落異域!

曾經在河東戰場, 就是這一劍破開了那時仍未完全的鬼域投影——

蕭崇琰卻還沒有停下。

他接著萬辰星的劍勢,以劍為筆,輕描淡寫般向外輕輕一劃。

那姿勢如同收劍, 毫無不同尋常之處,九天上空的黑暗天幕卻豁然被破開,無邊清光落下鬼域,引來千萬年都不曾有過的月輝!

那是三劍中的第二劍, 落天地。

千年以後,曾經一劍開天,破鬼域, 落天地的驚世一劍再現!

“轟!”

漫天流光在一道浩瀚劍意的指引下直直墜於鬼域投影,於刹那間閃現又消弭, 如同一場盛大絢爛的煙花。

鬼域投影內部震蕩不已,幾近山崩地裂,千裡長街一時長燈儘滅, 無數鬼影於頃刻間被劍氣撕裂,消散無蹤——

但鬼域投影卻依舊牢牢停留在天柱上空, 分毫未動!

蕭崇琰皺了皺眉,收起不行劍, 不再繼續出劍。

顧璟上前一步,伸手貼住他後心,緩緩渡去靈力,助蕭崇琰平複激蕩的心湖與劍骨。

他們都知道此次已不可能徹底毀去鬼域投影。

千年之後,蕭崇琰境界不如當年,鬼域卻比當年更強大。

此消彼長之下,自該如此。

“冕下!”

若空對其中的門道並不那麼清晰,隻當是蕭崇琰連出兩劍後支撐不住,再度病痛爆發,頓時神情焦急地出聲,卻又不敢跨出那道佛光,隻能低低地開口相問。

“殿下,您還好嗎?”

在萬辰星與落天地兩劍後,天柱下氣機被攪亂,鬼氣一度消散殆儘,鬼火幾近熄滅,隻有若空四周仍有少量留存,掙紮著複燃起星星點點火苗。

那點火苗很快又連綿而成一片火海。

鬼域投影不破,鬼氣永存。

若空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

仍舊擔憂著蕭崇琰安危的佛子滿心皆是愧疚不安,知道蕭崇琰急於破除鬼域投影,有一部分原因當是因為自己。

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佛子也沒有注意到,當那兩劍相繼落在鬼域投影,長街燈火儘暗的刹那間,有一團鬼火借著漫天月輝掩蓋,悄無聲息地沒入自己體內。

片刻之後,那鬼火又隨著四周熊熊燃燒的烈火散入地底,自更深處向外擴散,一路而至鬼域之外。

霎時點亮了上百雙猩紅的瞳孔!

……

……

“還不行。”

蕭崇琰語調平平地開口,麵無表情地盯著頭頂的鬼域投影,看起來一副興致不高的模樣。

當年可以一劍斬開的鬼域,如今卻是兩劍都無法觸動分毫。

他有點不高興。

“鬼域投影和整座鬼獄連結在一起,所有攻擊都會被這座鬼獄分擔。”顧璟卻沒有注意到蕭崇琰的小情緒,還在認真分析著形勢,“如今看來,必須同時毀去鬼域投影和鬼獄。”

“以你目前的境界,確實還差了些。”顧璟最後得出結論。

蕭崇琰:“……”

他轉過身,轉而沉默地盯住一無所覺的顧璟,輕輕地,慢慢地哼了一聲。

兩人對視片刻。

顧璟迅速地反應了過來。

“不,我的意思是……”後知後覺自己說錯話的星河殿主乾咳一聲,妄圖找補,卻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試探著開口,“要不我們換九逍劍再來一次?”

蕭崇琰:“……”

他一臉匪夷所思地看向顧璟,雖然沒有開口,眼中卻毫無疑問寫著四個大字。

——你沒病吧?

若空都在佛光後為自家老師捏了把汗。

就這份察言觀色的能力……老師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把魔君冕下攻下?

“用那一劍,就可以。”蕭崇琰麵無表情地開口,看起來倒也不覺得顧璟是故意找茬,隻是聲音平淡地開口,“隻不過還需借助靈族大陣。”

顧璟微微一怔,似是也想到了什麼,有些不讚同地說道:“這於你身體負荷太重,且用了那一劍,任憑誰都能知道你的身份。”

雖說蕭崇琰拿失去修為和心湖破碎當成吃飯喝水一般的尋常事,對這其中的種種痛苦視若無物——

但蕭崇琰從不喊疼,並不代表他不會疼。

而顧璟會心疼。

“無事。”蕭崇琰擺擺手,道,“最差不過再來一回,現在也有經驗。”

他說起“再來一次”時眼都不帶眨一下,仿佛先前失去修為心湖破碎都是小事一樁,輕輕鬆鬆就可以恢複如初,隨時可以再來一次。

事實上在蕭崇琰看來,也確實如此。

“問題不大。”

顧璟:“……”

究竟是誰說過不會有下一次的?

這人還真是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隨心所欲至極。

但隨心所欲偏偏又是蕭崇琰的大道所在。

顧璟再舍不得再心疼,也從不會成為蕭崇琰大道的阻礙。

再來一次又如何?

他又怎會讓蕭崇琰再那樣痛一回?

確實問題不大。

背負著長琴的醫修手腕翻轉,抱琴而立,十指翩躚而彈,立時便有清亮琴音瀉出,直往天柱下的黑衣僧人而去。

將那淺淺的一道佛光結界徹底擊碎!

“老師?”

驟然跌出結界,讓若空一時陷入迷惑,卻不敢邁出一步。

若空知道自己的鬼化不可控,不知何時便會控製不住自己傷人。

因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自己死死封印在天柱下,讓自己再無任何掙脫的可能。

與鬼域投影互相消耗,直至油儘燈枯,就此隕落,是他為自己定好的結局。

那是最穩妥,也最有利的結局。

但如今,這個結局卻由若空的老師親手打破。

若空怔怔地坐於原地,看向那並肩而立兩人,想要尋求一個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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