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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下已然炸開了鍋。
蕭崇琰初次進入修真界視線, 還是他於河東一劍而起萬辰星的時候。
那個時候蕭崇琰給人的印象,還是個體弱多病,空有高絕劍術,卻礙於身體太差無法發揮, 一劍之後便隻能由人保護的美人。
而後不論他在東璜朝堂與東郡王正麵抗衡, 運籌帷幄絕殺逼宮軍隊;還是回到落河學府後於神途林問劍九逍, 引數千道碑共鳴;又或者是之後在鬼獄秘境內為阻攔鬼族請萬劍為陣……
如此種種,都隻能證明蕭崇琰智計卓絕, 劍道天賦驚人,但確實身體病弱難以承受高強度的戰鬥。
後來,蕭崇琰於鬼獄內被困的三年奇遇連連, 再度出世時,曾經動不動便要咳血的病弱美人非但境界提升飛速,便連體弱多病的問題都像是被解決了大半。
他於流雲巔問劍不行時引發的天地異象,無疑已經暗示了許多。
如今距蕭崇琰問劍不行而後離開滄瀾大陸, 也不過三年而已。
三年時間,破境抱一,登臨九天。
“真是天生為大道而生的人。”
或許此時此刻, 不止一人如此想過。
……
……
“世間種種皆有因果,他既然回來了, 便是天意如此。”
“我們能做的,就是替師叔守好落河學府,勿要令他再分心。”
九天上所想, 卻要比九天下複雜得多。
他們所做的,也更比人們所能想象的, 要多得多。
落河學府九天峰,學府長洛清秋負手站在峰頂, 目光遙遙落在那石碑頂部的某個名字上,眼底露出複雜的神色。
“滄瀾榜認定師叔未曾隕落,那他便終究要回這落河。”
“哪怕他如今已是海外星河殿殿主?”
白發的隱峰峰主同樣神色複雜,望向那石碑的目光卻有些警惕。
“主……顧璟身為海外大陸之人,不會登上滄瀾榜,但景珩這個名字……自他承認自己為顧璟後,就應當自此消失。”
“景珩隕落一事,除我們之外,依舊無人知曉。”白洛冷靜地開口,“或者說,有人早就知道了……卻一直操控著滄瀾榜,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洛清秋驀地側身看來,臉上浮現出微驚的神色,以心聲言語道:“你懷疑山裡的那一位?”
“在他們登上流雲巔後,我與顧璟之間的契約就被解除了。他現在是星河殿的顧璟,不再是落河的景珩仙尊了。”
白洛卻沒有回應洛清秋的疑惑,隻是收回視線,麵無表情地開口。
“所以我們不是在替他守著他的落河,而是為我們自己,為這三千學府生守好落河。”
“千年過去了,難道我們還護不好一個落河?”白洛輕聲開口,目光再度落回那石碑,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神慢慢柔和起來,變得溫柔又堅定,“是時候讓他去追逐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了,小清秋。”
“我們也要成為他的後盾啊。”
……
……
“送出去的弟弟,潑出去的水呐……阿珞?”
東湖上響起幽幽不絕的琴音,畫坊內,一身紅裙的陌香輕笑開口,調侃著自己的好友:“和顧璟去海外三年就能恢複境界,你說他們現在是什麼樣的進展?”
“我給小小蕭的嫁妝可是已經提前準備好嘍~”
仍穿著朝服,甫一下朝便被拉走的女帝蕭珞滿臉陰雲密布,目光冷冽,盯著那石碑上某個名字的眼神很是不悅。
“小弟真是被鬼迷了心竅,一門心思要往人家身上撲……顧璟是修了紫瞳一門的媚術嗎?這麼有用?”
但她很快又歎了口氣,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顧璟……真是便宜他了。”
蕭珞的眼底漸漸蔓上濃重的憂慮。
自家小弟太執拗,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當年為了那人便不顧一切豁出性命相護,如今重來一次,他究竟還要為此吃多少苦頭?
“好在顧璟對小小蕭也是一片真心。”陌香看出她的擔憂,淺笑著安慰道,“小情侶之間的事,你就不要瞎摻和了。他們都是多大的人了,能照顧好自己的。”
“東璜已經清理乾淨,小小蕭可無後顧之憂,如今就看北地。”陌香一臉慵懶地撥弄著琴弦,眼中露出嘲諷的笑意,“紫瞳家的那個女娃娃,可是沒幾天能得意了。”
隻是有人自己還看不清。
……
……
北地魔宮,在偏移中心的位置有一座宮殿徹夜亮著燈火。
這裡是第一魔將墨啟的宮殿。
如今魔君之位空懸,墨啟作為攝政王代攝北地政事,整座魔宮的重心便落在了這裡。
血月下,墨啟揮退了所有下屬和仆從,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和長老院勾心鬥角,實在太過消耗心力。
“尊主就快回來了,徐十一那個小子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墨啟開始後悔放走那個北地少年了。
“真是沒用,把人綁回來不就得了,我北地兒郎怎能如此畏手畏腳?”
“嘩啦。”
距離魔宮遙遠的某處,在重重陣法的封禁和守衛的看守下,禁魔獄最底層傳來微弱的動靜。
這裡關押著曾經的第二魔將蘇曼,那個當年美豔無雙的魔族女武神,是北地魔君最寵信的下屬之一。
然而在魔君傳位墨啟後,蘇曼卻悍然領兵謀反,因此被廢去修為,關押在此不見天日。
被鐵鏈死死鎖住的魔族女人輕笑著抬起頭,露出一對妖異的紫色瞳孔。
她的眼神瘋狂又可怕,暗啞的聲音低低響起,帶著說不出的癡迷:“嗬嗬……哈哈哈哈,是您要回來了嗎,尊主?”
在陰森可怖的禁魔獄底層,這個被囚禁著的魔族女人臉上的笑意……卻仿佛比禁魔獄中最可怕的刑罰還要令人恐懼。
“吃了您,就能和您真正融為一體了。”
她忽而又安靜下來,溫柔低語,蒼白如同惡鬼的臉上,唯有那對閃爍著紫色魔紋的瞳孔亮得驚人。
“蘇曼……等著您呢。”
下一刻,那對妖異的紫色瞳孔,驀地變幻顏色——
左邊的那隻瞳孔,猩紅如血。
……
……
中洲王朝,景帝親自駕臨荒魂穀鬼獄,查看天柱修複陣法。
若空與這位中洲皇帝相對而坐,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沉默以對。
三年前顧璟臨行前曾警告過他,要他離這個中洲皇帝遠一些。
若空不知道為什麼,但聽老師的話準沒有錯。
隻是他守在鬼獄足不出戶,卻沒想到對方反倒找上了門。
“陛下還有何事?”
看著麵前笑得一派溫和的景帝,佛子冕下大感頭痛,忙不迭要端茶送客。
他總覺得心底瘮得慌。
“朕就是來看看師兄,很快便要回宮。”
兩人一個是北地魔君的學生,一個是景珩仙尊的學生,當年也曾以師兄弟相稱。
景帝微笑舉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僧人。
這位佛子自小聰明剔透,避入鬼獄千年不曾插手過滄瀾諸事,也不知究竟猜出了多少,如今是否還願意繼續保持沉默。
看這模樣,應當是蕭崇琰並未透露太多。
“朕不便在此多留,天柱還需師兄多多費心。”
片刻後,景帝起身告辭,心意已定。
——暫且留住若空的性命。
當下最重要的,還是蕭崇琰。
他的心底有一個猜測,還需再去問一問那個人。
……
……
“鬼域將侵,天柱將覆,是時候結束這場延續了千年的鬨劇了。”
在遙遠的南島上空,始終在九天漂浮的天空城內,忽然響起一道幽幽的聲音。
銀發的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