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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在蕭崇琰與顧璟踏入碑林的下一刻, 原本散落各處的傳道碑忽然移動起來,將他們身後進入碑林的入口完全擋住。

兩人身前,所有傳道碑分列兩側,形成一條直達落河碑的通路, 而後自最靠近落河碑的兩塊傳道碑伊始, 緩慢向中間合攏, 將這條唯一的道路再度封死。

“解碑開路?”

顧璟略一沉吟,與蕭崇琰對視一眼, 確定了彼此的猜測相同。

兩人目前所身處的,分明是在落河碑主導下的一個大陣。

在他們身前,足足有八十座傳道碑。

八十座傳道碑, 就是八十場問道。

隻有解開所有傳道碑,令其放行,才能真正走到最深處的落河碑下。

傳道碑解碑,是與神途悟道完全不同的另一種修行。

後者是由傳道碑授予大道傳承, 而前者則是要辨明傳道碑內所含大道真意,相較前者,自然解碑要難上更多。

但對於蕭崇琰與顧璟兩人而言——

“倒也不難。”

蕭崇琰看著身前的第一座傳道碑, 這樣說道。

他隻是隨意看上一眼,便很輕易看出這座傳道碑上蘊藏的大道真意, 接著指尖釋出一縷劍氣,向前遞出。

就在同一時間,空烏琴憑空出現, 琴弦微顫泄出斷續音律,落於另一側傳道碑。

“嗡!”

劍氣與琴音相交, 各自融於傳道碑內,而後隻見兩座道碑霎時大亮, 同時震動起來,向兩旁讓出一條通道。

蕭崇琰與顧璟並肩而行,踏過由兩座傳道碑形成的第一道的攔截。

在他們身前,還有三十九道。

“左邊我來。”

“右邊給我。”

幾乎就在下兩座傳道碑出現的刹那間,他們同時開口,默契地再次抬手解碑。

琴劍相合,氣象萬千。

“轟隆隆——隆——”

不到一炷香時間,兩人已經跨過了半數傳道碑。

確實如蕭崇琰所說,解碑而過,並不太難。

——應該說是輕而易舉。

兩人一路行來,幾乎未曾有過停頓,不過是看到傳道碑,隨手解出其中真意,然後便跨碑而過。

有時遇到感興趣的傳道碑,他們會稍作停留,互相問道一番,而當兩人離開後,這座傳道碑所含大道便會更深一分,星輝之亮更甚從前。

蕭崇琰一路上都很安靜,神情淡淡的很少說話,但隨著解碑越來越到後期,落在他眼中的星光也越來越盛。

這種心無他物,隻有大道在前一路追趕的感覺,在他的記憶中已太久不曾出現。

而更難能可貴的,是在這般問道途中能有人與自己同路而行,每每心有所感,或是心存疑惑之際,便有人可與之互相問道。

顧璟懂他的所知所想,跟得上他問道修行的步伐,與顧璟在一起時,他可以無所顧忌,無需保留。

就好像不論是在哪一方麵,兩個人都無比相契,也隻有他們兩個人能如此契合。

他們之間的默契,是真正的心意相通。

對於顧璟這個人,蕭崇琰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但他唯一能夠明白的一點,便是自己很喜歡這種感覺。

他願意為了這種感覺,去做一些自己不擅長,也不願意去做的事。

去妥協,去犯錯,去放慢腳步,再等一等其他人。

……

……

八十座傳道碑,不過隻是一夜。

當夜色漸淡,天光泛白的時候,兩人已經站在了最後兩座傳道碑前。

這兩座傳道碑相比之前,更為高聳巨大,其上氣息也更浩渺深遠,站在它們之前的蕭崇琰與顧璟兩人,遠遠望去便如同直入雲層的高峰下,兩隻微不足道的螞蟻。

區區螻蟻,如何能撼動高峰?

兩人並未急著解碑。

蕭崇琰似乎是累了,神情有些疲憊,正倚著顧璟的肩,上下打量著自己麵前的那座傳道碑。

他的眼中逐漸露出些許詫異的神色。

“這是中洲皇帝留下的傳道碑?”

顧璟聞言看過來一眼,也挑了挑眉。

蕭崇琰麵前的這座傳道碑,皇氣浩瀚威嚴,隱隱有金龍繞碑而上,確是一番皇家氣度,藏著極深的高妙手段。

“光明正大,化龍而飛,確實有些長進,還算不錯。”

不知是這座傳道碑上哪裡讓蕭崇琰起了興致,他的眼中終於褪去了始終如一的百無聊賴,露出幾分感興趣的神色。

他自然已經認出落下這座傳道碑的究竟是何人。

湊巧,還是個熟人。

這位留下傳道碑的中洲皇帝,正是如今的中洲景帝,蕭崇琰曾經唯一的不記名弟子。

如今學生已成了滄瀾大陸高不可攀的大人物,而先生卻跌落九天,再不複從前。

學生攔在了先生麵前。

神途林內傳道碑萬千,留下傳道碑者,身份地位與修為境界比之中洲景帝更高者絕不在少數。

但蕭崇琰要去落河碑下問劍,最終攔在他麵前的卻是自己學生的傳道碑。

修真界中,凡所遇所見,皆可溯源,皆循因果。

因此對蕭崇琰來說,眼前這一座傳道碑,自然也包含著很多意思。

“你要攔我?”但他卻隻是似笑非笑地低低說了一句,而後便輕哂一聲,道,“看來確實是長進了。”

蕭崇琰伸出手,難得外露出幾分情緒,帶著一臉感慨複雜的神色,指尖觸及傳道碑冰冷堅硬的碑身。

淺金色的劍氣第一次自他指尖浮現。

明明隻是極其細微的一縷劍氣,卻與先前解碑時全不相同。

這縷劍氣間,藏著毫不掩飾的殺意與威壓。

他說:“讓開。”

……

……

“嗡嗡——”

兩座傳道碑同時傳來向外滑動的震鳴聲,就在蕭崇琰麵前的傳道碑無聲無息示弱後,顧璟也解開了自己麵前的最後一座傳道碑。

“轟隆!”

二人身後的碑林再度變幻,漸成一座放射狀的陣環,將蕭崇琰與顧璟圍在正中。

在他們麵前的,就是最後那一座傳道碑。

神途林內最神秘莫測,也最令人心向往之的——

落河碑。

“錚!”

輕緩琴音悠悠傾瀉而出,顧璟橫琴在膝,為蕭崇琰穩定神魂劍骨,神色間竟然出現了幾分緊張與慎重的意味。

落星離功法全力運轉下,有玄妙氣象顯化,在碑林環繞的這一小片空間內,忽然有小天地於瞬時成型——

碑林內,夜色仿佛變得更深了些。

漫天星辰儘數被湮沒,一輪孤月懸於高空,瑩白月輝砰然而下,獨獨落於一人。

落河碑下,有一人一劍相對。

蕭崇琰盤膝而坐,閉目不語,驚人的劍意正以他為中心聚起,越來越盛,卻始終凝而不發。

令人心悸的可怖劍勢在他身周環繞,僅僅隻憑借散溢而出的一點劍意,碑林內的傳道碑已然受到影響,於轟然震動中漸起回應!

“嗡——”

九逍劍早已從空烏琴內脫離,落在蕭崇琰身前,安靜懸浮在半空,一片沉寂。而在這鋪天蓋地而來的劍意中,終於發出了第一聲劍吟!

那劍吟在碑林內回蕩不已,止步於小天地內,但伴隨而起的劍意卻衝天而起,勢不可擋般衝破這方小天地,直往九天而去——

整座落河學府,都在同一時刻感應到這道驚人的劍意!

“好強的劍意!”

“萬器峰……萬器峰的飛劍動了!是有人在問劍!”

“那道劍意來自神途林!有人在神途林內問劍!”

落河學府各處,學府生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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