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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三人乘坐飛舟西行,於兩日後的傍晚到達了位於中州王朝的落河鎮。
落河鎮是落河學府對外的唯一入口,平日裡是個十分安寧平和的小鎮,如今卻因為落河學府開府考核的緣故,修者如雲,皆是來此赴考的年輕修者,十分熱鬨。
以至於這一日天還未亮,院外便有喧鬨聲震天,讓蕭崇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半晌,依舊再無半點睡意,心情頓時很不美妙。
他麵無表情地坐起身,取過塌邊溫著的藥喝了,慢慢吃完兩顆蜜棗,這才勉強壓下心頭殺意,走出屋外。
院中,顧璟正坐在石桌邊看書,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外界乾擾。
顧璟身前的桌上放著一把長琴,有個銀色的小人在琴弦間歡快奔走,撥弄出不成調的音節,見蕭崇琰走來,頓時停住身形,一本正經地按起琴弦。
蕭崇琰摸了摸小人的頭頂,眼中露出些許笑意,然後他看向顧璟,眼神很是不滿。
你在院中坐了這樣久,就不知道解決院外那些煩人的家夥?
顧璟接收到蕭崇琰質問的目光,不緊不慢放下書,神情很認真地問道:“那都殺了?”
蕭崇琰:“……”
他在顧璟身旁坐下,也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這時“哐當”一聲巨響,穿著青衫握著紙扇的頁安一臉陰沉地踏出屋內,周身低氣壓宛如實質,清晰可見。
起床氣嚴重的讀書人看到院中無所事事兩人,重重冷哼一聲,低聲咕噥了幾句,隱約能聽出“我就知道”“這兩個大爺”等字眼,然後便徑直走到院門邊,一把拉開門,院外對峙的場麵頓時出現在三人眼前。
準確來說,是一群少年欺負一個魔族少年的場麵。
那圍攻一方的六七個人類少年下手很有分寸,專挑最吃痛卻不顯傷痕的位置攻擊,一看便是做慣了這種惡事。
而那個魔族少年卻沉默不語,明明額角紅色魔紋間魔氣流轉不息,顯然情緒很不穩定,但不論其他人如何冷嘲熱諷,卻也隻是一味閃躲,並不攻擊。
這避事一般的應對無疑引來了更刺耳的謾罵與更狠辣的攻擊。
“不是說魔族最為善戰嗎?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窩囊廢?”
“真是不知道哪裡來的鄉巴佬,竟然敢和我們郝少爺搶落河券?教訓你也是為了你好,懂嗎?”
那魔族少年抬眼看了看他們,沒有說話。那些少年卻不肯就這樣放過他,有人一腳將魔族少年踹翻在地,踩住他的肩膀,嗤笑道:
“和你說話呢——你是啞巴嗎?”
“好了,停下。”
這時有人在人群最後開口,一個神情陰鬱的少年越過眾人上前,居高臨下望著狼狽不堪的魔族少年,眼神輕蔑。
“你這不知哪裡來的蠻人,也配和我爭?我郝汪今日若不計較,今後郝家臉麵便無處可擱。”
說話的少年便是那被眾人追捧的郝少爺,錦衣華服,人模狗樣,說出口的話卻十分陰狠歹毒:“聽好了——隻要你磕頭賠罪,再廢去自己的一身修為,你害我落河券被毀一事便算了結。”
院外霎時陷入一片寂靜。
跪地磕頭,自廢修為?
若前者不過隻是一種侮辱,那後者便是要徹底毀掉這個魔族少年的道途!
不過是一群十幾歲的少年競爭一個落河學府的名額,原就是各憑本事,能者居之,這群少年竟然要如此惡毒地毀去他人前程——
然而在場諸人卻非但不覺得此話太過分,相反還大聲叫好起哄,冷嘲熱諷地要那魔族少年低頭屈服。
“小子,你現在跪下爬過來,為我們把靴子舔乾淨,說不準郝少爺心情好了,還能多賞你磕幾個響頭,也算你是小子祖上積德!”
麵對這般羞辱,魔族少年隻是安靜站在一旁,半張臉落在陰影裡,看不清臉上神情,隻有額角魔紋閃爍愈發頻繁,魔氣漸盛。
頁安抱胸挑眉,冷眼看著這般場景,也覺得那群少年太不像話。
但這魔族少年分明能輕而易舉勝過在場諸人,卻始終這般忍氣吞聲,實在叫他有些看不上,頓時失去了管閒事的興致。
就在頁安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心裡想著要不出去溜達一圈,反正自己閒著也是閒著,他倒要看看院中那兩人能忍到何時——
“頁安。”
這時卻有一道聲音自背後低低響起,輕柔又沉靜,隻有兩字,其中意味卻很深。
頁安側身向後望去,隻見蕭崇琰麵無表情抱著手爐坐在桌邊,皺眉一臉忍耐模樣,那漂亮至極的眼睛裡滿是厭煩,就這樣直勾勾看著自己。
——你怎麼還不動手?
神情蒼白,一副虛弱無力模樣的病弱美人眼中明明白白地寫著這幾個字,一臉不高興。
頁安輕嘶一聲,僵硬片刻,然後一言不發轉過身,認命般長歎口氣。
頁安啊頁安,你可真是太沒出息——小殿下一看便知是在演你,你怎麼還是經不住美人計,屈服得這樣徹底?
他在邁出大門的時候,心底再度浮現起蕭崇琰方才模樣,頓時又覺得自己這般反應實屬正常——
如小殿下這般風華絕代的美人開口,難道世上真能有人視若無睹,狠心拒絕?
“喲,這位汪汪少爺……啊不,狗少爺才對,”想通了的頁安再看向巷中那群少年,冷笑一聲,心想這群廢物敢擾殿下安寧,簡直該死,“那你們擾本公子清夢,是不是通通都該自廢修為,自裁以謝罪?”
小巷內又是一靜。
頁安貴為清梧衛首領,久居上位,一身氣度貴不可言,更不用說他的出現無聲無息,開口前巷中無一人察覺,不難看出他的境界比之眾人,高了不止一籌。
他一開口,巷中氣氛頓時一變。
那個郝姓少年沒有開口,神情陰晴不定,不過片刻,臉上竟然堆滿了笑意,小心翼翼討好道:“這位道友……”
“誰是你道友?你也配?”頁安“唰”得一聲打開折扇,毫不客氣地打斷對方。
“不配,是不配。”郝姓少年立刻改口,賠笑道,“是我等打擾公子了,在下是中洲郝氏子弟,不知公子來自哪個世家?可有需要在下效力的地方?在下……啊!”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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