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有羽毛鮮亮的鳥兒盤旋飛翔,輕聲鳴唱著,為婚禮平添了幾分生趣,許疏樓認出為首的那隻是衛玄道曾經的靈寵赤風,衛玄道死後,它一直跟著蕭雅。
這隻鳥兒曾經很喜歡她,送過她一根羽毛,她也曾開玩笑似的說過要殺了衛玄道,把這隻鳥兒拐走。
但後來她真的殺了它的主人,赤風有靈,自然再與她無緣了。
許疏樓心下劃過一絲淡淡的遺憾,稍縱即逝,世間事從來如此,哪能件件合她心意?
小師妹對著天空指指點點:“後麵那隻白色的鳥兒很像我的九曜。”
許疏樓收回視線:“好像很久沒有見到你的九曜了。”
“它啊,在和三師兄那兒的一隻大鵝談情說愛呢,一分開就茶不思飯不想的,”白柔霜頗深沉地歎了口氣,“我就把它托給三師兄照顧了,也不知它們能談出個什麼結果。”
許疏樓笑了起來,餘光恰看到蕭雅與蕭如琢二人過來敬酒,便起身執起酒杯。
兩人都是一身紅袍,一個芝蘭玉樹,一個美玉生輝,著實般配得很。
蕭如琢先舉杯開口:“敬我的救命恩人一杯,多謝你把我從山洞底下挖出來。”
許疏樓笑著飲了酒:“還是謝你夫人好了,若不是她發現衛玄道有異,托我去追你,我哪能及時趕到?”
蕭如琢聞言,攬了攬蕭雅的肩,兩人相視一笑,眼角眉梢都是甜蜜與默契。
隨後蕭雅上前敬酒:“疏樓,這一杯敬我們當初的化敵為友。”
不等許疏樓搭腔,她仰頭爽快地飲儘杯中酒。
許疏樓會心一笑:“恭喜你們終成眷屬。”
兩人敬了酒後,又在堂前撫弄起八風之音,一個操七弦琴,一個彈奏錦瑟,奏起一支很繾綣的小調兒。
大家都聽得很認真,許疏樓也支額聽著,用手指在酒杯上輕輕跟著敲擊節奏。
琴瑟和鳴,如何不是絕世風景?
“參加了那麼多場婚宴,我真有點想給自己也找個道侶了,”江顏被這氣氛感染,“你們呢?有沒有想法?”
許疏樓聳聳肩,她連自己的婚宴都參加過了,目前心如止水。
她偶爾也會被其他人的幸福所觸動,但不代表自己也想追求這樣的人生。
“師妹呢?”江顏又問,“我之前提過的那個喜歡被雷劈的朋友……”
白柔霜把腦袋搖得仿佛撥浪鼓,江顏被夾在這兩個疑似斷情絕欲的家夥中間,滿懷著對愛情的憧憬,羞澀地問出了自己的目的:“那你們……識不識得適合我的姑娘家?”
許疏樓摸了摸他的腦殼:“唔……一定要人族的嗎?”
這是什麼問題?江顏驚悚地看她一眼,終於意識到這種事向大師姐求助可能不大合適。
許疏樓允諾:“我會替你留意的。”
江顏踟躇了片刻,猶豫著要不要補充個“最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沒有蹄子”的限定條件。
隨著一曲琴瑟聲終了,婚宴便散了場,賓客們三三兩兩地散去,許疏樓留下來和蕭雅說了兩句話,離開時卻在園子裡撞見了蕭雅的母妃,對方年紀已經很大了,鬢間早生華發,卻還是天南地北地來參加女兒的婚宴。
兩方都是一怔,在這條回廊轉角處對視,貴妃身後的侍女們眼見得緊張起來,微微上前一步,試圖把貴妃擋在身後。許疏樓知道自己在她們眼中,是許氏那個凶名在外的公主,一個危險人物。
貴妃開口示意侍女們:“退下。”
許疏樓笑了笑,寒暄道:“今日婚宴上的那道百合酥不錯。”
貴妃也笑了起來:“那是雅兒幼時最喜歡的菜式。”
許疏樓點了點頭:“宮廷手藝,果然不錯。”
隨口寒暄過這一句,她便在回廊上與貴妃擦肩而過,她察覺到後者在駐足凝望著她的背影,但她沒有停留。
“娘娘。”侍女輕聲叫道。
在許疏樓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儘頭後,貴妃才收回了視線:“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樣。”
“是呢,”隻有親信的侍女敢接這話,“看著沒什麼血腥氣,也不怎麼苦大仇深。”
貴妃搖了搖頭:“也看不出什麼嬌養出來的公主痕跡了,灑灑脫脫的,倒像個俠女。”
“娘娘這到底是欣賞她還是討厭她?”
“談不上喜歡還是討厭,”貴妃語氣平淡,“如果是我的敵人,我會覺得很可怕,如果是我的女兒,我會心疼她,但她於本宮而言,隻是一個陌生人。”
熟悉她的侍女知道這隻是一句感歎,不需要再接話,隻沉默地扶著貴妃的手,慢慢沿著回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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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疏樓遠遠看到白柔霜在和陸北辰說著什麼,便即駐足,等著二人分開,才踱步到師妹身邊。
“說了什麼?”
“陸師兄突然來找我聊我們曾經的事,我說我以前是真的喜歡過他,還有點崇拜他,甚至曾覺得他是個光風霽月的修士……結果他聽到這四個字,突然神色很複雜,說了句謝謝我,就匆匆離開了,”白柔霜皺了皺鼻子,說笑道,“我都沒得及說我現在已經覺得他是個花心濫情的修士了。”
許疏樓笑了起來,其實就算在另一方世界裡,白柔霜也隻看到了陸北辰的多情和後院女子的悲哀,尚未真正見識到那些黑暗麵。
許疏樓也並不準備講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