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疏樓把小魔女帶回了自己的房間:“該怎麼稱呼你?”
“……我叫月兒。”
從她略有些不自然的表情來看, 她給出的可能是個假名字,但許疏樓並不在意,隻是點點頭:“好,月兒, 通鋪是住不得了, 你暫時待在這裡吧。待到了下一個停泊處不夜城, 你要下船還是如何都由得你。”
“你、你為什麼要幫我?你們修真者不是都很痛恨魔族的嗎?”
“既然看到就幫了, 哪有那麼多道理?”許疏樓掏出一盒子零嘴遞給她。
“這是什麼?”
“給你打發時間用的,”許疏樓笑了笑, “我先出去了, 你自己隨意。”
她正要離開房間,又被月兒叫住:“謝謝你,許疏樓,我記住你了。”
這姑娘平日大概是很少能接觸到修士或凡人,不太了解他們的言談習慣, 以至於好好一句感激的話,被她說起來像是要尋仇。
許疏樓忍俊不禁:“好, 我會給你帶午膳回來的, 你有什麼忌口嗎?”
“我什麼都能吃, ”月兒小聲道,“修真界的東西太好吃了。”
“我明白了。”
“……”月兒目送她離開房間, 輕輕舒了口氣。她小的時候, 父母生怕她不聽話溜去修真界玩, 便總是給她講一些修真者抓到魔族小孩煮一煮烤一烤吃掉的可怕故事。
雖然稍稍長大後,她就知道這是假話了——凡界和修界食材豐富, 魔族小孩並未美味到會登上修真者食譜。
但內心的恐懼總是根植的, 何況在修者對魔族的敵意方麵, 父母總歸是沒騙人。自從偷溜出來,她總是在提心吊膽,生怕被修士發現自己身為魔族,此時獨處,才敢放鬆下來,趴在窗邊看風景。
許疏樓離開房間,去找梳頭娘子換了個新發式,又去賭場小小賭了一把,和其他人玩了幾局棋牌,這裡的圍棋稍稍有些特彆,被包圍起來的棋子不需要對弈者手動取走,而是會被另一色棋子吞噬。一位凡人正感歎這玉石棋子隻能用一次實在太過奢侈的時候,就見一旁的侍童拿起一枚黑子棋子拍了拍,那黑子便不情不願地吐出幾顆白子來,白子落在桌上,嫌棄地抖了抖身子。
那感歎的凡人張大了嘴:“真是有趣。”
許疏樓笑了笑,她並不貪多,贏了幾十靈石便即收手,悠閒地晃悠出了賭場。
賭場下一層,是一間戲園子,裡麵有不少人正在聽戲。
許疏樓路過門口,認出正上演的這幕戲,是改編自凡界很有名的一出浪子回頭的話本,其間複雜的愛恨糾葛,使其成為經久不衰的經典本子。凡間梨園裡,大概不知上演過多少遍了,但此時這戲園子裡,仍有不少凡人看得津津有味。
許疏樓好奇地駐足片刻,在那柔弱少女飛起一腳把上門退親的未婚夫婿踹飛的時候,她終於明白這出戲與凡界有彆在哪裡。
她看著那纖細少女一路把狼心狗肺的父親、口蜜腹劍的繼母、出言不遜的庶弟、兩麵三刀的友人揍得鼻青臉腫,心下隻剩一個疑惑,接下來打誰?
“又要打了,又要打了!”一旁的一對兒凡人小姐妹看得激動。
果然,台上的少女這回打了宣旨令她去做平妻的欽差。
這該怎麼收場啊?本打算看一會兒就走的許疏樓老老實實地坐下來,開始思索接下來的劇情走向。
接下來的情節越發離譜,看到柔弱少女要被父親和繼母獻出去,卻偷了做將軍的父親的虎符,起兵謀逆,最終設計的父親也不得不跟她走上不歸路,又親手斬殺了父親、繼母和所有兄弟姐妹登上王位的時候,台下看客的嘴都合不攏了。
原話本的主線是浪子回頭來著,浪子呢?
哦,柔弱少
女登上王位之時,浪子在底下跪著喊吾王萬歲呢。
離譜歸離譜,期間不合邏輯的情節甚多,比如那虎符也未免太容易偷了些、做將軍的父親未免太不聰明了些,不過爽也是挺爽,很是起到了震撼心靈的效果,至少台下的看客們久久回不過神來。
落幕後,一位女修歡快地跳上台,宣布這是自己新改編的戲本子。由於看客們還處於愣怔狀態,一時間無人打賞,無人喝彩。女修隻能遺憾地繼續說自己從小就喜歡看凡間的話本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在凡界開個戲班子,隻排她親手寫出的戲。
凡人們神情恍惚地看著她,倒是沒人反應過來該給她潑盆冷水——這種戲本子敢在凡間上演,等待整個戲班的很可能是牢飯。
女修聳聳肩:“好吧,沒人喝彩,但好歹也沒人扔臭雞蛋了,是個進步。”
她看了看手裡的單子:“下一場是改編的凡間話本西廂記,請各位看客用些茶水,我們的戲子稍後便登台。”
大概是生怕看到崔鶯鶯舞著大刀大戰張生的橋段,部分看客們果斷溜走。
但也有一部分人坐得穩穩的,表示他們就想看崔鶯鶯大戰張生。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