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 薑乾青都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楊戩的地方;便是眼下被對方看到在自己的房間裡麵出現了他並不認識的陌生人,那也是薑乾青自己的事情。
所以連薑乾青自己都不太知道,為什麼在聽到楊戩那樣問的時候, 他會生出一種非常微妙的心虛來。
不過薑乾青立刻反省了這種心虛:“一個朋友罷了,和你沒有什麼關係。”
他朝著太一點了點頭,旋即朝著楊戩走了過去:“丞相既然特意傳書, 想來情況的確緊急。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
楊戩卻沒有立刻應下, 隻是目光還朝著太一那邊看。兩個雖然各有風格, 但都是豐神俊朗儀表堂堂的青年相互對視,居然也擦起來了些莫名其妙的火花來。
“楊戩?”薑乾青自己半隻腳都踏出門了,但是卻發現自己身後半天都沒有聲響,難免回過身來找,“……你們在乾什麼?”
“沒什麼。”楊戩將眼神收了回來,朝著薑乾青一笑, 仿佛之前同太一之間的種種你來我往的眼神交鋒全部都像是不存在一樣,“我們走吧。”
薑乾青在心底嘀咕了一聲,但是到底戰事要緊, 便也先放下了這個說不定可以從楊戩那裡逼出來點狐狸尾巴的機會, 同楊戩先行離去。
太一站在窗口邊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無聲的做了口型。
【一路順風。】
***
仙人行路, 自然並非是凡人可比。便是西岐和陳塘關之間在地圖上幾乎都要成對角線了,但是他們子時離開,抵達周營的時候,甚至天都還未蒙上晨輝。
“丞相, 我們回來了。”
即便現在是深夜, 但是整個西岐的軍營顯然都還沒有進入休息的節奏當中;正好相反, 很多的營帳裡都透露出來了未曾熄滅的燭光,不斷的有將士來往穿行,或是傳達軍令,或是運送糧草,或是整軍點數,空氣當中充滿了焦灼的氣息。
而薑子牙所在的主帳則更是燈火通明有如白晝,不斷有人來來往往如流水一般進出,顯然正忙的不可開交;而當楊戩和薑乾青一並走入帳中的時候,原本忙的焦頭爛額的薑子牙看到他們歸來,臉上總算是擠出來了點笑意。
“回來便好。”他朝著兩個人招招手,示意他們上前來,“哪吒,楊戩,你們兩人皆為道門正統的嫡傳弟子,可有聽說過什麼關於聞仲的相關傳聞?”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殷商聞太師實在是太聲名在外,名下又有無數戰功;即便是薑子牙,乍一聽到那位聞太師居然要親征西岐,也難免會心頭一跳,開始有些慌起來。
可他同時也知道,這也是一道繞不過去的坎,隻要西岐不滿足於隻是當一名時刻可能被紂王挑刺然後革除的臣子,那麼他們終歸會同聞仲——這位殷商最有力的支持者和守護者對上。
對方所有大大小小的戰役的激流都已經被儘可能的搜集來研究,桌案上那厚厚一摞的便是;但薑子牙深知,他與聞太師之間的爭鋒除了這些普通兵卒之間的博弈之外,更是需要仰仗雙方身後的仙人及師門,因此自然想著能不能打探一番聞仲的底細,才更方便之後的布局。
此先留在營帳內金吒木吒都已經被他盤問過,如今又抓到了楊戩和薑乾青這兩個壯丁,薑子牙當然不會放過。
“聞仲……”楊戩沉吟,“我多隨師父居於洞府當中,又畢竟與聞仲並非同門。隻是曾經聽師父提起過,金靈聖母的弟子聞仲同我一般生有天眼,資質殊異,不可小覷。”
這樣的答案薑子牙難免有些失望,就當他揮揮手打算讓剛跋涉歸來的兩人先下去休息的時候,卻聽到薑乾青笑了一聲。
“丞相可真是好偏心,自打楊戩來後,竟是眼中再看不到我了。”少年人的聲音聽上去極為驕矜,倒是會讓人聯想到昂著下巴衝你咪咪叫的貓,“怎麼獨隻問他,都不問問我呢?”
薑子牙其實還真沒怎麼指望他。
畢竟哪吒的的確確就隻是一個十二歲稚齡的幼童,而聞仲便是做哪吒的祖爺爺,年齡都綽綽有餘;雙方之間根本毫無交集,甚至連時代都差了數輪……太乙真人也並非是那等多舌之輩,所以薑子牙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哪吒納入打探的範圍中。
誰知道薑乾青居然會主動站出來。
於是薑子牙便也就抱了些安慰小孩子的意思:“好,那哪吒你且說說,關於聞太師,你又知道多少?”
薑乾青等的就是這個。
“我曾聽師父提起過,聞仲為金靈聖母親傳弟子,精通五行遁法。”
“這卻也不難,隻是論術法應對,我等可未必弱於他,大家便真槍實刀的做上一場便是;可我覺得丞相倒是應當在另一點上多在意些。”
薑乾青道:“聞仲同截教菡芝仙為至交,而菡芝仙又和秦天君是舊識。秦天君此人,本身修為並非至臻,但於陣法之道上,卻頗有一番自己的見解。”
“據我所知,那秦天君最得意的陣法當為【十絕陣】,丞相當早做準備,不得不防。”
他說的言之鑿鑿,很是在理,薑子牙當場便信了:“竟有如此事!”
【十絕陣】隻是這樣聽起來都凶險無比,若是在兩軍對壘之際毫無防備的突然麵對的話……
如今分明並非是數九隆冬,但薑子牙卻覺得像是有誰給他潑了一大盆的冰水,刺骨的冰寒一直蔓延到心間,讓他覺得手腳都失去了溫度。
“那麼,哪吒你可知破解之法?”薑子牙幾乎是下意識的追問。
“十絕陣凶險詭異無比,並非我等小打小鬨便可抗衡;如要破陣,非金仙修為不可抵擋。”
少年人仰著頭這樣說,沒有誰注意到在他眼底,有莫名的精光一閃而過:“丞相不如早做準備,修書一封,提前通知和邀請我的師叔師伯們;這樣,等到陣一落成,即刻便能破除,也無需多浪費什麼時間。”
薑子牙果然心動,隻是猶有遲疑:“可是師兄們當真會為此而出山?”
作為元始天尊的記名弟子,他自然得恭恭敬敬的稱呼那些親傳弟子們一聲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