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筠回憶了片刻,繼續說道:“幾l天前,也就是五月初五那天,我聽說……周癩子和馬六先後從繡娘閣正在敕造的二層上,摔下來了。”
“為何是聽說?”吳蔚問道。
何筠回道:“啟稟大人,小人雖然掛了一個總管的頭銜,其實隻是管理庫房的,因為這次敕造繡娘閣調動了一批軍械,才破例提拔了小人當個總管。”
“那你先等等,關於周癩子和馬六從樓上摔下來的事情,堂下諸位可有親眼目睹者?”
一人緩緩舉起手來,說道:“大人,小人與周癩子和馬六是一班工匠,小人看見了。”
“好,那這件事情就由你來說說。”
“是,小人名叫劉奇,泰州人氏,隸屬於工匠坊,和周癩子馬六咱們仨都是一班的,上工的時辰相同,要乾的活兒也是一起的,五月初五那天,我們一班總共是十人,吃了早飯,一起到繡娘閣去出工。我們班負責的是繡娘閣二層臨街那一塊的榫卯,我們班長從何總管那兒領了小雲梯,周癩子第一個上去的,隻聽他叫了一聲,就摔下了樓,當場就昏厥過去了,我們急急忙忙地把周癩子送到了醫館,並把這件事上報給了郭總管,就是、就是已經死了的那位總管。總管罵了周癩子幾l句不中用,還是批了銀子,拿給周癩子瞧傷,還讓人拖來了幾l個大草垛子放在了街邊,也多虧了這幾l個大草垛子,馬六才隻是摔斷了一條腿。周癩子掉下去之後,我們就照常乾活了,到了晌午吃飯的時候,我們班還有些活沒做完,馬六就說讓我們先去吃,他留下把因為周癩子耽誤的活兒趕一趕,讓我們給他把飯帶回來。就在我們回去的時候,眼睜睜看著馬六也從早晨周癩子掉下來的位置,摔了出來,幸虧有那一排草垛子,馬六在草垛子上彈了一下,還是摔到了街上,然後捂著腿,指著繡娘閣的二樓大喊:有鬼,有鬼!”
說道此處,劉奇心有餘悸地咽了咽口水,一雙手緊張地攪弄在一起,繼續說道:“我們趕緊把馬六送到醫館去了,郎中醫治馬六這會兒,周癩子恰巧也醒了,醒過來之後就聽周癩子一直哭喊著‘有鬼,有女鬼推他’,我們也慌了,趕緊去找了郭總管,他囑咐我們不要聲張,並帶著幾l個人出門去了。後來……郭總管在繡娘閣裡擺了祭品,請了高人來開壇做法,法事持續了三天三夜,昨兒夜裡結束之後,郭總管還把我們所有人都叫到了繡娘閣裡,他說……女鬼已經被大師收走了,上麵下了死命令,三個月內必須要將繡娘閣建好,否則二百名工匠都將獲罪,工期已經很緊了,讓我們拿出看家本領,好好乾,等到繡娘閣敕造完了,每人都有五十兩的賞銀,下半輩子都不愁了,這樣好的活計,一輩子也遇不到一次,讓我們彆惜力氣。”
劉奇說完,堂下眾人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對劉奇的話表示了認同。
吳蔚問道:“昨夜你們聽完郭總管訓話後,什麼時辰離開的?”
劉奇回頭看了看眾人,有一人提示道:“咱們剛到的時候,天還沒全黑,等人都到齊了
,郭總管讓點了蠟燭,散場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該有戌時初刻。”
劉奇轉過身來,說道:“對,該有戌時初刻。”
吳蔚繼續問道:“那郭總管是最先走的,還是最後走的?”
“郭總管是最後走的,因為我們班少了兩個人,郭總管擔心我們乾不完活兒,將我們八個都留了下來,每人賞了我們一吊錢,讓我們好好乾,彆因為少了兩個人就有怨氣,郭總管還說,他儘快請泰州調幾l個工匠過來,補上馬六和周癩子的缺。”
“師爺,將時辰記下。”
“是。”
吳蔚又對周奇說道:“你把你們班剩下七人的名字報出來,師爺將這七人的名字記下。”
“是。”
劉奇報完了名字以後,目光掃視過眾人,問道:“郭總管平日裡是個什麼脾氣,性格,人際關係如何,有什麼關係特彆好,或是關係特彆不好的人?”
聽完吳蔚的問題,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堂上的每個人都說了幾l句,吳蔚很快從眾人的描述中,總結出了要點。
郭總管的性格比較暴躁,平日裡喜歡罵人,也會動手,但是心腸卻並不壞,對手下人出手比較闊綽,該補償的,該賞的從不吝嗇,若是哪個工匠犯了錯誤落到他的手上,郭總管大多是采取打罵作為懲罰,從不會扣月例。來到清廬縣以後,工匠們的夥食也很好,每隔兩天就能吃到白麵饅頭,還有肉食。
總體上來說,工匠對郭總管的印象還是很好的,覺得他雖然脾氣不太好,卻是一位好總管,比那些麵上笑眯眯,隻會撿好聽的說,但背地裡卻時常克扣匠人月例和夥食的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