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雖然寬敞,腳力足,但在上山坡這方麵卻不如牛車,是以隻能停在山腳下,好在這豪華的馬車剛一進張家村就引起了不少村民的矚目,更有些好信兒之人一路跟著,想看看馬車裡坐的究竟是何人。
吳蔚和繡娘下了車,就看到不遠處聚了一些村民,吳蔚正想著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的時候,就聽車夫說道:“二位姑娘,可否請些人手來,這兩口箱子的分量極重,若是就我一個人扛,難免有些磕碰。”
吳蔚回道:“這位小哥請稍等,我去叫幾個人來。”
“那就謝謝姑娘了。”
吳蔚來到人群前,她的身上還穿著昨日高寧雪給的衣裳,便行了一個萬福禮,笑著說道:“諸位相親,好久不見了,彆來無恙?”
眾人怔了怔,繼而紛紛打起招呼來。
吳蔚這一身實在是太過華貴了,鄉野田間裡生活的人們,就算是大婚日的喜服也沒有這般的。
吳蔚被關了大牢的事情,縱然繡娘和張水生他們有意隱瞞,可來了柳翠翠那個整日嚷嚷的大喇叭,旁人想不知道也難。再加上吳蔚當日被衙役帶走的時候,被一些村民瞧見了,漸漸的這個消息也就坐實了。
可今日,吳蔚盛裝歸來,還是坐著一頂奢華的馬車,無形中又把坐牢的猜測擊碎了。
吳蔚說道:“我有兩箱輜重,分量不輕,想請幾位相親幫我把箱子抬回家,不知可有人願意?”
話音落,便有幾個身材壯實的年輕人從人群中走出來,其中一人對吳蔚說道:“都是一個村的鄰居,吳姑娘客氣什麼,我們去!”
“多謝。”見到這一幕,吳蔚心中生出一陣不舍,張家村真的是個好地方,山清水秀,治安好,鄉親們又質樸熱情,要不是張寬步步緊逼,吳蔚還真舍不得把戶籍遷走,雖說戶籍遷走後,吳蔚還會住在這裡,可就不算是張家村的人了。
很快,吳蔚便領著七八個青年人回到了馬車處,繡娘也與眾人見了禮,車夫帶著兩人跳上了車廂,把其中一口箱子推到了車轅處,立刻過來四人,分工協作將箱子扛在肩頭,往吳蔚家裡去了。
高寧雪給的箱子是由樟樹芯摳出來的,容積很大裝個人都綽綽有餘,估麼著一棵老樟樹也就能出三四個這樣的箱子。樟木有天然的驅蟲效果,用來裝被褥,布料是最好不過的,更彆說箱子外麵做了精美的雕刻,內外都上了透氣的漆料,就連鎖頭用的都是上等的銅片,被匠人敲打得光滑如鏡,拿來做嫁妝都足夠了。
車夫見狀訕笑一聲,朝吳蔚和繡娘拱了拱手,說道:“二位姑娘,那我就回去複命了。”
“小哥一路辛苦了,多謝。”
車夫走了,繡娘扶著吳蔚也往家的方向走去。
繡娘小聲問道:“蔚蔚,你能行嗎?要不我背你上去吧?”
吳蔚忍俊不禁,答道:“我還沒有那麼弱,再說……就你這小身板還想背我呢?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肉,這陣子都折騰光了,你看看你,瘦得就剩下一把骨頭
了,回去我得給你好好補一補!”
繡娘的臉一紅,解釋道:“天氣熱,胃口不好。”
“我不管,反正我得給你好好補一補!”
……
繡娘和吳蔚走到一半時,那些送箱子的人就折返回來了,其中一人說道:“吳姑娘,繡娘,箱子送到東屋了,佃戶家的那個小丫頭讓放在那兒的。”
繡娘答道:“幾位辛苦了,改日請二姐夫擺兩桌,謝謝幾位。”
一眾年輕人都笑了,有說不用客氣的,還有說要吃個大肘子的,還有人說以後家裡有什麼重活,就去找他們來。
眾人又說了兩句,便下山去了。
吳蔚和繡娘又走了一會兒,還沒到家門口就聽到陣陣犬吠和柳翠翠不堪入耳的辱罵聲,以及二丫清脆,卻絲毫不讓步的反嗆聲。
吳蔚仔細聽了幾耳,微笑讚道:“二丫這小姑娘倒是厲害,你大姐這般吵架的高手竟也沒討到什麼便宜。”
“是呢,大丫勤勞肯乾,三丫聽話乖巧,二丫聰明勇敢,李大姐今後有福了。”
“李大姐這樣的家庭,總要有個潑辣的才好,不過……我回去以後要和二丫談談,她現在還小,這些話多是從大人那裡聽來,並不知道裡麵的意思,性子厲害不是什麼壞事,可要明辨是非,免得養成了出口傷人的習慣。”
繡娘深表認同,若是當初他們姐妹能遇到一個如蔚蔚這般的人,大姐的性子會不會不同呢?
“不如……我找幾本書來,你教二丫和三丫認字吧,等秋收好了,讓大丫也來,讀書不論老少,反正秋收以後也沒什麼事兒。”
“我?能行嗎?還是你來吧。”繡娘對自己的能力表示懷疑。
“怎麼不行,我信你!”
……
也不知四隻狗子是聽到了繡娘和吳蔚的腳步聲,還是聞到了氣味,嗚咽著衝了出來,來到吳蔚和繡娘的身前瘋狂甩動尾巴,又馬上飛奔回院子裡,朝柳翠翠狂吠一陣,再衝出來到吳蔚麵前撒嬌求撫摸,再跑到院子裡和柳翠翠吵架……
周而複始,一直到吳蔚和繡娘都進了院子,德芙和大板來到吳蔚身邊,看了看吳蔚再朝著柳翠翠大叫,那模樣活脫脫就是在告狀。
柳翠翠背對著院門這邊,叉著腰對擋在東屋門口寸步不讓的二丫罵,用詞齷蹉又惡毒。
聽得繡娘和吳蔚直皺眉,幸虧二丫的身邊有生巧和費列羅護著,柳翠翠才沒動手。
“你這個克爹克娘的掃把星,佃農家的小賤人,真把這裡當你家了?給老娘讓開!”柳翠翠氣得渾身發抖,這該死的小丫頭,要不是她擋著,那兩口樟木箱子該搬到西屋才是,這麼好的箱子當嫁妝都足夠了,也不知繡娘到底是搭上誰家的土財主了,今日她非要瞧瞧裡麵的東西。
二丫紅著眼睛,大聲道:“你爹不也死了嗎?還說我呢!”
“二丫!”吳蔚喊了一聲,聽到吳蔚的聲音柳翠翠虎軀一震,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繼而瞳孔一縮……
正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吳蔚今日這身衣裳襯得她貴氣非凡,就連擰在一起的眉頭都比平日多了幾分威嚴。
“蔚蔚姐!”
二丫飛奔到吳蔚身前,一頭紮在吳蔚的懷裡,心中生出一股委屈。
柳翠翠今日說的話,戳到二丫的心了,到底還是個孩子。
吳蔚故作威嚴地輕聲道:“小小年紀怎麼能出口傷人呢,你聽聽你說的都是什麼?”
二丫撇了撇嘴,要哭。
吳蔚連忙屈膝,一隻手貼在二丫的後腦處,傾身在二丫的耳邊低聲哄道:“狗咬你一口,你還能咬回去嗎?乖,不哭,姐姐給你報仇。”
二丫這才破涕為笑,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吳蔚,重重地點了點頭。
吳蔚說了什麼,繡娘隱約聽到了,卻隻是綿綿地嗔了吳蔚一眼,是誰才說了不要二丫學壞了呢?
吳蔚不見一絲臉紅,拉著二丫的小手,對柳翠翠說道:“柳大姐,二丫年紀小,不懂事,大熱的天你何必為難個小孩子?她比你兒子也大不了幾歲呢?”
柳翠翠啐了一口,怒斥道:“不過是佃戶家的小丫頭,竟敢和我頂嘴?我今日就要教訓教訓她!”
四隻狗子見柳翠翠上前,立刻擋在吳蔚三人身前,低吼警告。
“坐下!”
聽到吳蔚的指令,四隻狗子齊刷刷起坐下了。
吳蔚摸了摸德芙的頭,誇讚道:“好狗,能聽懂人語。”然後才繼續對柳翠翠說道:“柳大姐,二丫上有母親,下有長姐,還輪不到旁人管。不過柳大姐你是客人,既然二丫惹你生氣了,我這個當主家的便管上一管,柳大姐倒是說說,二丫做錯什麼了?”
“這死丫頭和我頂嘴!”
“哦?那二丫又因為什麼和你頂嘴呢?就算是吵架也總得有個由頭吧?你看我們家的四隻狗子都不會無緣無故的咬人呢。”說著吳蔚暗中捏了捏二丫的手。
二丫立刻說道:“我娘讓我幫著繡娘姐和蔚蔚姐看屋子,剛才他們抬了兩口箱子回來,柳大娘非得讓抬到西屋,我不依,讓他們把箱子放到了東屋,等人走了,柳大娘就急火火的要到東屋來,我攔著不讓進,她就罵人!”
吳蔚拉著二丫,身旁站著麵無表情的繡娘,身前蹲著四隻半大,快長成的狗子,毛發油亮油亮的。吳蔚似笑非笑地看著柳翠翠,後者常年乾活皮膚黝黑,倒也瞧不出臉紅來。
柳翠翠辯解道:“我不過是想幫繡娘收拾收拾,這小丫頭……”
吳蔚打斷柳翠翠,說道:“行了,既然是誤會一場,也沒有什麼好吵的了,大晌午的日頭毒,柳大姐回去休息吧,晚上燉兩隻雞補一補。”
柳翠翠這才走了,吳蔚和繡娘一左一右拉著二丫回了東屋,吳蔚並未著急說教,有些事兒明了理自己就明白了,這孩子也是一片好心。
吳蔚變戲法般從袖子裡拿出兩個果子,都塞到了二丫的手裡,說道:“吃吧。”
二丫把其中一顆果子遞給繡娘,說道:“繡娘姐,你吃。”
“我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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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吧。”
二丫卻將果子收到了懷裡,說道:“那我等娘,還有大姐,三妹回來了一起吃。”
吳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