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水生點了點頭,卻還是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肩膀,昨日他與李鐵牛纏鬥,對方曾死死地推著他的肩膀,當時全神貫注除了感覺吃力並未覺得,直到回了家才看到自己的肩膀上,還有胳膊上的幾處地方烏青發紫,隱隱能看到指痕。
張水生已經是張家村裡出了名的好體格了,不然也不會家家戶戶殺豬宰羊的力氣活都請他去坐鎮,卻沒想到自己全力之下竟然也在李鐵牛的手上吃了暗虧,想到這裡張水生對吳蔚說道:“柳大娘子家的那位真是有一膀子的好力氣。昨日剛出了齟齬,他們兩口子應該沒那麼蠢,你和娘能過上一段太平日子,好在你住的這個地方從小槐村那邊過來必須的穿過張家村裡,要是繞路就得爬過這座山脈,從清河縣那頭繞過來,足有上百裡的山路,再加上深山裡野獸橫行,可不是那麼好走的。一會兒我和我娘說一聲,回去以後讓她到村子的叔伯嬸子家裡走一趟,請大家夥兒都幫忙盯著點兒,看到小槐村的人進了張家村往你這邊來的話,立刻就到我家告訴我,我帶幾個小兄弟直接就把他們攔在半路上。”
吳蔚心中感激,思考片刻說道:“我和繡娘到底是從外麵落戶進來的,也沒給村裡做過什麼貢獻,實在不好這樣興師動眾,要是因為我倆讓兩個村子生了誤會,我倆可就再沒臉待了。”
張水生笑道:“你們兩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住在這山上,外村的外男來做什麼?我們隻在山下攔著,看他們有什麼臉上來?女兒家的名聲關係重大,就算是打到縣太爺麵前他們小槐村也沒理!妹子儘管放心,我自有分寸。昨兒我爹已經囑咐過了,若是柳大娘子或是老夫人頂著娘家的名義來探望娘,雖是不好阻攔,可論起齒序來,二娘在先,都在一個村子裡住著的,到時候我先把他們一家請到我那兒去,等二娘把孩子生下來,坐完了月子,隻要他們來就讓二娘陪著!你說的有道理,多折騰幾次,他們自己就覺得沒趣了。”
吳蔚看了看天色,對張水生說道:“二姐夫,我看天色尚早,我想去趟市集買些豬肉回來,說好了紅燒肉管夠的,一場喬遷宴家裡的存菜也不多了。正好我想去趟回春堂,和坐堂的老先生約個日子,請他過來給二姐瞧瞧胎相。”吳蔚覺得柳二娘子這個月份,肚子似乎有些偏大,這件事她一直放在心上。
“行,那咱們現在就去,正好我拉著牛車呢,你問問娘要不要一起去,或是有什麼要的,我們給她帶回來。”
吳蔚到屋裡去找了繡娘,後者想了想決定一起去,家裡沒有棉花,她想到市集上親自去挑。
趁著吳蔚和繡娘整裝的功夫,張水生來到柳二娘子的麵前說了幾句,大概是吳蔚說的要請郎中出堂看診的事情,柳二娘子有些遲疑,她和繡娘剛被趕出柳家時的想法差不多,自己無病無災的哪能請郎中看診呢?但轉念一想關係到自己的性命和肚子裡的孩子便點頭答應。
吳蔚的背上背了個竹筐,繡娘則懷揣著荷包來到了院裡,張水生套好牛車人便一同上路了,下了山吳蔚讓繡娘坐上去,自己
則走在張水生身邊,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出村子的路上遇到的每個人和他們打招呼,笑容和煦,言語真誠,吳蔚自然的回應著,繡娘暖在心裡,笑在臉上。
這樣鄰裡和睦的日子,是繡娘從前做夢都想不到的生活。
繡娘出生在一個“沒有”男丁的家庭,時常被人欺負,後來定親的吳家少爺死了,她又飽受排擠和冷眼,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氣氛了。
路上遇到一位張水生的好友,張水生和對方囑咐了幾句才離開。
來到市集,一派熱絡場景,張水生拴好牛車,人一起進了市集,張水生走在前麵,吳蔚和繡娘手牽著手走在後麵,有身材高大的張水生開路,今日的路比往常都要順暢些。
繡娘興致盎然地對吳蔚說道:“對了!今兒做活兒的時候,老夫人和我說:他們家沒有讀書人,想請你給二姐未出世的孩子擬幾個名字,我沒答應,先來問問你的意思。”
吳蔚沉吟道:“若生的是女兒,由我這個外人起名倒也無妨,若是兒子……便是家中長子,與其找我起,不如請張成來起,他是要科考的人,有這份情分今後也能對孩子多些拂照,即便張成沒空,也應該請張氏的宗族耆老來起。”說完吳蔚突然又補了一句,說道:“生女兒也彆讓我起了,應該找個德高望重的嬸子來。”
繡娘目露不解,問道:“這是為什麼?”
吳蔚看了看前麵走著的張水生又看了看滿眼求解的繡娘,隻是笑而不語。
與吳蔚目光接觸的須臾,繡娘怔了怔,透過吳蔚點漆般的眸子,繡娘似乎讀到了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