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門裡安靜了下來,隻能聽到東方瑞翻動宣紙的聲音。

東方瑞抬眼掃了吳蔚一眼,淡淡道:“你這兩筆字兒是該練練了,欠火候。”

吳蔚呼吸一滯,勾了勾嘴角,勉強配合。

吳蔚實在是佩服東方瑞,這都什麼時候了?藩王進貢給朝廷的祥瑞失竊了!這樣一個神學色彩的東西與皇權的穩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不管這些東西究竟是在哪兒丟的,最後都要鬨到朝堂上,刑部,明鏡司,還有事發地的衙門,甚至連泰州那邊都會被牽扯其中,要是找不到祥瑞,作為皇帝手中的王牌衙門的明鏡司不會好過。

卷宗裡所寫的內容吳蔚字字小心,力爭還原每一個細節,可以說形勢並不樂觀,東方瑞是如何做到巋然不動還有心思打趣彆人的?

真是羨慕她這顆大心臟啊。

東方瑞看完了所有內容,將東西卷好放到了袖口裡,看向高寧雪說道:“被人迷暈了帶走都不知道,這幾年你跟在我身邊學的東西還記得多少?”

高寧雪麵上一赧,抬眼看了看吳蔚和繡娘,她到底是金尊玉貴的平佳縣主,又是明鏡司的左統領,被東方瑞當著外人的麵責問實在有些下不來台。

但她也沒了平日裡和吳蔚唇槍舌戰的氣魄,垂下頭,低聲喚了一句:“師父。”

高寧雪的心裡委屈極了,有外人在要她如何開口解釋呢?

難道要自己說:為了離開泰州,自己絕食了好多天那時候身體正虛弱?

難道要自己說:一想到就快能回到京城,回到師父的身邊,自己一路上都睡不踏實?

精神不濟當然會放鬆警惕,再說……誰能想到身處禁軍的保護之下還能被人劫走呢?

東方瑞卻並不打算就此打住,隻聽她繼續用平靜且聽不出一絲責備的語氣說道:“若仵作手劄中描述的屍體特征的確是禁軍的話,證明對方早有預謀,有內應。護送祥瑞回京的禁軍雖然人數不多,但各個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這支小隊配合默契,分工明確,任憑敵人的數量再多……也不可能不付出一點代價就殺死所有人,更彆說是兵不血刃了。這次護送祥瑞回京是由你負責的,你就算是做不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也不應該是這樣的結果。”

高寧雪的貝齒劃過下唇,十指糾結在一起,良久才擠出一個“是”字。

“至於你……”東方瑞看向吳蔚,吳蔚也不受控製地緊張起來,東方瑞的身上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氣場,當她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時,與之對位的人仿佛瞬間門被拉到了連窗戶都沒有的審訊室裡,坐到的鐵板凳上,雙手還拷著大鐵鏈子……

那真是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是。”

“我看你單獨用了一頁紙反省自己的過失,能做到直麵內心去反省自己,這一點很不錯。可你是不是漏掉了什麼?”

吳蔚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到自己到底還有哪裡沒想到,隻能認命地歎了一聲,由衷說道:“請大人指點。”

“既然你已經意識到清廬知縣有問題,張興和李六兩名衙役來找你去衙門驗屍的時候,你為什麼要去呢?你不是已經識破了他們棄車保帥的計謀了嗎?”

吳蔚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蹦不出來,東方瑞的話就像一支飛箭,穿胸而過。

吳蔚根本無從解釋,她能說什麼?難道說自己從小就和“衙門”的叔叔阿姨打交道對公門中人有好感嗎?難道要說:自己生活在一個法律健全的時代,對“有關部門”特彆是“衙門”的人有些很自然的信賴嗎?

或者直接說,自己沒有勇氣拒絕公務人員嗎?

東方瑞注視著吳蔚,深邃的眼眸仿佛要把吳蔚看穿,繼續說道:“你的警惕性不是很高嗎?當初勢單力孤之時尚有勇氣問張威和張猛驗看過明鏡司的令牌,如今怎麼會輕信你已經懷疑的人呢?怎麼……連當麵撕破臉皮的勇氣都沒有?就是整個清廬縣所有的衙役都來了,也未必能把你從那四人的手底下帶走,若是當時能將那兩名衙役扣下,亮明身份,曉以利害,未必會如此被動。你究竟在想什麼,怕什麼?”

吳蔚被東方瑞訓斥的啞口無言,麵皮發燙,可東方瑞卻並沒有停止,相比於她那個正牌的徒弟高寧雪,東方瑞對吳蔚似乎要更加嚴厲,隻聽東方瑞繼續說道:“你一無公職在身,二無契書約定。完全可以拒絕衙門讓你去驗屍的要求。你卻偏要主客易位,以強換弱,孤身到人家的地盤上去,任人宰割。”

“大人教訓的是,我記住了。”

聽到吳蔚這樣說,東方瑞眼中的嚴厲才逐漸褪去,她似乎有些乏了,將背靠到牆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說道:“‘中庸’或許並不是壞事,但一味的-->>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