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川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意外地睡得極好,整夜無夢,汙染也莫名好轉許多。
他將微微麻痹的手掌握起再鬆開,感受到力量已經進一步融合,很放鬆地坐起身,一張毛毯隨著這個動作從上半身滑落。
徐容川微微一愣。
毛毯?
他看著毛毯發了幾秒鐘呆,目光緩緩掃過整個醫療艙,隻見自己身上蓋著毛毯,額頭貼著退燒藥,左手邊放了水杯,右手邊整齊疊著毛巾……
醫療艙內不是要求絕對的無菌環境嗎?醫療隊的研究員們竟然肯違背操作守則?
徐容川於是抬眼看向醫療艙對麵的檢測區,負責守著他的幾名同事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最近的那個同事腳邊甚至積起了一灘口水。
徐容川:“……”
怪怪的,不像研究員們的作風。
他揉揉頭,將四樣雜物輕手輕腳放回桌上,沒有打擾熟睡的同事,悄悄回二倉準備洗澡。
剛邁進二倉隊長室,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桌上不知何時擺上了豐盛的早餐,煎蛋、燉得爛爛的雜糧粥、炒青菜、香煎魚……而且熱氣騰騰,一看就是剛剛出爐。
徐容川緩緩挑眉。
他走到廚房,摸了一下灶台,還很燙。
杜若安排了食堂阿姨單獨給他開小灶?
昨晚燒了大半宿,食物的味道讓他的胃開始叫喚,急需一點人類的食物來填補。徐容川沒有想太多,有些迫不及待地邁進浴室,準備洗掉一身汗然後好好吃一頓。
幾秒後,腳步停在浴室門口。
水霧繚繞的狹小浴室裡,“做飯阿姨”居然連泡澡水都給他放好了。
徐容川的眉頭越挑越高,心中已經有了隱約猜測。他輕輕勾起嘴角,假裝什麼也沒發現,脫掉衣服簡單衝澡,然後將整個人埋進浴缸裡,坦然接受了這份禮物。
呼……
熱水沒過頭頂,世界變得安靜,亂糟糟的情緒也在此刻平靜下來。從得知真相開始,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繃得這麼緊過,好像整個世界的擔子都壓在了肩頭,讓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這個世界注定將走向毀滅。
他緩慢地想著,至今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大腦漸漸變得一片空白。
想不到突破口,就隻能順著現在的路走下去,做好眼前該做的事情,等待合適的時機遇到一個轉折點。
這是徐容川最厭惡的處事方式,但他無能為力。
深沉的無力感就像浴缸裡的水,將他徹底包裹其中。他一直沉到浴缸底部,久久沒有浮出水麵,而浴缸邊上的香皂早就緊張到不停扭動,盯著浴缸裡的人影,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跳進去救他。
在香皂準備舍身救人的前一秒,徐容川從水裡起來,擦掉臉上的水,看了一眼異動的香皂。
香皂立刻汗毛倒起,嚇得差點撲通滑進水裡。好在它努力維持住了冷靜,在銳利的視線下紋絲不動
,險險沒有露出破綻。
但是,以它對徐容川的了解,哥哥露出這樣的神色,必定是發現了什麼。
遠在萬裡外的人心虛又慌張,小心聽著哥哥的呼吸頻率,瘋狂猜測眼前的人正在想些什麼——
徐容川什麼也沒有想,他將自己從負麵情緒裡剝離出來,伸出食指,溫柔地在香皂上摸了摸,然後草草裹上浴巾,去隊長室吃早餐。
菜和粥都還熱著,他非常給麵子,將所有食物一掃而光,然後收拾乾淨碗筷,關門去了封印區。
在關門的那一瞬,香皂、筷子、鐵鍋和浴巾同時跳起來,焦慮道:“他又去封印區了!昨晚還在發燒,今天為什麼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工作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
“怎麼辦?封印區裡全是異化物,小白24小時盯著,我們滲入的話一定會被發現。”
“昨晚哥哥就是在封印區惡化的,我們至今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哎,真是不讓人省心!”
眼睛們直直看向封印區的方向,四個家務用品在隊長室裡著急得上躥下跳。
就在它們猶豫不決之間,一走廊之隔的封印區內,徐容川已經走到婁鳴玉身前。
意外的是,有人先他一步來到這裡。
徐容川悄然站立在一側,看著眼前熟悉的高大背影,沒有出聲打擾。
林半夏嘴裡咬著煙,抬頭凝望著封印艙內的鋼鐵女人,側臉冰涼,如同一具沒有表情的沉默雕塑。
婁鳴玉雖被關在“一分鐘前”,他們仍然可以通過錯位的一分鐘簡單對話。但是,兩人都默契地沒有開口,僅僅隻是對視著,似乎此刻的無言可以勝過千言萬語。
徐容川立在旁邊,不動聲色探查林隊的力量氣息,萬幸的是,他看上去還沒有遭到主教汙染。
雕塑般的林隊忽然開口:“昨天你差點抓到了正序主教?”
他沒有回頭,話卻是對著徐容川說的。徐容川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