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川掛著徐旦進停車場取車。徐旦吱吱地叫了兩聲, 問他要帶自己去哪,徐容川道:“約會。”
徐旦這兩天已經過多的被幸福擊中,但是在聽到“約會”兩個字時, 他仍然陷入幾秒的空白。
約會……和哥哥兩個人。
現在是現實裡, 哥哥說出這樣的話,是對他的告白嗎?
徐旦把口器湊過去, 舔了舔靠近腰側的玻璃, 徐容川的手指探進玻璃罐裡,摸摸徐旦的腦袋, 然後啟動汽車,朝繁華的市中心開去。
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徐容川很放鬆地單手握方向盤, 另一隻手玩著徐旦的觸手。從汽車的藍牙裡傳來杜若的聲音, 他們沒有避諱徐旦,光明正大地聊著關於徐旦的危險係數鑒定。
“我覺得問題不是特彆大,”徐容川說,“當然, 不排除我對他有濾鏡。”
徐旦一下立起耳朵。
杜若在電話另一頭道:“容川,我知道徐旦是你一手養大的,你對他有信心很正常。但我還是希望你把他帶回盤古, 一旦他失去控製,這不是你一個人能夠解決的問題。”
“盤古就能解決問題嗎?”徐容川反問, “一個混沌就差點把我們團滅, 現在他等於半個混沌加整個智慧之主, 我們六個加起來也打不過他。”
杜若沉默片刻, 道:“我清楚。隻是, 徐旦是非常重要的同事, 我希望他回來,更多的是想保護他,以免他瘋狂後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如果這次被汙染的人是你,我也會提同樣的建議。”
徐容川勾起嘴角,心情不錯地拍拍玻璃罐,問徐旦:“聽到了嗎?大家把你當很重要的同事。”
對於哥哥以外的社會關係,徐旦的反應總是要慢半拍。他歪起頭,看向藍牙的方向。
非常重要的……同事?
杜若:“你跟他在一起?”
徐容川道:“恩,我帶他去街上逛逛。他現在的狀況還算穩定,適當接觸人類社會也許會對他有幫助。”
杜若道:“還要帶他去人多的地方逛?!”
徐容川說:“我用了一種特殊的方式封印他,放心。”
說完,他沒有再聽杜若不放心的嘮叨,掛掉電話。趁紅燈的時間,低頭看向罐頭裡滿眼期待的小怪物。
“你都長這麼大了,我還沒帶你逛過街。”徐容川說,“也沒有帶你看過電影。”
徐旦抱住哥哥的食指,口器動了動,無聲地說:沒關係,隻要跟你在一起,做什麼都是開心的。
徐容川把徐旦從玻璃罐裡拎出來,放在自己的肩頭,讓他暫時重獲自由。徐旦立刻爬上哥哥的鎖骨處,觸手卷住他的脖子,開心地拿腦袋蹭他。
徐容川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睡醒之後靈感有觸動,總覺得很愧疚。”
徐旦驚訝地揚起腦袋看哥哥的臉,然後爬到副駕,變回人形,急切地證明自己:“我絕對沒有在夢裡說你的壞話!”
徐容川笑了:“我知道,你能在夢裡做什麼?無非就是……”
徐旦紅了臉。
他心虛:“因為什麼愧疚?”
徐容川望著繁華的街景,微微歎氣:“從混沌到厄運之眼,再到智慧之主。你出生至今,連普通人類都不認識幾個,身邊全是超能者和怪物,我卻總是要求你以人類的身份自居,要求你必須站在人類的陣營裡,是不是很過分?”
徐旦愣住。
他從未想過這些,也不知為何哥哥會有這樣的感慨。因為在夢境裡談論到了神性嗎?
徐旦握住哥哥一隻手:“不是這樣的,對於我來說,你就等同於全人類。你希望我站在人類陣營,我便站在人類陣營,你希望我成為某種神性的生物,我也……”
徐容川說:“你有這種想法,是我教育的失敗。”
徐旦茫然,他不明白,也無法理解,於是微微低頭,開始使用萬能的家庭矛盾解決公式:“對不起。”
徐容川沉默了兩秒,然後輕輕咳嗽一聲。
“徐旦,你真可愛。”他笑,“這裡並不需要道歉。”
徐旦眨眨眼,重新看向身邊的人。他覺得哥哥變了,悄無聲息的、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改變,又不敢肯定這種變化是否與他有關。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呢?從他在心知鎮救出全樓學生?還從G市的那段關於眷者的告白?或者……從下午那熾熱的夢境裡?
哥哥還在說:“需要反省的是我。平時工作忙,工作性質也比較特殊,總是會忽略身邊人的成長。以前徐望海經常吐槽我是工作狂——對了,徐望海,這個名字你知道嗎?我不記得有沒有跟你提過。”
徐旦當然知道,關於哥哥的一切他都倒背如流,那個人才是徐容川真正的弟弟,在他心底占據無法分割的一部分,甚至在混沌的欲望幻境裡,哥哥曾因為他的一個虛影射傷自己的手臂。
這是徐旦無法接受且諱莫如深的話題,他不喜歡有人占據哥哥的感情和注意力,同時又深知,哥哥作為一個雄性的人類,知道他的獨占欲後會反感。
所以他搖搖頭,假裝什麼也不知道:“沒有聽過。”
哥哥會用怎樣的方式向他介紹徐望海?他想著,目光牢牢落在徐容川的側臉。
徐容川語氣意外平和,情緒也很穩定,很自然地道:“他是我的親弟弟,患有先天心臟病,已經去世了。他最後一次發病的時候,我在出一個特殊任務,連他的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徐旦默然,眼中又有綠色一閃而過。
“所以,”徐容川沒有察覺,又說回了最初的話題,“我請了幾天假,想帶你真正過一下人類的生活,也許會對你的消化有幫助。”
徐旦壓製住汙染,不讓自己繼續被沸騰的獨占欲影響,順著哥哥的話,道:“準備帶我去做什麼?”
“做普通人類平日裡做的事情,”徐容川說著,把車開進了商城停車場裡,打開車門,“希望下一次你陷入瘋狂時,回憶起人類社會,不會覺得像鏡花水月般虛妄。”
徐旦正跟著哥哥下車,聽到最後那個詞,猛地頓住腳步,心跳漏了半拍。
哥哥……剛才說什麼?他怎麼會記得夢裡交談的信息?
徐容川轉身,見他還立在原地:“怎麼了?”
不,徐旦對上他的眼睛,他不記得。也許隻是夢境在潛意識裡留下了痕跡,哥哥的靈感太高……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唾棄自己在夢裡的毫無原則,裝作什麼也沒聽到,走上前握住徐容川的手,親密地吻了一下他的手背,開始熟練撒嬌:“我好好表現的話,今晚能不能和哥哥一起睡?不要玻璃罐。”
徐容川勾著嘴角:“嗯,看你表現。”
徐旦瞳孔一亮,馬上開始滔滔不絕地描述被玻璃罐禁錮的苦楚,徐容川很縱容地聽著,偶爾嗯兩聲,帶他進了商城裡麵。
正值下班時間,商城裡全是人,熱鬨非凡。徐旦確實是第一次來正常的人類商場,目光好奇的掃過各個店鋪,相關的人類社會學知識自動湧上心頭。
徐容川遞給他一張卡。
徐旦接過薄薄的卡片:“這是什麼?”
“銀行卡,”徐容川說,“密碼是你的生日。”
徐旦愣了愣:“盤古給我發的工資嗎?”
“還沒到發工資的時候,”徐容川說,“這是我給你的零花錢。作為人類,錢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來,看看有什麼想要的,刷卡結賬。 ”
徐旦笑了:“我知道了,哥哥,你包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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