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旦的瞳孔清澈見底,徐容川在裡麵看到了臉色蒼白的自己。
他慢慢找回理智,抓住徐旦骨節分明的手:“剛才試圖汙染我的是不是‘智慧之主’?祂問我想不想知道世界的真相……”
“你很想知道嗎?”徐旦很認真地問。
徐容川愣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點頭承認:“對,這是我加入盤古的理由。”
徐旦危險地微笑著,用指節蹭了蹭徐容川的臉頰,道:“你剛才動搖了,哥哥。我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到,如果那個智慧之主再多說上幾句話,也許你就會冒著陷入瘋狂的風險,向祂獻出自己,換取一個虛無的真相。”
徐容川:“……”
他挪開視線,不再看徐旦的眼睛。
在聲音注入大腦的刹那,他確實有動搖。從他九歲時收到父母的撫恤金那天開始到現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追求真相:那些無法戰勝的恐怖怪物為何而存在,父母堅持的所謂正義都是有意義的嗎,這個宇宙最終會走向何方?
如果“智慧之主”是象征著知識與智慧的神嗣,祂那裡或許真的會有答案。
但這樣的念頭也隻是一瞬,徐容川確定自己絕不會因此跟智慧之主做交易。
“抱歉,”他沒有為自己辯解,“我會注意的。”
徐旦很生氣,他對智慧之主的憎惡達到了超過混沌的程度。
他把徐容川的下巴撥過來,讓他重新看向自己,仍然麵帶微笑,用與智慧之主不同的引誘方式,溫聲徐徐低問:“哥哥,你是我唯一的眷者,難道沒有彆的想要跟我說嗎?”
徐容川再次對上那雙瞳孔,在徐旦專注又期待的注視和引誘之中,他毫無抵抗力地被誘惑了。
他開口道:“徐旦,我想知道智慧之主口中的真相是什麼,幫幫我,我願意向你付出任何代價。”
這個回答讓徐旦瞬間綻開笑容,露出兩個潔白的小虎牙,眼睛裡也跟著亮起星辰。他終於感到滿意,低頭在徐容川的臉頰邊淺淺印了一個吻。
“收到,眷者大人。”
他重新將徐容川抱進懷裡,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大學城正中的巨樹掠去。徐容川摁住耳機,道:“疑似發現‘智慧之主’,小白,為我們共享坐標。”
“確認G市汙染源智慧之主為神嗣之一,請求總部支援。”
……
另一邊,厄運之眼比他們更快地趕到大學城中心。
G市A區大學城,彙集了全國最頂尖大學的分校區,此時正空無一人,所有學生和老師都在試圖追殺外來者和異教徒,卻不知道異教徒們已經闖進了他們的聖地。
這裡的建築多為教學樓和學生宿舍,沒有高樓,一眼望過去,映入視野的隻有那棵巨大到超出常識的樹。
樹的品種不明,和地球上的任意一種樹都扯不上關係,每一根樹枝長成了尖刺的形狀,鬱鬱蔥蔥,葉間綴滿了芳香撲鼻的果子,在這個人類建造的鋼鐵森林中散發著蓬勃生機。
厄運僅僅隻是站在教學樓頂樓,沒有靠近。祂睜著四隻眼睛,安靜地注視了片刻,從樹的方向,同樣傳來了難以捕捉的目光。
祂們彼此對視。
良久,厄運嘴唇微勾,露出一個可惜的表情,似乎與智慧之主沒能達成一致。祂轉頭看向唐蘇木,彎起脊柱,擦過唐蘇木的雙眼,替他又一次清除了汙染。
唐蘇木彎下腰,親吻厄運冰涼的脊椎尖。
他像是知道祂們進行了怎麼樣的溝通,開口道:“一切都已經編寫進基因的劇本之中,隻有命運才是通往宇宙的唯一途徑。我的主,你是我永遠的歸宿,我將跟隨你直至終焉。”
厄運的脊椎卷起他的手腕,他們一起轉身,朝著智慧之主的反方向走去,消失在了重重疊疊的城市建築之中。
……
徐旦落在巨大的樹前,空氣開始震顫,他厭惡地皺起眉,砍斷兩小節觸手。
觸手脫離本體後仍帶著活性,爬上徐容川的肩膀,堵住哥哥的雙耳。
他的聲音在徐容川腦中響起:“哥哥,不要聽,再後退一些。”
徐容川往後退,為徐旦空出足夠的距離,然後抬起頭看向巨樹。
眼前古怪的樹在風中輕輕晃動,尖銳的樹枝像是整裝待發的武器,沉甸甸的果子旋轉著,上麵似乎有眼睛和微笑的嘴唇一閃而過。
大樹也在看他,帶著高等生物的高高在上,打量他如同打量一隻比較有趣的螞蟻。
在觸手的隔絕之下,他的雙耳一片寂靜,隻能聽見屬於徐旦的輕微心跳。徐容川不知道祂對自己又說了什麼,徐旦不讓他聽,他也不再好奇。
他的目光掃過大樹周圍的空地,評估著風向和距離,跟正在趕來的沈山蒼和林半夏道:“七點鐘方向800米處有加油站,智慧之主為了吸取力量紮根在G市不能隨便移動,必要時候考慮放火燒樹。”
他的話音剛剛落地,不知道智慧之主與徐旦做了怎麼樣的交流,氣氛一觸即發,屬於神嗣之間的戰爭已經爆發。
無數樹枝脫離樹乾,以極快的速度紮向立在祂麵前的徐旦,徐旦的人類形態在同時消失不見,純黑單目盯住巨樹的主乾,觸手硬化,絲毫不畏懼尖刀般的樹枝,直奔著主乾而去!
徐容川的視野忽然變成一片漆黑,徐旦仍不忘黑掉哥哥的視覺,怕戰爭的餘波波及到他,開口道:“哥哥,智慧之主很討厭,老想對你動手,稍等我一下。”
說著,他空出一根觸手,將徐容川遠遠地甩開至數公裡之外。
怕他撞上建築會痛,徐旦甚至貼心地選擇了人工湖作為投擲地點。
徐容川炮彈般紮進湖裡,頓時全身濕透,花了一點時間才從水裡爬出來,再一抬頭,遠得連樹影子都看不到了,忍不住氣得咬牙:“徐旦!”
他脫掉濕透的外套,定位到林半夏的位置,決定先去找林隊彙合。
……
沒有徐容川在附近,徐旦再沒有顧慮,怪物的身體不停膨脹,從觸手分泌出腐蝕性毒液,像巨蟒般層層裹住巨樹的主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