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掌溫一如既往地帶著冰涼, 就這樣緊緊的握住了陸時蓁回撤的手。
陸時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燈光如一條拋出的弧線在她下墜的視線中搖曳,而那個人正握著自己的手,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其實許拾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伸出手來拉陸時蓁一把。
可能是下意識的良善, 亦或者是什麼其他原因, 她又一次在可以完美解決掉這個瘋子的時候,出手救了她。
隻是她不知道, 陸時蓁並非是邁空後的尋求平衡, 而是失去了腿部力量後做出的下意識動作。
儘管這些天許拾月的身體恢複的越來越好, 但她力量依舊寥寥。
後墜的力量就這樣拉著陸時蓁朝下麵跌去,許拾月猝不及防, 也被帶著一起跌了下去。
霎時間天地都在顛倒翻滾,台階堅硬的鐵質邊沿硌得人生疼。
也說不上是誰在保護誰, 陸時蓁在下意識的將許拾月護在懷裡的同時,在自己脆弱的脖頸上感覺到了屬於許拾月的掌溫。
“繃緊身體。”
少女冷靜到極致的聲音落在陸時蓁的耳邊,讓她下意識的就去聽從。
恍神間,陸時蓁抬起了眼睛, 驀地發現她們兩個原本保持友好的距離此刻驟然間縮近到了極致, 鼻尖同鼻尖的距離微不可見。
光影閃爍著, 一幀一幀的落在陸時蓁的視線中。
她看得到許拾月蹙在一起的眼眉, 鴉羽般的眼睫一下一下的閃爍著。
屬於這個人的味道正籠罩著自己, 清冷卻又因為她蹭在自己的耳邊吐息而變得溫熱。
頃刻間, 陸時蓁那因為懲罰的降臨而惶恐亂跳的心臟哢的一下落回了它原本的位置。
這是一種不是很好形容的感覺。
雙腿的失控讓她慌張到了極點,而此刻她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同她一起經曆這一場變故的人。
好像患難與共。
可陸時蓁覺得用患難與共來形容,有些太過潦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可能隻有幾秒, 又或者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 陸時蓁混亂的思緒在一下略重的疼痛撞散了,緊接著她就感覺到了平穩。
終於從樓梯上滾到了平地。
陸時蓁覺得除了她的腿,渾身都在叫喊著疼痛。
她就這樣躺在地上,還沒完全回過神來,耳邊就傳來了腳步聲。
“小姐!許小姐!”
“小姐,你沒事吧。”
“這是怎麼了?怎麼從樓上摔下來了。”
“快去打電話叫秦醫生!”
……
孫姨還有其他女傭都聽到了這聲響,慌忙的從各處跑了過來,嗚嗚泱泱的圍住了這一塊地方。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著急緊張,話迭話的塞滿了陸時蓁的耳朵。
“來小姐,我先扶您起來。”
孫姨緊蹲在陸時蓁身邊,說著就要將陸時蓁從地上扶起來。
可陸時蓁知道自己現在根本不能站起來,一時間有些心慌。
“那個我……”
“嗡——”
正當陸時蓁想找借口拖延到懲罰時間結束時,她腦海中哢噠哢噠的倒計時突然扭曲了一下。
像是有一道電流穿過,嗡的撞在了她腦袋裡,在她耳朵裡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那閃爍著靛藍色光亮的讀秒器像是突然壞掉了,原本緩慢倒計時的數字突然飛快後退。
直到那數字退到了00:01,而後讀秒器被清空,陸時蓁的耳邊響起了一聲尖銳的聲響:“滴——!!”
接著,主係統通告便機械的響了起來:【申訴成功,懲罰已撤回。】
陸時蓁被這一係列變化搞的雲裡霧裡,還沒有反應過來這究竟怎麼回事,湫湫便閃著光亮衝到了她跟前。
那弱小的翅膀撐著的圓滾身體繞在陸時蓁視線裡,甚至都飛出了殘影。
湫湫興奮到了極點,興高采烈的宣布道:“宿主!宿主!申訴成功了!主係統大人已經將懲罰撤回了!你沒事了!!”
陸時蓁愣了一下,接著就被孫姨跟女傭左右架著從地上站起來。
那方才失控的腿有些生澀,但還是在她的操縱下穩穩的站住了。
她的腿……回來了。
欣喜,還夾著些其他的情緒。
陸時蓁就這樣感受著此刻自己能隨意操控的腿,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呀!小姐膝蓋上怎麼破了這麼一大塊。”
孫姨的聲音滿是緊張,聽起來還有些害怕。
陸時蓁不明所以的低下頭,卻看到有一道長長的血痕順著自己的膝蓋流了下來,那被嬌養的肌膚擦破了皮,鮮明而殘忍的露著猩紅。
陸時蓁覺得這畫麵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在很久以前,或者說不久前,她也曾經曆過這樣的事情。
感受不到的疼痛仿佛成了一種天賜的屏障。
她多希望也能感受到對麵人在看到自己傷口時表現出來的那種感同身受的痛感。
而此刻,她感受到了。
腿上的知覺慢慢的才重新複原了起來,被遺忘的痛像是密密麻麻的螞蟻,重新攀上了腿部的血管肌肉。
霎時間像是被衝擊打飛的魂魄重新回到了主人的身體,後知後覺的疼痛如同洶湧拍來的海浪,打的陸時蓁措手不及。
疼。
真的好疼。
“去拿藥箱來!”孫姨看著陸時蓁逐漸皺起的眉頭,忙吩咐著旁邊的女傭,攙著她就要走,“來小姐,我扶您去沙發上。”
慌忙的腳步聲穿插在偌大的彆墅,人影匆匆晃過窗戶忽明忽暗。
許拾月像是被人遺忘了一樣,坐在原地,隻有圓子陪在她身邊。
正午的日光明燦而晃眼,她就這樣聽著聲音熙熙攘攘的朝自己湧來,又接著三三兩兩的退去。
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許拾月清楚的知道這裡不是她的地方,被關心緊張的那個人也不是自己。
隻是她看著那個被簇擁在中心的人影逐漸離她遠去,心裡兀的落了一下。
周遭安靜了下來,玫瑰香氣在微涼的空氣中慢慢消失。
頓了一下,許拾月撐著被磕紅的手掌,準備獨自起身。
而就在這時,她的耳邊傳來了一聲尋找:“許拾月呢?”
剛被孫姨攙著挪了一步,陸時蓁便停下了她被孫姨扶著的腳步,慌忙的如是問道。
而聽到陸時蓁這麼問,孫姨才意識到許拾月沒有跟著一同過來,忙嗬道:“怎麼沒有人看看許小姐怎麼樣了?!”
她就這樣被人從地上扶了起來,空洞的目光下有幾分不易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