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奢侈程度讓紀寧不禁咋舌, 一扇機械門之隔,是核心區的餐廳,他最初以為最多不過是些泡麵、自熱飯之類。
蓋因B市人口眾多,加上並無大型種植、養殖用地, 在這樣“入不敷出”的境況下, 已經算得上非常不錯的口糧, 封頂了飄上兩朵青菜葉,看個新鮮。
然而寬敞餐桌麵上的托盤裡, 呈放著熱騰騰的一葷兩素, 酸甜口的糖醋排骨配了解膩下飯的酸豆角肉沫, 還有一道綠油油的炒時蔬, 二兩米飯,一盅清湯,還搭了一個補充維C的蘋果……
已經差不多半個月沒聞見熱乎飯菜香味的紀寧一時間有些愣怔了,眼巴巴望著熱騰騰散著水蒸氣的小炒, 第一反應就是好餓,想吃。
紅潤的唇瓣微微嘟起,水亮亮的琥珀色眸子蕩開一片,像極了小貓崽望著貓條、盆盆奶的可憐兮兮樣子,晃蕩的神情裡是滿滿的被饞到了。
這樣反應的也並不隻是紀寧一人,十來個風塵仆仆,衣裳上掛滿了黃沙, 像是急匆匆從什麼荒野地扒拉出來的人已經不顧阻攔, 猛撲到空座上開始暴風吸入了。
餓急了的人哪裡還管什麼用餐禮儀, 彆說細嚼慢咽, 能囫圇從舌頭上蹭一下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幾個男人更是恨不得把鋁製的餐盤也一股腦吞進肚子。
和豬八戒吃人參果也差不了多少, 先衝上來的幾個男人,捧著空了的飯碗眼睛眨也不眨望著還沒吃完的人,覬覦之色呼之欲出,就差蹲在桌底等剩飯了。
“這是和你同時到達的其餘人。”麵容冷淡,一絲厭惡的光轉瞬即逝,傅建白聲音沒什麼波動,肉眼可見的沒什麼興趣。
“他們在今天過後會依據規定劃分實驗員等級,協助核心區的各項實驗。”
紀寧茫然地抬頭,實驗員等級?這又是什麼?
這群人狼吞虎咽的樣子隻是略微引起了幾道眼神,炙熱貪婪,然不過片刻,隨即那些抬起的腦袋又自然而然垂了下去,默默加快速度,味同嚼蠟地咽下嘴裡的食物。
之所以隻能稱為食物,是因為掃過整個餐廳的食物分配後才發現,並不是所有人的配餐都是兩葷一素的模式。
更多的人,餐盤裡隻是簡單的一分速溶湯配上一大碗土豆泥,一看就知道是解凍後簡單加工出來的速食產品。
一百多個用餐的實驗員似乎按照某種既定的規則,無形中劃分成了不同等級的群體,而在身後的傅建白出現的瞬間,無數道壓抑的狂熱目光讓紀寧深刻的感知到了——
傅建白不可撼動地,占據了這個實驗基地的金字塔頂層。
“非常抱歉,打擾各位用餐。”餐廳本就鴉雀無聲,隨著傅建白的聲音響起,所有人不約而同放下了手中的餐筷,眼神直勾勾盯著來人的方向。
聲音淺淡,而話中內容卻猶石破天驚:“這位是紀寧紀教授,之後他將接替我全權負責血清項目的推進。”
話音剛落,紀寧敏感的神經再次被無數複雜的視線狠狠波動,幾乎瞬間覺察到坐在餐廳中一百多人的混雜情緒。
落在傅建白身上的狂熱眼神,不少隨之流落到與男人並肩而立的紀寧麵上,灼熱的視線、壓抑的探究混合著激動的表情翻騰著,一起澆築成了利箭,直直射向了漂亮至極的麵孔。
傅建白行事極為雷厲風行,沒有絲毫解釋,淡淡掃過可見眾生百態的諸多麵孔,牽著紀寧緩緩到一處玻璃隔開的獨立餐室邊落座。
寬敞的長條餐桌橫亙在室內,和外頭略顯擁擠六七人一桌的分區相比顯然是過於奢侈了。
紀寧眼神打量了一下四周,長長的睫翼顫了顫,轉過頭有些不確定地問:“……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
傅建白極為紳士地替紀寧理好餐布,將其中一把木椅悄無聲息地拖了出來,微微抬唇,點頭道:“沒錯,隻有我們。”
“基地上層認為我的身體需要療養,吃的東西也大多是溫補的藥膳,又怕我吃飯時被人打擾,所以專門辟了這一方餐室,我也曾經提過不要特殊待遇,卻都被駁回了。”
傅建白無奈地微微搖頭,毫不留痕地攬著麵前的纖瘦腰身,將人扶著按坐在了位置上,溫聲道:“從前吃飯都隻有我一個人,看他們三五成群的,其實我也很是羨慕……”
他愉悅的聲音擦在紀寧耳畔:“不過幸好師弟你來了。”
“知道你今天來,我吩咐他們做了你喜歡的菠蘿咕嚕肉和酸湯魚,玉米火腿濃湯,點心是拔絲蘋果。”
傅建白微微卷起袖口,掀開安放在石晶保溫板上的白色骨瓷砂鍋蓋,繚繞的白色霧氣瞬間衝散開劇烈的香氣,男人挾了一筷子搭在飽滿的白米上,鮮豔欲滴的色彩和碳水的誘惑瞬間被激發到了極致。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紀寧嘴裡叼著一團酥鬆酸甜的咕嚕肉,腮幫子鼓鼓的像是隻囤了糧食的小鬆鼠,一邊嚼吧一邊用眼神餘光瞥了眼身側的人。
清粥小菜,配上一碗聞著很香,隻是連肉星都見不著的湯……和自己麵前的大魚大肉比起來,確實像是養胃的病患餐,溫補卻沒什麼滋味。
就這樣少的兩小碗東西,紀寧望著那纖長分明的骨節也隻是捏著勺柄,往唇裡送了兩三下,剩下的幾乎是動都沒動。
這樣的食量真的不會餓暈過去嗎?怎麼能維持得住那樣龐大的腦力消耗?怪不得一直手腳冰涼,體溫比談卓還低,不小心碰觸到都讓人渾身不舒坦……
麵前的小碗又被挾了一勺魚片,白亮亮的泛著酸辣的香氣,連一根寸毫的刺兒都被執筷的人給細心挑了出去,紀寧頂著鼓鼓的兩頰,著急忙慌地朝人點頭致謝,然而確實在有些微微窒息。
被人這樣近距離全神貫注地盯著,再好吃的東西到嘴巴裡也變得味同嚼蠟,沒滋沒味起來,紀寧微微轉眸發現那人已經徹底放下餐筷,斯文地用絲帕擦了擦嘴,兩隻黑沉的眸子全然落在自己臉上。
紀寧湧起一種怪異違和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