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月已高懸,知府府衙後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個身影引領著另一個,上了一輛候在門口的氈布馬車。
馬車很小,堪堪坐進去兩個人,樣子寒酸得很。
一身尋常打扮的黃既明與袁文俞腿幾乎挨著腿,整個人都透露出顯而易見的嫌棄和一絲絲忐忑。
這跟做賊似的被一個陌生的馬車接走,若不是身邊還跟著個袁文俞,他真的是要打道回府了,而袁文俞也看出了他的不安出言安撫道,
“秦少爺的安排一向妥當,您看這麼久以來除了下官外頭又有哪個知道這其中的事,所以陳大人將下官留下也正是此意,讓下官好好伺候著大人。”
正說著車忽然停下,而後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黃既明輕輕掀開窗簾一角,但見馬車進了一個寂靜無聲的後院,見他疑惑袁文俞又道,
“這裡是玉蝶苑,乃是隴江畔最大的銷魂窟,大人彆瞧著這兒安靜,前頭可熱鬨著呢,隻是不便前往罷了。”
馬車直至行到一座單獨的小樓後才停下,隻聽得車夫道,
“到了。”
袁文俞先行下車,緊接著黃既明被攙扶了下來,他站定後四周打量一番,除了看出是個美輪美奐的庭院之外,其餘也並無什麼特彆的。
袁文俞倒是輕車熟路,引著他前往麵前亮著燈火的小樓,替他推開了大門躬身道,
“大人請進。”
黃既明略一遲疑踏進門去,屋內布置的富麗堂皇,桌上也整齊擺放著精致的小菜與佳釀,一人正背對著大門而立,黃隻見此人身形清瘦如竹,身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雲絲輕衫,聽到動靜轉過身來,微微打量了一下他,恭敬地行了禮,
“草民秦如意見過黃大人。”
黃既明有些呆立住了,自他來了這符陽府,各種富家商賈也間了不少,其中有幾分氣度的也不在少數,但大都已過中年。
可眼前的秦少爺是極年輕的,眉眼清雋,姿容清冷,冷白無暇的肌膚更猶如玉人一般,隻是這玉人麵上雖帶著笑,卻帶著顯見的冷淡之意。
黃既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秦如意的左耳,那上麵釘著一枚藍色的寶石,正泛著幽幽的微光。
一個男人竟佩戴著女人的東西,卻透著詭異的和諧,看來這個秦家少爺的確是與眾不同,黃既明暗暗想。
他雖被秦如意震住了一時,但很快恢複了常態,冷哼一聲坐在了上位。
秦如意看起來仍十分恭敬,嘴角噙著微笑端起酒壺為黃既明斟了滿滿一杯酒,
“初次見麵,在下敬黃大人一杯。”
黃既明斜睨一眼,微微翻了下眼看向門口,秦如意晾了他這麼久,他又豈會輕易接受示好。
“秦少爺有話不若直說,本官可沒空陪你推杯換盞。”
“若無大事,在下又豈敢將大人請來。”
秦如意輕輕擊掌,對著外麵吩咐道,“進來吧。”
黃既明一愣看向房門,隻見得門上投下一個女人的身影,隨即一雙玉臂推開了房門,環佩叮當中微微一福,
“山嵐見過大人。”
這一福嫋嫋婷婷中透著一絲孱弱,尤其那盈盈可握的腰肢就這麼輕輕一擺,直撞進了黃既明的心坎兒裡,
“姑娘請起。”
一雙手迫不及待地扶上了山嵐的手臂,這冰涼的滑膩感讓黃既明頓時心神激蕩,山嵐抬起頭,這一雙翦水秋瞳含著脈脈情意瞧著他,凝脂般的肌膚上一點紅唇尤為動人,更不用說這身上散發著的淡淡幽香,直教黃既明恍了心神,頭腦發懵。
彆瞧著黃既明身份尊貴,可誰又敢冒著得罪黃相的風險公開帶他的孫子去那風月之地,所以他即便春心萌動,真正見識過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山嵐順勢起來,柔弱無骨地靠向了黃既明,幽幽道,
“早就聽聞大人,今日得一見,大人英姿更盛傳聞。”
說著山嵐青蔥似的手撫上了黃既明的胸口,若有似無地摩挲著,言語中更是赤裸裸地挑逗,“奴家今日就是死在大人身下也無憾了。”
秦如意看在眼中,嘴角勾起了一絲輕笑,但語氣卻依然恭敬,
“大人可還滿意?”
黃既明一個激靈,這才突然想起還有個秦如意在一旁,自己當然不能讓人給看扁了,他輕咳一聲摟過山嵐,一副輕車熟路的不屑模樣,
“勉強入眼罷了。”
“大人果然是見識多廣,山嵐已是這隴江兩畔最為拔尖兒的美人,也就隻能換大人一個尚可。”
黃既明心中頗為受用,再看秦如意也順眼了不少,他朝門外看了眼,
“怎的你沒叫一個?”
秦如意伸出手指摸了下耳上的寶石,笑得坦然,
“在下不好此道。”
此言一出倒是讓黃既明愣了一愣,他上下打量了秦如意一番,隨即想明白了其中之意,笑得也是格外曖昧,
“想不到秦少爺還是位性情中人,隻是現下時辰不早了,我還是先回去的好。”
“長夜漫漫,大人又何必著急。”秦如意輕輕按著黃既明的肩膀,“此處留給大人與山嵐姑娘敘談,大人何時想回都有專人送您回去,在下就不打擾了。”
房門在身後合上的一刹那,門內清晰地聽到了山嵐一聲嬌俏的驚呼,秦如意原本含笑的麵容也隨著房門的關閉瞬間冷了下來,他走了幾步來到樓梯處,但見袁文俞正候在此處,見他過來立刻站直低頭,恭恭敬敬地叫了聲,
“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