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此刻對司子濯而言,大抵就像中了千萬大.樂.透,被一個遠超自己想象的驚喜砸中,開始他整個人都懵住了。

二十多年過來,他已經完全習慣了盲人的生活,也幾乎從未奢想過自己能恢複視力。

可現在,他居然能看見了。

時隔多年再次看見這世界,司子濯竟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視網膜中倒映出背景碧綠色的蔥茂大樹,隨風搖擺的慕斯質感草坪,點綴其中的各種顏色鮮豔花朵,藍天、白雲……不遠處斜切在石板道路間的湖泊,幾隻長頸天鵝慢悠悠地遊過。還有他的拉布拉多導盲犬。他曾經的“眼睛”。向日葵的樣子跟他想象中一樣憨,傻傻地吐著舌頭。看見他,就磨蹭著移到他腿邊打滾,求他撫摸。司子濯摸了一下它的頭。

以及,那個人。

它英俊深邃的五官,那雙紫黑色的瞳眸,閃爍著詭譎邪肆的黑洞吸力,僅對視這一眼,就仿佛要將他吸入未知的陷落。

司子濯看著荼羅,喃喃:“原來你長這樣。”

荼羅:“怎樣?”

司子濯不自覺有點局促,壓低聲音道:“很好看。”是很符合他審美的那種酷哥長相,一看就很桀驁不馴。

他覺得,如果自己天生就能看見,也許在遇到“他”的時候也會對“他”一見鐘情。

“謝謝。”荼羅點頭,“你也很好看。”

司子濯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微風拂過,一人一花相對而坐。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的臉,目光是如此貪心。就好像害怕“他”下一秒消失,或者自己很快又看不見了。

而且現在,司子濯莫名其妙對“他”多了一種陌生感。

雖然已經親密到靈肉交融,卻似乎還是第一次認識對方一般。

“你…用了什麼辦法,竟然能讓我恢複視力?”司子濯喉嚨乾澀得厲害。

荼羅:“你猜。”

司子濯:“我猜不著。”

荼羅聳了聳肩,“那就彆猜了。有時候知道太多,對你來說並不是好事。”

司子濯有點失落,“好吧。”

其實用不著對方說,司子濯也能猜到這肯定是非常人的手段。

他看似擺爛的小男友,絕不是什麼普通人。

荼羅看他琥珀色的瞳仁,如今已不再空洞無神,而是散發出一種如星辰閃耀的光澤。

神采奕奕,煥發了新生機般。他似乎很高興,像個孩童般興奮地觀察著植物園。

看到他這麼開心,它也不自覺勾起唇角。

司子濯正一臉新奇地觀察周圍景物,“原來現在世界是這樣的。”

荼羅說:“等回去,你能看到更多。”

司子濯:“我想看我家院子裡的那株花!對了,它叫荼羅,很巧的是,跟你的姓氏同音。”

荼羅:“嗯。”

它懶洋洋地躺在野餐墊上,雙手枕在腦後,望著湛藍色的天空。

“今天天氣真的很好。”司子濯說。

荼羅:“以後我們遇到這種天氣要經常出來玩。”

司子濯張望了一下四周,又問:“對了,你剛才說的那隻女鬼呢?你不會在騙我吧。”

他記得“他”說,他有天生陰陽眼,可以看見不乾淨的東西。

荼羅抬了抬眸,“喏,就在你身後。”

聽到它這麼說,司子濯頓覺後脊發冷,有種涼颼颼的感覺。

他其實不太敢回頭,但不知想到什麼,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扭動脖子,看到了差點令自己魂飛魄散的恐怖一幕。

那真的是一隻女鬼!

隻這一眼,他就確定,這絕對是一隻鬼。

正常人怎麼會是這副模樣?

她是光頭。要不是穿著紅白相間的高中裙子製服,司子濯差點都不能確認她的性彆。她的麵色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明顯不健康的青僵色澤,肌膚被泡發腫大,布滿屍斑。指甲長長的,還在往下滴著血水。而最恐怖的就是她這張臉,像生前被人圍毆過,鼻青臉腫,一隻眼眶裡有眼珠,另一隻眼眶裡卻空蕩蕩的,仿佛流動著深淵中至怖的黑暗。

她大張著嘴,因為沒有舌頭,隻能嗚咽著發出一些很模糊的喑啞音節:“救、救……我,生前,被,她們……霸淩,欺負……”

見司子濯在看她,她獨眼中瞬間迸發出強烈的光:“求、求……救,幫,我……”

“她好像蠻可憐的。”但司子濯還是沒忍住往荼羅懷裡躲了躲。

他人生第一次恢複視力,就看見這麼嚇人且非現實的一幕,著實造成了一些心理陰影。

荼羅:“那你要去幫她嗎?”

“不了吧……”司子濯撓了撓頭,“我有點害怕。”

荼羅:“隻是一點?”

司子濯小聲說:“好吧,是很多。”

那個女鬼似乎把他們當成了某種救贖。即便潛意識裡知道那個散發著花香的男人很恐怖,可複仇的本能還是讓她跳躍著朝他們靠近——

她長長,藏滿汙垢還在滴血的指甲眼見就要戳到自己的瞬間,司子濯心臟狂跳,直接轉過身將頭埋進了荼羅懷裡。

“這麼膽小?”耳畔隱約傳來青年低沉的笑聲,司子濯紅了臉。

“對不起。”他窘迫道,“我可能,需要一點適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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