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國岩勝又一次做夢了。
剛開始他以為是上一次和尚夢的後續, 比如在寺廟裡研讀佛家典籍、出外遊曆化緣什麼的,但很快他意識到視野不對。
他再一次變成了孩童的身高,穿著鬼殺隊的裝束, 行走在斬殺惡鬼的道路上。
“阿杉!我在這邊求學, 若有什麼事可以通知我。”
這是一個麵容秀美、氣質柔和的女子,女子頭上紮著蝴蝶形狀的發飾, 穿著從未見過的新式服裝,似乎是什麼校服。
少年和女子揮手告彆,“沒問題,您也一樣,保持聯係。”
繼國岩勝恍然大悟,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這是saber的夢!不, 這是saber的過去!
因為透過女子的眼眸倒影, 繼國岩勝看到了少年穿著深綠色的褂子, 和saber的一模一樣。
繼國岩勝難得生出了幾分好奇心, 他從第一視角觀察著未來的世界。
比如轟隆奔馳的火車,比如街道邊多出來的電線杆,再比如現在還是江戶、但未來似乎被稱為東京的道路上有著鐵皮疙瘩(汽車)……等等, 這些未來新奇的物品讓繼國岩勝大開眼界。
就在這天,saber似乎要在夜裡趕路, 但就在他離開東京郊區時, 遠處走來一個穿著深紫色有條紋的武士裝束的男子。
在看到這男子的瞬間, 繼國岩勝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逼了。
這人和他一模一樣,但他臉上有六隻眼睛!
……是了,他想起來了, saber曾說過,因斑紋25歲壽命的限製,繼國岩勝不想死,所以主動選擇成了鬼。
但成為鬼並不是讓繼國岩勝心生悲哀的原因,而是那個鬼的麵容上有六隻眼睛。
上下前後左右……六個方位,六隻眼睛,成為鬼的繼國岩勝仍然無法踏入至高之境,所以用六隻鬼眼儘可能捕捉世間一切。
——弟弟繼國緣一從出生起就能看透整個世界,身為兄長的繼國岩勝哪怕成為了鬼,他心底的執念依舊是超越弟弟,想要儘可能地【看】到一切。
啊,真是悲哀得讓人想要落淚、痛苦地想要死亡的結局。
此刻的saber實力低微,完全不是變成鬼的繼國岩勝的對手,直接被對方一劍穿心。
繼國岩勝的視野從那張六隻眼的麵容,變成了漆黑的夜空。
夜空有星星在閃爍,銀河貫穿視野,浩瀚蒼茫的天空和馬上要死亡、生命渺小的濃烈對比,讓繼國岩勝心生奇異感覺。
……這就是死亡嗎?
在生機殆儘、即將死亡的瞬間,細微的掙紮從心底驟然爆發,緊接著發自血脈的呼喚讓四周出現了一些細細的深紫色的小草。
這些草梗代替了心臟的作用,形成了血液回路,維持了身體最低機能。
繼國岩勝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哪怕即將死亡,縱然眼前是絕路,也要執著求生,決不放棄。
這與他追逐弟弟繼國緣一何其相似?
最終少年等到了之前見過的、有蝴蝶發飾的女子的救援。
甚至在後來還和夥伴與上弦一·黑死牟對戰,並成功乾掉了對方。
繼國岩勝有些怔怔的,不知不覺間,他從小憩中醒來。
伊澤杉察覺到繼國岩勝平穩的呼吸突然亂了一下,下意識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夢醒後,繼國岩勝定了定神,他猶豫了幾秒,還是將心底疑問問了出來,“saber,你不恨我嗎?”
伊澤杉一愣:“嗯?我為什麼要恨你?”
繼國岩勝猶豫著說:“我看到了你的過去,我曾重創過你,雖然你乾掉了上弦一,算是恩怨兩消,可是……”
就算過去的仇怨一筆勾銷了,也不至於這麼儘心儘力地幫助曾重創過自己的人吧?
伊澤杉莞爾:“你做夢了啊。”
他的語氣很輕鬆,還帶了一些懷念的感覺,“雖然你可能覺得有點可笑,但對我來說,現在回想過去,尤其是與你的戰鬥,我心底升起的感覺大多是歡喜和開心。”
“至於你最初給我的那一劍……怎麼說呢,謝謝你讓我麵對現實吧,每當我有些誌得意滿的時候,總會有人過來給我當頭一棒,也算是好事。”
伊澤杉語氣平和極了,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傲慢和驕橫。
“畢竟,我活了下來,而過去給我帶來麻煩的敵人都完蛋了。”
正因為是最後的勝利者,才能用更平和寬容的心態去看待過去,並從中吸取經驗教訓,甚至還會感恩敵人帶給他的麻煩。
繼國岩勝作為一個常年戰鬥的劍客,輕而易舉捕捉到了伊澤杉的自信,他沉默許久才道:“那你這一生未曾遇到如緣一那樣怎麼追、都追不上的人嗎?”
伊澤杉無語地說:“遇到過啊,可我為什麼要和他們比呢?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為什麼要活成彆人的樣子?”
——哥們,你自己和弟弟比、想成為弟弟的模樣,彆將你的邏輯套到我頭上啊!
繼國岩勝:“……”
他的語氣變得虛弱起來,“可你不想變得更強大嗎?那些人有著你怎麼也追不上的天賦和才能,就沒想過自己也擁有嗎?”
伊澤杉氣笑了:“你也是劍士,應該也明白唯有最適合自己的劍道才可以發揮最大威力吧?”
“修行的三個階段,首先要見自己。必須熟悉、了解自己,將自己的感悟融入到劍中,才能揮舞出獨屬於自己的劍。”
“劍與劍的碰撞其實是兩個劍士的信念撞擊,通過交換招式、比拚劍意,從而達到展現自己、了解對方的目的。”
這也是為什麼鳴人每次和敵人大戰後總能嘴遁成功的原因之一。
“我有自己的劍意和道路,為什麼要去羨慕彆人的?”
繼國岩勝聽後長歎息:“你說的對,我也明白,可若是擁有天賦的人完全不在意,甚至棄如敝履,而渴求的人無論如何都得不到,那種痛苦的心情,想必你是沒感受過了?”
伊澤杉有些茫然:“所以你對你弟弟是……恨鐵不成鋼?”
這繼國岩勝原來對他弟弟愛的深沉啊!
“我不知道。”
繼國岩勝的想法也很亂很複雜。
但不得不說,做夢夢到自己成為弟弟出家為僧,又從saber的夢境裡得知未來的自己仍舊困在弟弟緣一的陰影中——變成鬼都要有六隻眼睛!——讓繼國岩勝意識到無論自己怎麼掙紮,無論是人是鬼,好像最後的結果都是被弟弟徹底壓製覆蓋。
繼國岩勝的心態是真的有點崩了。
可一直以來的堅韌和執著、身為兄長的身份又讓他執拗而慣性地追逐著,哪怕前方是死路,他也不想後退。
這一點倒是微妙的和伊澤杉有些相似,伊澤杉的人生中從未有過放棄二字,而繼國岩勝也不想和不能後退。
伊澤杉捕捉到了繼國岩勝心底的迷茫,他有些糾結。
是下一劑狠藥呢,還是循序漸進?
就在繼國岩勝迷茫、伊澤杉糾結之際,兩人抵達了尾張區域。
尾張是進入關東的門戶之地,這裡經濟較為發達,居民生活平穩,進入尾張後來往行人多了起來,田間地頭有農人忙於農事,田地也不再荒蕪,多了一分和平的景象。
尾張是織田家的領地,理論上來講生活在尾張的民眾是不會輕易談論自家領主老爺的,但出乎繼國岩勝的意料,一路行來他聽到了不少關於尾張大傻瓜的事跡!
所謂尾張大傻瓜指的是尾張領主織田家的嫡少爺、幼名吉法師的織田信長。
據說這位少爺不在乎尊卑和禮儀,喜歡尋釁滋事,甚至還穿女裝,經常不顧身份的和平民打鬨玩耍,整日遊手好閒,完全就是一副頑劣子弟的做派!
“……這個尾張大傻瓜,就是你和我說的未來的第六天魔王?”
繼國岩勝不可置信地拿著聽來的小道消息質問伊澤杉。
“對啊,怎麼了?”伊澤杉故意說:“我聽說繼國緣一小時候喜歡吹笛子打雙陸,現在他不照樣摁著所有劍士和鬼王在地上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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