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新王昆國皇宮薑斌登基稱帝已有數日,原先薑維所居住的仁誠殿從內到外都翻修一新,奢侈豪華的程度比之先前簡直是雲泥之彆。昆國老臣對於這個新國主頗多怨言,他一上台就罷黜了多名忠臣的軍權,全力提攜自己的親信,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原先的的太子副官易泊如今已是禦林軍統領。這一夜之間得來的榮耀卻沒有讓易泊感到一絲一毫的喜悅,很多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向薑斌進言,決不可為了立威動搖國之根本,那些老臣雖然有些已不再朝中為官,可他們在民間的聲望極高,這個時候得罪他們,實在不是高明之策。可是他很清楚薑斌的脾氣秉性,此時他出現相勸,一點用處也不會有。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太子殿下變了呢。“易泊,她要來了。”爽朗的笑聲從殿門外就傳了進來,身穿九龍錦袍的英俊男子滿麵春風,易泊抬起頭迎上薑斌寫滿了急切與期盼的眼眸,突然就對自己剛才在心中所想的問題有了答案。是的,太子殿下,不,現在應該說是王上,他等的人,終於就要來了。“王上,這次您預備怎麼做?”易泊站在帝座的台階下,試探性的問。走上台階,薑斌坐在帝座上,居高臨下,他沒有回答易泊的問題,隻是一個勁地笑。“王上?”易泊蹙眉又喊了一聲,這個時候薑斌才像回過神來一樣,乾咳兩聲坐直了身子。要怎麼做,他還沒有想好,隻是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放沈汐離開。暗線通報現在沈汐已經到了紅河穀,再有半日的行程就能到達昆國邊陲小鎮,冷雲鎮,他隻需要在那裡設下天羅地網,沈汐就會像甕中之鱉,在逃不出他的手心。這樣做略顯卑鄙,可是薑斌不在乎,他不像慕容謙,是個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他承認自己是卑鄙小人,隻要能得到沈汐,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傳令下去,午時召集三軍兵馬,孤要蒞臨冷雲鎮。”薑斌抬手,示意易泊領命退下,後者恭敬地彎腰領旨,眉頭卻始終緊鎖。易泊離去後,薑斌靠在龍椅上闔上雙眼,這些是日子他幾乎是沒有好好休息過,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將他壓的喘不過氣。歐陽於馨至今不肯接掌太後的鳳印,朝中已是頗有微詞,甚至有流言說他薑斌是謀朝篡位。在這動蕩的局勢下,唯一一件能讓他開懷的事,就是沈汐的到來。死牢中見的最後一麵,他說自己恨她,要狠狠地傷害她,那些都是違心的話。薑斌輕撫自己的薄唇,那裡好像還殘留著沈汐的味道。他已經放出了心中一直幽禁著的野獸,再也關不住那扇門,對沈汐的感情似洪水猛獸,來的洶湧,無法抵擋。在帝座上,薑斌沉沉睡去,他很多年都不曾做夢,今天卻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夢裡他還沈汐還都隻是孩童,他指著沈汐的鼻子就罵,沈汐,我討厭你,討厭你。一直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那個固執又不可愛的女人,或許早在年幼的時候,他就把沈汐看的很重。唯有沈汐,會直言不諱地說他作出的畫難看,一文不值;唯有沈汐,敢當眾嘲笑他五音不全,似魔音震腦;唯有沈汐,不止一次的說,薑斌,其實你很可憐。外表粗枝大葉的‘殺神’沈汐,實則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子,她總是能看穿他眼裡深刻的寂寞和對父愛的渴求。沈汐說的很對,薑斌真的很可憐,隻是可悲的成分卻更多。小的時候,薑斌想要的是薑維的關愛,他覺得自己沒有得到過,相比於自己,父王更疼愛沈汐,那時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轉而將不甘和憤怒轉嫁到沈汐身上,時不時對她冷嘲熱諷。父愛如山,沉默無言,薑維從不溺愛這個兒子,其原因很簡單,他不想讓薑斌恃寵而驕,變成一個暴戾的男人。隻可惜,他好像用錯了方式,反而起了反效果。不知過了多久,薑斌昏昏沉沉中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緩緩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原來是歐陽於馨身邊的宮女翠瑤。“國主,太後娘娘請您去清瑜宮相見。”樣貌清秀的宮女低眉順眼地向薑斌通報。“母後她要見我?”薑斌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這個消息來的突然,要知登基那天,歐陽於馨幾乎是把話說絕了,絕不會承認他的繼承合法。十有**,應該是為了薑維吧。薑斌這樣想著,稍許伸展了一下身子,站起身走下帝座,翠瑤立刻跟了上去。“國主,請聽奴婢一言。”忽然,翠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薑斌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過身,疑惑的看著跪在腳邊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的宮女。“不該說的話,孤勸你還是不要說。”薑斌鳳眼微眯,眼中似有暗流湧過。“翠瑤為國主偷得各大將軍為沈大人求情的聯名信,奴婢不敢奢求什麼,隻求國主念在老國主的養育之恩,救救他。”“哦?翠瑤,你背叛了母後,站在了我這邊,現在卻又說出這樣的話來,不覺得可笑嗎。”聞言,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翠瑤渾身發顫,薑斌周身散發的寒氣令她害怕到連話都已經說不利索。“翠瑤沒有背叛主子,從始至終,都沒有。”這短短的一句話,她幾乎是硬從牙縫裡蹦出來的,渾身的骨骼都在叫囂著,理智告訴她不要再說任何話去激怒薑斌,可她做不到。“是翠瑤錯了,一心想要為主子討回公道,老國主辜負了主子二十幾年的真心相待,他應該得到報應。”“可是奴婢看著主子現在這樣,不肯吃也不肯喝,就守在老國主身邊,她是那麼愛他。”“可是我卻利用了她的信任,傷害了她最愛的人,該死的人是我。”薑斌原先還帶著輕視的心情聽這個宮女說話,可聽到後來,他也不自覺的開始認真聽她講完這些話。大概是真的後悔到了極點,否則她怎麼會忘記麵對一國之君的自己,決不能用‘我’這個字。跪在地上的翠瑤見薑斌遲遲沒有說話,又狠狠地向他磕了幾個響頭,連額頭都磕破了也沒有停下。她不要金銀珠寶,更不要富貴榮華,她隻想主子能過的幸福喜悅,為此,哪怕是要她這條賤命,也值得。她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下去,所以就算自己大不敬會被國主砍頭,她也要求他救救主子深愛的男人。能得一忠仆如此,母後,這一生你也不算白活了。薑斌長歎一口氣,示意翠瑤起身,二人一路走過九曲十八彎的長廊,最後走進一處偏僻的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