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姐弟不論白曉靜怎樣旁敲側擊,沈汐都是一副水火不侵的模樣,她想要做的事,白曉靜閉著眼睛都能猜到。除了報仇,還有什麼能夠支撐沈汐?可令白曉靜仍然疑惑的是,她想要報複的對象會是誰。常理來說應該是奸相歐陽洵,但也很難說,畢竟一直以來沈汐都深刻地怨恨著薑維對她們母女的離棄,現在她的母親失蹤,種種證據都指向了薑維是凶手。就算沈汐現在親手殺了薑維,白曉靜也不會覺得太過訝異,換做是自己,說不定會用更加激烈的手段。她不明白,難道全天下為人父親的帝王都是這樣的嗎,為了自己的野望,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輕易地背棄自己的骨肉。“薑維,他死了麼。”突如其來的提問,沈汐等待著白曉靜的答案。“沒有,一條命總算撿了回來,但神誌不清,好像,是瘋了吧。”“蒼天無眼。”緊緊四個字,沈汐說的咬牙切齒,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沈姐姐,他是你父親。”白曉靜低聲提醒沈汐。“不,他不是。”沈汐眼中堅定不移的神情讓白曉靜覺得心驚,“他親手奪走我的一切,他配不上我的母親,我永遠不會承認他是我父親。”“總之,沈姐姐,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事情這幾日就會有眉目,歐陽洵已經按耐不住性子,要謀朝篡位,或許就這這幾天。”“他要謀朝篡位?怎麼可能,他的女兒是一國之母,外孫是昆國將來的繼承人,歐陽洵那麼聰明,怎麼會做那樣的傻事。”沈汐擰眉,向白曉靜投去了探究的目光。這也正是困擾白曉靜的問題,既然他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必要背上逆臣賊子的罵名?如果說歐陽洵沒有那樣的動機,他的女兒歐陽於馨又怎會亟不可待的想要得到羽國兵符,難道這隻是他們父女兩人演的一出雙簧?不,那時歐陽於馨談及想要守護薑維,她眼中的深情不是假的。如今歐陽家父女各為其主,看來一場爭鋒相對的惡戰是難以避免。“姐姐,你說太子薑斌會站在哪一邊?”白曉靜湊近沈汐耳邊,低聲問道。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外公,薑斌不論選擇了哪一邊,最終都勢必會失去另一個。以沈汐的眼光看來,薑斌應該會和歐陽於馨合作。“我聽說,薑斌為了姐姐也曾幾次三番地求國主收回成命,說起來,他和姐姐也是同父異母的姐弟,雖然平日裡他待你粗暴,關鍵時刻,卻也還是不舍得你。”薑斌舍不得她?沈汐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不得了的笑話。每一次他們相見,他都會想方設法地羞辱她,從小到大仗著自己太子的身份做了多少不可理喻的荒唐事。九歲的時候,他就因為宮女失手打碎花瓶將人活活杖斃,這樣殘暴麻木不仁的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誰。被這樣的人舍不得,還是免了吧。“從薑維否決我娘親的那一刻起,薑家的所有人,就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不難聽出沈汐再說出這句話時,內心仍舊充滿了矛盾與掙紮,她本就不是無情之人,現實逼得她不得不硬起心腸。這個世界上,有可以原諒的錯,也有不能原諒的錯,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沈承之是如何淒慘地死在薑維和歐陽洵的手裡,她更不會忘記,那些朝中大臣為明哲保身紛紛緘口不言的嘴臉。他們欠沈家的,總有一天,自己會一一討回來。“沈姐姐,你愛慕容謙嗎。”這是個尖銳的問題,她愛嗎。她想,她是愛的,可這份愛也隻能到此為止。齊恪為沈汐做出的安排之一,就是要她嫁自己為妻。他會幫她報仇,幫她做一切想要做的事情,她也相信,齊恪有這個手腕和力量做到。這是一樁公平的交易,她交出自己,得到足以顛覆昆國的力量。可笑的是,沈汐本是守護昆國的殺神,如今,卻要成為叛國的逆賊。如果換做三年前,齊恪要娶她,她會歡天喜地,曾經她那麼渴望能夠嫁給疼她,愛她的師父大人,想要一輩子都同他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這樣單純而簡單的夢想,被打碎在那個為敵軍所俘的雪夜。沈汐一直都沒有來得及告訴齊恪,當年自己連夜逃亡,丟下他一人,是因為那時她已經知道宮少陵不單是自己的師父,也是洪國的軍師齊恪。沒有不透風的牆,她暗中偷聽到了摩雲與齊恪的談話,知道所有一切都是一場騙局。甚至於在連夜逃亡的過程中,她還有一絲僥幸的心理,或許齊恪對她不全是欺騙,他會放她走。若是沒有期望,就不會失望,沈汐了解自己的師父宮少陵,可她從來都是不懂齊恪的。當齊恪對她舉劍相向,除了笑,她不知自己還能怎樣。她這一身武藝都是拜他所賜,每一處弱點,他都一清二楚,因此齊恪幾乎是毫不費力就將沈汐打的潰不成軍。鋒利的刀刃割開衣物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無數傷痕,這些傷都不致命,避開了人體的要害。沈汐不是個嬌弱的女子,她不怕疼,但那一天,她真的痛的流下了眼淚。不知是否是因為被她的眼淚迷惑,齊恪最終停了手,現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她無力地倒在雪地裡,潔白的雪被她身上的血染的殷紅。她目送著齊恪遠去的背影,耳邊回蕩著他篤定的話語,沈汐,你敢不敢與我打這個賭。回憶這些往事時,沈汐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可說是變化莫測,白曉靜也不追問她在想什麼,因為她明白,那一定不是什麼快樂幸福的記憶。牢門外,牢頭提醒白曉靜時間到了,於是她隻好起身走出牢房。離開以前,她看了一眼盤腿坐在草垛上的沈汐,鼻子有些發酸。接著,白曉靜又去往尹清風的牢房,他看上去還算平靜,問起沈汐的情況時,白曉靜有些猶豫要不要將歐陽於馨的事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