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言悔沈汐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薑喜和慕容謙所有的談話,那一句彆無所求震撼了她很久。不過數月的交往,慕容謙卻已經看到了其他人二十年都看不到的東西,在沈汐的骨子裡,她始終還是一個需要關愛的女子。可歎天意弄人,如果他不是羽國太子,不是薑維加諸到她身上的一枚枷鎖,也許事情會有所不同。她恨薑維,這份恨意沉澱了這麼多年,像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不斷蠶食她的心。正想離開,耳邊卻傳來女子驚天動地的叫喊聲。“慕容謙,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要你娶我為妻,哪怕是讓你恨著我過完一輩子,我也要成為你堅強的後盾,為你牢牢守住你的太子之位。”薑喜赤紅著雙目,絲毫不管宮人們竊竊私語,隻是將自己所想一股腦宣泄出來。沈汐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薑喜,她一直都是個溫柔,善解人意的小妹妹,沒想到她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避諱地袒露對慕容謙的愛意。這下沈汐完全明白了過來,怪不得薑斌那麼有把握可以幫自己擺脫婚約,他一定是早就看出自己的妹妹喜歡慕容謙。但她再愛慕容謙也是沒有用的,她雖然貴為公主富貴榮華享之不儘,用之不竭,可她卻比自己還要可悲,她的生命不得不依附在彆人身上,如今她事事都要聽從父親,將來也逃不脫被當做一枚價值千金的籌碼。沈汐想著不由自嘲地笑了起來,自己有什麼資格去說薑喜,即使是當朝手握重兵的女元帥,殺神沈汐,也一樣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五十步笑百步。腳邊不小心踩到枯樹枝發出不小的聲響,慕容謙和薑喜立刻將目光放到躲在暗處的沈汐身上。被捉個正著的沈汐尷尬地輕咳兩聲,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卻立刻僵在嘴邊。“沈汐,我恨你!”薑喜衝到她的麵前,揚手就打了她一個巴掌,白皙的臉頰立刻留下鮮紅的掌印。火辣辣的疼痛讓沈汐清醒過來,她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情,這一記巴掌挨得委實沒有道理。可是不知為什麼,她隻是站在原地,眼睛不敢直視薑喜,這種種表現都像是心虛。“公主,你太過分了。”慕容謙見狀立刻上前一步將沈汐護在身後。和那些身材健壯,有男子氣概的男人不同,他的背影纖細柔弱,看上去根本弱不禁風,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讓沈汐覺得莫名安心,仿佛隻要有他在,自己就是安全的。“你護著她,慕容謙,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悲,你全心全意愛著的這個女人,她隻是想儘辦法要逃離你的身邊,她早就另有所愛,你寧願守著一個心裡裝著彆的男人的女人,也不肯愛我?”薑喜又哭又笑,周圍聚集的宮人也越來越多。又是這句話,為何所有人都說她曾有深愛的情人?難道慕容楠說的話是真的,她遺失的那段記憶,是所有秘密的關鍵嗎。“公主!”慕容謙聽到薑喜就要說出三年前沈汐與宮少陵的往事,立刻氣急敗壞地製止她。可他低估女人所可以呈現的殘忍程度,薑喜已經恨沈汐入骨,她知道自己說的話將會給這位殺神大人帶來怎樣的衝擊,可她還是說了。“沈汐,你根本是個怪物,你一定沒有想到宮少陵還會活著,你欠他一輩子也還不清,他救過你兩次性命,你卻將他出賣給洪國,你到底是個怎樣可怕的女人,當年你們山盟海誓永不分離,他冒著生命危險為你馴服吊睛白額虎,你全都忘了嗎。”沈汐向後退了一步,慢慢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薑喜的話語像是地獄深處的魔音,在她腦海中盤旋不去。你全都忘了嗎。你全都忘了嗎。你全都忘了嗎。忘了忘了忘了忘了。“你們都在騙我,我不可能愛上師父,你們騙我!”沈汐神情痛苦地抱著頭緩緩蹲在地上,渾身劇烈地顫抖。薑喜輕揚嘴角,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用冷漠的聲音說道:“你若不信,大可以當麵去問你那好師父宮少陵,沈汐,你自認為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對得起昆國所有的子民,可你唯獨對不起一個人。”問師父,她怎麼敢,如果事情真的如薑喜所說,那麼自己還有何顏麵麵對宮少陵。沈汐將最後一絲希望放在慕容謙的身上,她抬頭看著局促不安的羽國太子殿下,意圖從他臉上找到答案。慕容謙不是個善於隱藏的男人,他的閃躲和沉默恰恰說明了薑喜沒有說謊。所以自己與師父之間的事根本就是人儘皆知,唯獨她沈汐自己蒙在鼓裡。怪不得每一次和師父見麵,他看著自己的眼神都讓她覺得熟悉。可那時她自以為是記憶中師徒的情誼,如今想來是自己太過不解風情。她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如果真的是她欠了宮少陵的,她一定要償還自己犯下的錯誤。短暫的頹廢後,沈汐站起身轉身就跑,慕容謙想也不想就想跟著她一起去。薑喜拉住慕容謙的衣袖,欲言又止,可他卻沒有給她那個機會再說任何話。他隻是粗暴地從她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拂袖而去。“對不起。”薑喜微弱的話語滯留在空氣裡,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聽到這充滿歉意的三個字。她做了些什麼,被憤怒和嫉妒衝昏頭腦,揭開沈汐的傷疤。她怎麼能那樣說沈汐,如果當年沈汐沒有舍棄自己的愛人,昆國很可能就此一敗塗地,她這個公主也會成為最最卑微的賤奴,自己非但沒有感激她的犧牲,反而用這件事諷刺挖苦她,自己這麼做,還算是個人麼。薑喜無力地靠在一棵桃花樹下,雙手掩麵啜泣起來,一陣風吹過,桃花的花瓣落在她的頭頂,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小心翼翼的幫她取下。“怎麼哭了,你方才做得很好。”男子陰笑著也靠在桃花樹下,雙手環胸。“王兄。”薑喜低垂著眼簾,提不起力氣和薑斌說話。“喜兒妹妹,你隻要按照我教你的去做,不論慕容謙現在對你怎樣,將來他都會娶你,他必須娶你。”薑斌嗬嗬一笑,也不再說話。薑喜何嘗不明白,自己不過是王兄手上一顆棋子,他想要得到沈汐,卻又不肯承認自己喜歡她。隻是他這麼做,用心機用手段破壞沈汐和慕容謙的關係,到底能得到什麼呢,就算沈汐不嫁給慕容謙,也不可能嫁給他。又或者,他從沒有想過要娶沈汐為妻,隻不過不能看著她成為彆人的妻子,如此而已。王兄,但願你不會作繭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