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掠一下淩亂的頭發,把吳悅甩在身後,激動地說:“章禦,好久不見!”“確切地說是九十九天零九個小時!”“是不是四分十二秒?”我隨口說出了肖遠一千五百米跑的最好成績的數字。他搖頭,看著表說:“是十三分十四秒!”“你就忽悠我吧!”我笑,故意忽略他眉梢那抹戲謔。“我在凱瑞定了位置。”“那麼奢侈?”不會讓我請客吧?我今天沒帶銀子!“隻想安靜地跟你吃個飯!”我將胳膊自然地繞到章禦臂上,像情人那樣挽著他從吳悅走過,估計她已經看的目瞪口呆了吧。走出去很遠,我把胳膊收回來,衝他感激地說:“怎麼算好了我今天要落難?”“什麼落難?”他把我的胳膊又放回了他的臂彎,“就這麼挽著吧,感覺不錯。”“我才不要,這像什麼?!一會兒被彆人看了誤會!”我又固執地將胳膊縮回來。“那剛剛,你想讓誰誤會?肖遠嗎?”“不是!”我悶悶地回答。凱瑞的氣氛很好,章禦的興致也不錯,一直笑著跟我胡亂地聊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你們家樓下怎麼突然都寫了拆字?”“你什麼時候去過我們那兒了?”“來接你之前。”章禦坦然說,“去了後才想起來,你今天上班,所以又來到你單位……難道是真要拆了?”“是啊,那片地賣給了某部委的一個科研機構,他們要在那裡建試驗樓呢。”我們小區的人早就打聽到地皮的買主了。“什麼時候拆?你怎麼考慮?”章禦很替我著想。“不知道確切的時間,走一步看一步吧!”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煩惱這些為時過早。我不想章禦為我操太多心,就故作輕鬆地問道:“你不會是昨天打麻將又贏了錢才請我吃飯吧?”“都有三個月不摸麻將了,上哪兒贏錢去?”“你不是定期都去打麻將?”“這幾個月一直在國外,忙一批軍用……”他突然意識到說多了,笑了笑,“說了你也沒興趣。”“原來在國外啊!”我一直都以為他在北京。“一點都不關心我,罰酒三杯!”章禦叫了上好的紅酒,一看顏色和通透度,就知道年份久遠。“不用罰了,我自己來!先說好,喝完這三杯就不喝了!”“隨你!”章禦從袋子裡拿出一個盒子,“對了,這個給你!”“什麼東西?”我好奇地打開一看,是塊手表,而且是我曾經想買的那塊。“前段時間去瑞士,正好看到,幫你買了!”“多少錢?比國內貴還是便宜?我取錢還給你!”我知道他不缺錢,但一碼歸一碼。“那你最好連來回的機票也給報銷了!”那應該比這塊表貴多了。死章魚,敲詐我!“我隻給表的錢!”.99lib?“那我多虧,要不等以後我看上什麼東西你再買給我吧。”他提議。“好!”看他笑的一臉燦爛,我知道自己肯定占不了什麼便宜。“這種紅酒跟飲料沒什麼區彆嘛!”喝了幾杯之後,我發現後勁很大。看著眼前章禦飄忽的身影,我說:“你要扶著我!”他穩穩地扶住了我的肩,把我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臂膀裡。我迷迷糊糊地問他:“我身上有酒味嗎?”他湊進我,聞了聞,說:“你喝多了!”“那我們在外邊呆會兒,要讓我媽知道我喝了酒又說我!”“你媽不在了!”“在!你看,這是她幫我挑的手表!”“……”第二天早上醒來,章禦正一臉興味地看著我,“你這是什麼怪運動?”天啊!我怎麼躺在他家床上?“我說過,以後喝酒的時候要攔著我!”我吼他。“是你自己要喝的!”他聳聳肩。如果不是知道章禦花名在外,對我不感興趣;如果不是知道章禦生活無聊,隻想缺個一起吃一起玩兒的伴兒;如果不是知道章禦遇到我隻是同情心泛濫;如果不是知道……我肯定不會這麼堂而皇之地跟他混在一起。也許就是知道我對他沒企圖,他才肯那麼無所顧忌地跟我玩兒。章禦送我上班,邊開車邊對我說:“你們家拆遷以後你乾脆搬來我這裡住,我還能每天送你上班。”“不行,”我堅決反對,“讓媒體盛傳我是你的新情婦?”“他們說什麼隨他們去唄!”章禦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你搬來,我們倆都有個伴兒,誰也不孤單。”多麼好的理由,可惜,我卻不願意信他。“不行,人言可謂!”我還要給自己留點好名聲。“可是,你自己住實在讓人不放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再說,哪怕我出了什麼事,隻要不是你章禦行凶,跟你有什麼關係!彆說我不領情,實在是你這個人的曆史和名聲不怎麼讓人信服。章禦的車和肖遠的車走了個對麵,都堵在我們單位的門口。肖遠和章禦同時下了車,我則縮在後座上不敢動。“師兄,早啊!”肖遠主動和章禦打招呼,他叫他師兄是因為他們在國外讀的同一所學校,章禦比肖遠早幾年畢業回國。“早!”章禦說,然後看了一眼後座上的我,“可可,下來跟肖遠打個招呼啊!”死章魚,根本就是成心!肖遠不可思議地看著我,說:“沒想到……”我輕笑,這個世界上的事有多少是我們能想到的呢?“哪天去喝一杯?”章禦拍著肖遠的肩。“好!”肖遠隻是看著我。我痛心地彆開眼,轉向章禦,“我要遲到了,你趕緊回去吧!”我推著他離開。他笑得詭異,用唇在我額頭上輕觸了一下,“好,晚上下班等我來接你!”一個隨意的動作,卻給彆人無限遐想。“不要玩兒的太過火!”我低聲警告他。他笑的更甚,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是的,遵命!”章禦的惡作劇讓我困窘,肖遠已是一副呆滯神情。這樣的場景,他怎麼想都不會過分吧。我無心去糾正,在心裡暗罵章禦:死章魚,這次是你逾越了!晚上下班,章禦果然來接我。他來與不來,我並不抱期望,兩個無聊的人老混在一起也不是什麼好事。我為早上的事耿耿於懷,對他愛塔不理。肖遠到底做錯了什麼,犯的著利用我去刺激他?我不禁懷疑,肖遠和章禦有些過節。他淡然地說:“一會兒有個朋友過來,你陪我去應承一下!”“為什麼要我去?應該請個能說會道的呀!”“你去足夠了!”不與他計較,或許這句話並不是對我的侮辱,而是對他朋友的看輕。章禦的朋友坐在會所大廳的中央,在金碧輝煌的燈火下怡然地品著紅酒。單不說長的英俊,那份從容淡定的氣質就足以讓天下的女人瘋狂。我呆呆地看著章禦的朋友,一個男人怎能長的如此好看,還如此有氣質,真是沒天理!怪不得他說我來足夠了,我看換誰來都足夠,隻要是女的看見他這個朋友都會心跳加快。章禦拉著我的手,很好笑看著我,“怎麼看見方圃一副小狗見到骨頭似的表情?”“就算我不夠聰明,不夠靈活,怎麼也比小狗強吧?”“你也就沒流口水而已!”章禦撇撇嘴。死章魚,你看到美女不也是這般表情?方圃不怎麼說話,表情也很冷淡,指著遠遠一個皮膚微黑的女孩說,“我太太也來了!”他稱作老婆的女孩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隨意紮一個馬尾,笑起來很甜。章禦走過去和她打招呼,說了幾句話又回來。我悄悄問他:“他們夫妻為什麼不坐一起?”“他們說不到一塊兒。”他小聲說。那總能吃到一塊兒吧。點東西吃的時候,我提議把方太太也叫過來。剛開始她還推辭,在看到我真誠地衝她微笑後才決定坐過來,“你是可樂?很高興認識你!”我瞪了一眼章禦,他總是跟彆人介紹我是田可樂。“你可以叫我小可!”我替她拿水果,“要蘋果還是西瓜?”“我隻吃香蕉!”她笑笑說。“為什麼?”我好奇。“因為香蕉能治療抑鬱症。”一直沉默的方圃終於開口說話了。“哦,那香蕉應該都給方先生吃。”我笑嘻嘻地把整盤香蕉都推到方圃跟前。張禦和方太太都笑出聲來,隻有方圃忿忿地看著我,“我不吃香蕉!”我還是笑,“可以打包帶回去嘗嘗,味道很不錯。”方太太一點都不抑鬱,而且很開朗,我和她都有聊不完的話題。方圃和章禦大致都在聊局勢,聊生意,方圃不時把目光瞄向他太太,流露出憎恨和憤怒。從會所出來,我問章禦:“他們夫妻間能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要如此對待彼此。”“誰知道呢?愛情這個東西說不清楚,明知道該放棄的卻怎麼也放不開。”他好像頗有感觸,“方圃恨雲一,卻不放她自由,因為他也愛她。”“真是奇怪的夫妻,如果是我,倒寧願死得乾脆一點。”章禦笑,“如果是你,早已經千方百計氣死方圃了。”“我哪有這樣的道行?”“還沒有?你把香蕉給他打包,沒看他臉都綠了。”“這叫對付什麼人用什麼招?我不善於欺負人,也不善於被人欺負,更見不得彆人恃強淩若,方圃對他太太的態度讓我不爽,所以才會讓他吃癟。”我問章禦:“這個世界上有沒有讓你深愛過,不願放棄的人呢?”他明顯愣了一下,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反問我:“你呢?”“當然有!”又想起肖遠,儘管不願放棄,可還是要放棄。不同於我的坦然,章禦思考了半天,始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狡猾深沉的男人,從不在彆人麵前表露他的心思。從會所到我家,路過章禦住的小區。我說:“你回家吧,彆送我了。我打車回去!”他不同意,“要不我送你,要不你跟我回家。”“你每天有那麼多大事要忙,已經很累了。”就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當然,後邊的話沒說出來,畢竟除了開玩笑,章禦從未對我表示過什麼,如果我先這麼說,未免有點矯情和做作。“你這是關心我嗎?”他笑。“當然,我可不希望你累出個好歹,我還指望你更飛黃騰達,我能多沾點光呢!”我故作輕鬆地說。“言不由衷了吧?”他過家門而不入,直接上了三環路,送我回家。
4、深愛過不放棄的人(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