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後門 吳學華 2094 字 21天前

馬濤失蹤後一點消息也沒有。商貿大樓倒塌事件好像也有了結果,主要責任人已經死了,鴻達公司的所有建築機械被封存,隻待政府部門召開新聞發布會後再對那些機械進行公開拍賣,所得款項用來彌補所有損失。評估人員對鴻達公司現有的資產進行了評估,初步估計價值不會超過2000萬,離政府部門損失的5000萬。相差甚遠。就算把白雪在市內的幾處房產和紅樓酒家轉讓出去,也遠遠不夠。變成廢墟的商貿大樓,成了常源市最具諷刺的“形象工程”,被省內外多家媒體報道後,一時間,社會輿論給常源市政府造成了很大的壓力,馬國強首當其衝。省裡的領導多次打電話給他,要他調整工作態度和方向,因為上級不想再看到關於常源市的負麵新聞。馬國強的精神壓力非常大,幾乎都要崩潰了。這天,吃過早餐,童豔珍說:“我想去鄉下看看爸媽。”馬國強沒吭聲,就夾著個黑皮包出了門上班去了。這段時間出了很多問題,他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夫妻兩人很少說話。童豔珍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屋裡,昨天劉時安來過,告訴她不要為濤濤擔心,打保票說濤濤沒事,“童阿姨您放心,這事兒您就不用管了,如果心情不好呢,可以去鄉下散心。”她決定回鄉下一趟。在決定回鄉下之前,她警告劉時安:“如果老馬再有什麼事發生,我跟你沒完。”自從上次處理完童剛的後事回來後,她老是放心不下家裡年邁的父母。汽車路過鎮上時,童豔珍覺得好親切,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生命之根,禁不住眼圈泛紅了。車子往前開了一段,她看到了路邊站著一個老人,很像她的父親。她叫司機停車,下車走過去一看,果真是父親,她走上前叫一聲:“爸。”父親已經60多歲了,在路邊守著個旱煙攤子。“爸。”童豔珍又叫了一聲。“是叫我嗎?你是誰呀?”父親的眼睛上蒙著一層白膜,看不清人。“我是珍,你的女兒啊。”童豔珍說著,上前攙著父親的手:“爸,我們回家吧!”“我沒女兒,隻有一個兒子,已經死了!”父親甩開了她的手。聽了這話童豔珍眼裡又噙上了淚水。童豔珍知道,父親還在生她的氣。童剛是家裡的壯勞力,父親一直最疼愛他,他是父親的命根子。“爸,我怎麼不是你的女兒呢?我這不回來看你了嗎?我不是在家裡留了錢麼?”旁邊攤位的老太婆是同一個村子裡的,她認得童豔珍,對童豔珍說:“彆聽你爸的,他是老糊塗了!”老太婆轉過身去,說:“童老漢,這是你的女兒啊?童老漢,你真生得賤,有一位女婿當市長還擺什麼煙攤子呢?”“錢是彆人的,我不稀罕。輕鬆錢不經用,辛苦錢萬萬年。”童豔珍說:“爸,以後不要這麼累,沒有錢了,就給我打電話。”她不管父親阻攔,把煙葉收了起來,塞進兩個編織袋裡,然後用竹扁擔挑著:“走吧,爸。”進了家門,童豔珍走進屋裡,叫了聲:“媽。”她看到童剛的遺像掛在中堂上,下麵有個小香爐,香爐的邊上還積了不少香灰。母親的房門開著,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母親。老人家聽到聲音,忙欠起身,看見童豔珍,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這是珍吧?真是珍,珍啊,你真的回來了?”“媽,我真的回來了,我來看你和爸。”童豔珍說著。自從童剛死後,母親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最後終於癱瘓在床上動彈不得,眼睛也不太好使,家裡內外的事全靠春桃一個人張羅著。“姐,你回來了?”春桃出現在房門口。童豔珍上前,摟住春桃,聲音頓時哽咽起來,“妹子,你受累了!”春桃勉強笑了一下,“姐,你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麵條!”春桃轉身離開,下了廚房。童豔珍坐在母親的床前,看著母親的頭發已經全白了。母親問:“濤濤呢?怎麼沒有帶他來?”童豔珍一愣,說:“濤濤正準備考大學呢,沒時間回來。”她說這話時心如刀絞。母親說:“我想看濤濤,我這身子,還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年底。”童豔珍忙說:“下次一定帶濤濤來,媽您放心。您的身體很好的,沒有事的時候,要春桃背你出去曬曬太陽!”“童剛這孩子不在了,可憐了春桃呀。”母親又哭了:“春桃也是命苦,本來年底要嫁過來的,誰知道竟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求隔壁的黃嬸給她相了一門親,可她就是不同意。”童豔珍說:“我去勸勸她!”“姐,吃麵了。”春桃端著一碗麵來到房門口。童豔珍出了母親的房間,看到父親在院子裡劈柴,一下一下,像是在發泄著什麼。她吃完麵,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春桃,說道:“這張卡你收著,裡麵有多少錢,我也不太清楚,以後我爸媽就全靠你了!”春桃並沒有接卡,說道:“姐,你上次給的幾萬塊還在那裡呢,爸說是存在銀行裡,將來給濤濤娶老婆用!”童豔珍說道:“聽姐一句話,找個好男人,招進來,也可以多一份勞力!”春桃低著頭,“我想一年以後再考慮這事,姐,你不要勸了,我知道怎麼做!那卡你還是自己留著,你們在城裡,開銷大呀!”童豔珍把卡硬塞到春桃的手裡,並說出了卡的密碼,接著說:“你找個時間去銀行,把卡裡的錢全轉到你個人的賬戶上!”“為什麼?”春桃問。“聽姐的,沒有錯!以後家裡可全靠你了。”春桃點點頭,把卡收好。童豔珍在家過了一夜,第二天準備回常源。童豔珍拿出一遝錢放在桌上:“爸,你這麼大年紀了,彆去賣煙了。這些錢先花著,沒了再問我要。”父親看了一眼桌上的錢:“你拿走,我們花不了這麼多錢。”童豔珍站著沒有動,春桃在一旁也沒有說話。父親將錢推到童豔珍身邊:“拿走。”童豔珍嘶啞著喉嚨:“爸,女兒不孝,沒照顧您和媽,也沒照看好童剛,請您原諒。”她跪下,給父親磕了一個頭,春桃忙上前,扶起她,說道:“姐,你放心吧,家裡有我呢!”房間裡床上的母親說:“珍啊,要走嗎?媽不能起來送你了,你好走啊。有時間多回來看看媽!”童豔珍抹了一把眼淚,“知道了,媽。”她轉身提著包走出了門,聽到父親將錢掃到桌下的響聲,她在院子門口遲疑片刻,還是離開了家。春桃追了出來,說:“姐,我送你!”兩人走到村口,童豔珍說什麼也不要春桃再往前送了。春桃趁她不注意,將那張卡塞到她的包裡。她沿著山路走了很遠。山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她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悲傷,心裡憋得受不了,便放開喉嚨痛哭起來……施福財偷偷潛回常源市後,知道風聲正緊,本想離開,可是轉念一想,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想躲也躲不過,該來的終究要來。他給劉時安去了一個電話,劉時安告訴他近段時間千萬不要露麵,待風聲過後再想辦法。在電話裡,劉時安問他在什麼地方,說是想見見他。他可沒有那麼笨,回答說還是不要見的好,還是保持聯係吧。劉時安沒有再說什麼,就把電話掛了。派人綁架馬濤,襲擊馬國強,都是胡老大在王建成的授意下乾的,反正大家已經成了一條繩上的蚱蜢,誰也跑不了。就算被抓住,王建成也不會見死不救。施福財估計胡老大也不會那麼笨被警方的人抓到。他又給李奮打電話,說他回市區了,以後每隔3個小時通一次電話。其實他是騙了王寧盛的。他和李奮每隔兩個小時通一次電話的事不假,但是他的那些證據並不在李奮那裡,每次打電話,李奮都勸說他去自首,可他就是不聽,當然,他也不會把藏身的地方輕易告訴李奮。“喂,我說老兄呀,你這樣躲著也不是辦法,還是去自首吧?”李奮說:“看在多年的關係上,我會去監獄裡看你的,你……”“閉上你的臭嘴,”施福財罵道:“老子我現在很瀟灑,你還是繼續畫你的畫吧!”施福財關上了手機。他不敢回家,在一間臨時租來的民房裡住了幾天後,有些按捺不住了。終於,一天晚上,施福財喬裝了一番,出了門,打的到了一處發廊,叫了一個小姐,找了一家便宜的賓館,兩人脫光了衣服正要乾那好事,冷不防房門被人踹開,袁青帶人衝了進來。“施總經理,我們又見麵了。”袁青說。施福財的落網還是要歸功於李奮。當他得知施福財回到常源後,在勸說他自首未果的情況下,他不忍心這位老朋友繼續陷下去,他撥通了馬國強的電話。馬國強立即將消息告訴袁青,最後確定了施福財的藏身之地,袁青親自帶人前去蹲守。果然,這天晚上他看到一個老頭子叫了一輛出租車。施福財雖然化了裝,但是也逃不過袁青那雙專業的眼睛。“袁局長。”施福財早有心理準備,不緊不慢地說,“要抓我也要等我做完了這事才行,逃了那麼久,已經憋壞了!”袁青鄙夷地望了施福財一眼,對身後的吳隊長說:“把他帶走!”馬國強接到袁青的電話後,高興地說:“關鍵就在他的身上,能不能撬開他的嘴,就全靠你了!”“放心吧,馬市長,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袁青早就猜到這個骨頭很難啃,但沒有想到這麼難啃。施福財被吳隊長提審了多次,問來問去就是三個字“不知道”。袁青決定親自出馬了。他要吳隊長首先審訊施福財,是在消磨施福財的忍耐力。第二天,袁青走進審訊室,看到施福財已不神氣了,嘴唇乾裂,如灘稀泥歪在椅子上。袁青問:“施福財,想通了沒有?你是聰明人,商貿大樓的倒塌,直接死亡20多人,雖說白雪是主要責任人,可是真正的老板是你,光這一點就足夠判你死刑的,你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辦法嗎?”袁青麵前的辦公桌上,擺著那份秘密協議的複印件。施福財知道嚇唬人是刑警慣用的伎倆。他沒理睬袁青,佯裝睡覺。袁青離開了審訊室,把吳隊長叫了出來,輕聲對吳九_九_藏_書_網隊長叮囑了一番。入夜,一個人影用鑰匙打開了關押施福財的囚室,黑暗中,那人舉起手中的針筒,一步步朝躺在床上的施福財走去。施福財由於接連被審訊,腦神經早已經處於緊繃狀態,雖然人很累卻很警覺,因為他知道公安局裡還有王建成的人,擔心像小薑那樣被人滅口。黑暗中傳來一聲響,那是他為了以防萬一擺放在床前的空盤子倒了。他突然驚醒,睜開眼,看見了一雙凶狠的眼睛。“來人啦!救命呀!”施福財不待那人將針筒紮向他,就歇斯底裡地大聲叫著。立刻,監室內外燈火通明,幾個人衝了進來,死死按住了那個正欲行凶的人。袁青隨後跟進,命令將那個“凶手”押出去後,低聲說:“好險,如果你一死,我們什麼線索都斷了。”“媽的。”施福財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想殺人滅口!”袁青說:“上次小薑的死,我就覺得奇怪,後來查出是馮副局長下的手。馮副局長畏罪自殺,是想保住他背後的那些人,我知道我們局裡還有不少人是他們的人,今天晚上幸虧我早趕到一步,否則連你也‘保不住’了。施總,隻要你活著一天,那些人是睡不好覺的,他們想方設法都要來殺你,就算你逃過這一次,也難保能夠逃過下一次!”施福財狠狠地說:“他媽的,他們也太黑了!他們不仁,彆怪我不義,老子就是死也要找幾個墊背的,袁局長,我全說!”袁青笑了笑說:“你說吧!”施福財說:“給我一支煙。”袁青給施福財一支煙,點上火,施福財猛吸了幾口,思慮許久,說:“我豁出去了,本來我想保住他們的,是他們逼我說的。”袁青心中一陣興奮,施福財終於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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