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福財拿到了第一手絕密材料,他望著照片中的兩個人,心底頓時湧起一陣興奮。自從那次酒會後,他就看出了白雪和馬國強之間有問題。後來,他派了兩個人跟蹤白雪,好幾天這個女人都沒有動靜,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跟蹤的人打來電話說白雪一個人到了亞加閣咖啡廳。亞加閣咖啡廳是情人談情說愛的理想場所,白雪接觸的人,都是赤裸裸的利益關係,在紅樓酒家的辦公室裡就解決了,根本用不著去那種地方。他可以肯定,白雪要見的絕對不是普通的人。果然,一個多小時後,好消息就傳來了。如果白雪和馬國強的關係非常特殊的話,那麼,控製了白雪,就等於控製了馬國強。這樣一來,在常源市內,還有他施福財辦不成的事嗎?那一晚和白雪見麵後,馬國強一夜都沒有睡好。他想著學生時代的點點滴滴,想著那一封沒有回音的情書,想著白雪的那幾聲長歎,還有那依然美麗動人的臉龐。再看一看躺在身邊的童豔珍,眼角早已經爬上了魚尾紋,40歲還不到,可是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大得多。也許是工作太累的緣故吧,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履行做丈夫的責任了。想了想,他的下麵漸漸有了反應,伸手去脫妻子的內褲,卻聽妻子咕噥了一句:“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說完翻了一個身,將脊背對著他。他感到一陣失落,頓時沒有了興趣。望著從窗外透進來的燈光,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白雪,想象著那件粉紅色套裝裡麵的豐腴軀體,想象著她說話時的那一舉一顰……早上起床的時候,馬國強望著妻子,心中感到一絲愧疚,他暗問自己:我這是怎麼啦?上班後,上午開會研究討論商貿大樓的下一次競標時間,還有對各建築單位的資質進一步審核,馬國強拿著由劉時安送來的材料,在發言的時候,居然有好幾個地方都念錯了。坐在旁邊的劉時安看著馬國強一臉疲憊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不安,以往開會的時候馬國強都是精神抖擻。開完會後,馬國強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劉時安就敲門進來了。“馬市長,您工作太勞累了,”劉時安小心地說:“要不今天下午的會明天再開,你看怎麼樣?”“沒事,”馬國強說,“中午我休息一下就行,下午的會議你去安排一下,照常開!”劉時安點著頭出去了。馬國強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腦海裡想的淨是昨天晚上的事,有好幾次他忍不住拿出手機,想給白雪去個電話,可是他卻沒有膽量按下去。他一次次地問自己:我這是怎麼啦?市委市政府開會討論商貿大樓的事情,外麵的人早已經得到消息,各方麵的人都加緊了聯係。胡茂樹多次提醒施福財,要他趕緊把關係搞好,但是他不以為然,叫胡茂樹不要多事,隻管好自己的事,彆的不用管。胡茂樹搞不清楚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這天,施福財陪著銀行的周副行長吃完飯後,驅車前往紅樓酒家,他覺得應該和白雪好好談談了。來到紅樓酒家,他直接上了三樓。經理走上前,“施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他笑了笑,“我找你們老板娘,有些私事!”他不等經理再說話,徑自走到三樓走廊的儘頭,沿著樓梯上了四樓,推門進了白雪的辦公室。很多來紅樓酒家吃飯或者瀟灑的人,都不知道白雪的辦公室在什麼地方,他之前也問過經理,說是想找老板娘聊聊,可經理都說老板娘不在。他進門後,看到穿著一身休閒服的白雪,正坐在老板椅上打電話,臉上洋溢著興奮的表情。他認識白雪這麼久,每一次見麵的時候,都是見到對方那張毫無表情的漂亮臉蛋,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發自內心的快樂樣子。白雪見施福財進來,忙對手機說:“我有朋友來了,等下再給你電話!”白雪掛上電話,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施總,你好!找我有什麼事嗎?”“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施福財把門關上,望著白雪臉上那一抹漸漸消失的潮紅,問道:“給誰打電話呢,這麼高興?”“哦,一個熟人。”白雪隨口說道。施福財笑得很曖昧,“是一個老熟人吧,你們的關係還不一般哦!”白雪微慍,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也沒有什麼什麼意思,隻想給你看張照片。”施福財笑著說:“恭喜你找了一個大靠山!”他從包裡拿出那張照片,接著說:“是我不小心看到的!”白雪接過照片,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在約馬國強見麵的時候,她就怕被彆人知道,所以才選了一個那樣的地方,想不到還是出了事。如果這張照片流傳出去,在常源市將造成很大的影響,馬國強辛辛苦苦樹立起來的廉政形象會瞬間被毀掉。一旦那些彆有用心的人落井下石,他的政治生涯也許就此終止。她拿著照片的手微微在顫抖,低聲問:“你想怎麼樣?”施福財笑著說:“都說你在常源市手眼通天,哪個部門的領導都給你麵子,這回我總算見識了。”白雪躺在沙發上,沒有說話。施福財走到一旁,坐下說:“馬市長是個不錯的男人,有口皆碑!”“我與馬市長很正常,”白雪說,“我們曾是大學同學,畢業後就一直沒有聯係,前段時間偶爾遇上,我找他隻想敘敘同學之情……”施福財笑著說:“如果僅僅是敘舊的話,你用得著那麼緊張嗎?”白雪不想過多的解釋,於是問:“50萬,怎麼樣?”施福財冷笑著,“你當我是要飯的?不要說50萬,就是500萬我也不放在眼裡。”“你說個條件吧,”白雪說道:“隻要我能做到!”“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跟彆的女人不一樣。生活嘛,有些事情是沒辦法選擇的,就像你長得漂亮,氣質不錯,卻不得不與各種各樣的男人周旋,說真心話,我看了都於心不忍。”白雪明白施福財心裡在想什麼,她說:“在這裡說話不方便,要麼去我家,你看怎麼樣?”施福財看了白雪一眼,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答應得這麼爽快。兩人上了車,施福財坐在白雪的旁邊,聞到一股幽幽的女人香,心中已經醉了。白雪開著車,望了一眼身邊的男人,說道:“你就是為了想得到我這麼簡單嗎?”施福財高深莫測地笑了一下,“你以為呢?”白雪說道:“如果還有彆的要求,請一並說出來,不要婆婆媽媽的。”施福財說道:“我可不想利用你和馬市長的關係來做文章!”白雪冷笑了一下,這世界上有幾個男人的話是可以相信的?她比誰都明白。車子離開了市區,來到市郊的一個高檔住宅小區,把車停在一棟叫月明宣的樓下,下了車,兩人來到503的房門前,白雪用鑰匙打開了門。進門後,施福財問:“這是你的家?”白雪淡淡地說,“是的。”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房間裡顯得很簡樸,但是卻很典雅,窗簾是淡藍色的,牆上掛了幾幅西方的油畫,燈光和色調也配合得相當到位,顯示出主人與眾不同的品味。白雪給施福財倒了杯水,說:“喝水吧!”施福財接過杯子,說:“彆客氣。”來到這裡後,他竟有些不安起來。雖然出入過各種情色場所,見過各種女人,但是到這樣的地方來,他還是第一次,更何況用的是不正當的手段。白雪脫掉外套,露出隻穿著胸罩的上身,施福財心中一熱,一把將她摟住,說:“你是個講情調的女人,我們不急於上床,先談些有意思的事。”白雪微笑著說:“想不到施總還懂情調,我剛打完球,出了一身汗,先去洗個澡。”“要不要洗鴛鴦浴?”施福財問,他的手撫在白雪的腰上,快四十的人了,身材還那麼好,跟少女似的。白雪甩開了他的手,說:“我習慣一個人洗!”看著她進了衛生間,洗澡水嘩嘩的聲音誘惑著他,使他有一種急於發泄的衝動。他走進臥室,見裡麵也很簡單,兩邊是壁櫥,除了一張帶鏡子的梳妝台外,隻有一張席夢思床。梳妝台上放著一些化妝品,席夢思床上的四件套都是淡藍色的,隻有一個枕頭,枕頭的旁邊放著一個很大的布娃娃,整個房間裡有一股淡淡的女人香,讓人感到無比的溫馨和甜蜜。他坐在席夢思床上,心想:不知道這張床上到底睡過多少男人。他竟然產生了一絲醋意。白雪洗了澡,裹著浴巾出來,施福財走出臥室,聞到了很濃的沐浴露的香味。這是一種充滿著幸福甜蜜的味道,引誘著他想象男女間的甜蜜事兒。白雪說:“你也去洗一下吧!”施福財猶豫了一下,脫掉外套,進了浴室,三下五除二洗完,出來的時候,看到白雪坐在沙發上,正用毛巾擦著頭發。施福財看了看桌上的包,沒有翻動的痕跡。白雪嬌柔地說:“過來給我吹吹頭發。”施福財拿起吹風機,看著她烏黑油亮的頭發,笑著說:“好一頭漂亮的秀發呀,做洗發水的廣告不錯,保證商家得利。”白雪笑笑,沒吱聲。吹風機嗡嗡地響,頭發舞蹈般飄動,兩人越來越感到燥熱。施福財再也抑製不住衝動,放下吹風機,在白雪的脖頸上吻了一下,然後一把將她抱起,進了臥室,倒在了那張柔軟的席夢思床上。一番龍騰虎躍後,施福財疲憊地躺在床上說:“不愧是紅樓酒家的老板娘,經驗豐富,我都快吃不消了。”“經驗豐富的還不是你們這些男人。”白雪麵無表情地說,她靠在床頭,點燃了一支煙。施福財下了床,去洗手間衝了一下,穿好衣服對白雪說:“我走了,還有很多方麵的事要處理,我想你時會打你電話的。”白雪說:“我知道你對我垂涏已久,今天總算滿足你了。”施福財在白雪的臉上親了一下,說:“我感覺有些喜歡上你了!”白雪沒有說話,在她麵前說喜歡她的男人還少嗎?可是到頭來,有幾個男人能真心對她呢?她望著施福財離開的背影,心裡感到一絲莫名的酸楚。兩行清淚,沿著她的臉頰靜靜地流下來。童豔珍拒絕了丈夫後,心裡也實在過意不去,這天晚上,她洗完澡,穿上了一件半透明的真絲睡裙。這條睡裙是劉時安送來的,說是他的老婆從省城買的,結果到家一看,小了。他說要是童阿姨喜歡就留下,要拿回省城去換,很麻煩的。她也就把睡裙留下了。夫妻倆像以前一樣上了床,她用手撫摸著丈夫,想調動起他的積極性,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折騰了半天,他就是沒有反應。馬國強看了看妻子,說了一句:“算了,還是睡覺吧!”這一晚就這麼過去了。第二天寫菜單的時候,童豔珍專門寫了一些滋補性的海鮮。她早就聽人說過,男人吃了那些海鮮之後,很容易來事。可是一連幾天,任童豔珍怎麼樣主動,就是不頂事。莫非馬國強的身體出現了什麼問題,童豔珍幾次叫他去看醫生,他卻說沒有事情,隻是工作太累了。終於有一天晚上,童豔珍半夜醒來,看到馬國強自己在解決那事,頓時一陣悲傷,眼淚止不住流下來。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丈夫已經開始嫌棄她了……有消息傳來,說招標會在一個月以後繼續進行,但是具體的方式和相關的資質驗證還有待考證。長升公司在馬國強眼裡,是沒有辦法和其他幾家大公司比的,這一點施福財心裡明白。劉時安從馬國強家回來後,把市長的意思向施福財說了一遍。施福財很高興,雖然沒探出特彆的意向,但他知道馬國強對長升公司並不反感,這就好辦了!施福財已經徹底摸清了馬國強的性格。他是一個非常講原則的人,最討厭彆人在後麵搞小動作。這天晚上,他把豐達公司的老板豐德生約了出來,兩人單獨在一家酒店的雅間裡見了麵。豐德生一時間不懂施福財把他約出來是什麼意思,坐下後低聲問:“施老板,約我出來有什麼事情嗎?”“也沒有什麼,”施福財微笑著說:“聽說省城那幾家公司都在加緊活動,也不知道你那邊活動得怎麼樣了!”豐德生笑起來,“你這家夥,想探路是吧?”施福財笑道:“不是探路,隻是相互聊聊。上次招標會以後,入圍的就那麼幾家,本市隻有我和你,你想想,如果讓彆的公司搶了去,以後市裡的大工程還有我們的機會嗎?”豐德生低下頭不說話。施福財說的話有道理,他又何曾不想呢?光交際費都丟進去了好幾十萬,可是並沒有多大的效果。從實際情況考慮,省城那幾家公司無論從設備還是人員技術上,都要比他的公司強得多。他笑了笑,說道:“我覺得你很有希望,王副市長那邊,你比我的關係好,馬市長這邊,聽說他的老婆和小舅子都在你這兒做事,從關係上講,誰都沒有你有優勢!”“我說老兄,你這就不知道了,馬市長的為人相信你都聽說過,”施福財說,“正是有這層關係,他才格外看待長升公司,要不是王副市長幫了忙,我都入不了圍!”馬國強搞的廉政建設,常源市沒有人不知道的,豐德生想了想,說:“那他也隻是做個樣子,說不定他老婆已經在幫你吹枕邊風了呢!”施福財笑道:“看來你老兄真的不知道馬市長的為人,要不你出麵去一趟,費用我出,怎麼樣?”豐德生問:“什麼意思?”施福財說道:“我出錢,讓你去馬市長家走關係,怎麼樣?”豐德生望著施福財,“有這樣的好事?”施福財拿出一遝錢,“錢在這裡,你看行還是不行!我送你到他家的樓底下!”豐德生心中一動,到目前為止,他還真沒有見到不要錢的人。現在那些當官的,台上做的一套,台下唱的一套,他見得多了。拿施福財的錢去走關係,走得通的話,是自己的,走不通的話,也不虧。他考慮了一下說道:“馬市長來了好幾個月了,這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也燒得差不多了,好,我就去一趟,看看是不是真有不要錢的人。”施福財暗自得意,開車把豐德生送進了政府大院,並把馬國強家的住處告訴了豐德生。20分鐘後,豐德生黑著臉下樓了,坐進車內,說道:“真他媽的邪門了,我活這麼大,這樣的人還是頭一次遇到!”施福財笑著說:“老兄,我說的沒有錯吧,彆人還以為我和馬市長有什麼關係,其實什麼也沒有。”“不會吧?一點關係都沒有?”豐德生不相信。“真的沒有,信不信隨便你!”施福財把豐德生送回豐達公司後,又給劉時安打電話,想約他出來瀟灑一下,可劉時安說不方便。掛上電話後,他把車子開到一旁,想起了白雪。他拿出手機,打了她的電話,說:“今天晚上我去你那裡?”電話那頭白雪沉默了一下,說道:“我現在沒空,12點之後我聯係你!”劉時安的老婆叫李雅琴,對逛商場情有獨鐘,她喜歡這種花錢的感覺,那是一種女人特有的幸福享受。上次送完化妝品,劉時安又找了個機會,拉著他的老婆去童豔珍家“問候”了一次,照例帶了兩瓶高檔的化妝品,可是這次童豔珍說什麼都不願意收下,最後說:“收下可以,但是必須按原價付錢!”他見情況不妙,借口辦公室那邊還有點事情,離開了。有時候女人和女人談話,要容易得多。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從童豔珍收下那瓶護膚品的動作上,他就知道如何與馬市長搞好關係了。在馬國強與王建成他們那些人的這場政治角逐中,他不想卷入,隻想兩邊都敷衍著,無論哪邊輸贏,他都可以保全自己的地位。馬國強最恨彆人搞小動作,但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的友誼,男人是管不了的。李雅琴最擅長的就是打扮,劉時安相信她與童豔珍很快就能夠成為好朋友。兩個多小時後,坐在辦公室裡上網玩遊戲的劉時安接到了老婆李雅琴的電話,說自他走後,兩個人越談越投機,都是談些女人護膚保養之類的話題,說童豔珍好像很在意如何恢複女人的魅力。李雅琴在電話裡說,兩瓶高檔的化妝品好歹送出去了,在童豔珍的堅持下,她不得已收了一百塊錢。那兩瓶高檔的化妝品值五六百呢,如果李雅琴不收那一百塊錢,童豔珍是不會要的。這女人雖說有點貪便宜,但是警惕性還是很強。最後,李雅琴在電話裡說:“我已經和她約好,星期六一起去美容院做麵膜和皮膚護理。我可是在幫你辦事呀!”劉時安回答說:“我的老婆大人,我得好好感謝你,你去吧,隻要有效果,花錢不在乎,你老公的前途可就看你的了!”掛上電話後,劉時安的心裡美滋滋的,這人要是運氣來了,做什麼事情都順利,沒兩下,他就賺了好幾千個遊戲幣。出門的時候,他看到紀委書記文三春和馬國強一起從辦公室裡出來,兩人低頭說著話。這個時候早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絕大部人都走了。文三春是廉政小組的組長,目前主抓市裡的腐敗案件,很多乾部見到他都怕。時下,各單位機關流傳著一首順口溜:老馬老馬,常源他最大,新官上任三火,把把燒到褲襠下;馬前文,馬後袁,閻王見了腿發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找人去談話。這馬前文指的是文三春,馬後袁指的是市公安局局長袁青。他們兩個人是馬國強最得力的助手,在調查取證的時候相互配合,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劉時安走上前,說道:“馬市長,文書記,你們還忙哪?”馬國強點點頭,“是呀,還有點事情!小劉呀,你怎麼還沒有走呢?”劉時安說:“明天馬市長要下鄉,我在整理相關的材料。”馬國強“唔”了一聲,和文三春並肩走過劉時安的身邊。看著他們下樓,這時劉時安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拿出一看,是王建成打來的。他摁下接聽鍵,問:“您好,王市長,有什麼事嗎?”電話中王建成的聲音很低:“小劉,馬市長他們走了沒有?”劉時安一愣。他是下班後約了老婆一起去馬國強家裡,然後又回辦公室的。王建成那麼問,明擺著是知道他在辦公室裡。是什麼人告訴王建成的呢?看來在機關大樓裡,善於打小報告的人還真不少。萬一王建成懷疑他向馬國強透露什麼消息,是沒有好果子給他吃的。他小心地問:“王市長,您在哪裡呀?”王建成說:“我在辦公室!”“好,我馬上下來!”他說完就掛了電話。馬市長和幾個秘書的辦公室在四樓,幾個副市長的辦公室在三樓。劉時安沒有坐電梯,走樓梯下到三樓,來到王建成的辦公室,推門進去,見裡麵有不少人,好幾個是這次商貿大樓招標工作評估小組的領導和成員。見劉時安進來,王建成不冷不熱地說:“小劉,聽說你這段時間的工作很忙呀,兩頭跑是不是很累呀?”王建成話中的意思劉時安已經聽出來了,他望了一眼那幾個人,說道:“王市長,我可是照您的指示辦的呀!”王建成靠在椅子上不說話。劉時安說道:“我剛才聽到馬市長對文書記說,那件事千萬要加緊,不要露半點風聲,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哪件事情。”王建成“哦”了一聲,旁邊幾個人的臉色頓時變了。安全辦主任黎東方問:“你還聽到了什麼?”劉時安搖了搖頭說:“他們說話的聲音很低,我也不是聽得很明白。”王建成點了點頭,說道:“小劉,這裡沒有你什麼事了,你先回去吧!”劉時安朝大家笑了一下,出去了,下樓的時候,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懸了起來。童豔珍和李雅琴來到一家高級的美容院。做完麵膜和皮膚護理,她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感覺年輕了許多。進門的時候,童豔珍看到玻璃門上的價格表,做一次是800元,差不多是她半個月的工資了。李雅琴找來了老板娘,兩人嘀咕了一陣,她對童豔珍說:“玻璃門上的是對外普通價,我是這裡的老客戶,有VIP卡,隻打兩折!”如果按兩折算,也就是一百多塊錢,童豔珍想到這段時間馬國強的微妙變化,狠了狠心,做了。完事後,她給了李雅琴160塊錢。李雅琴把錢塞到包裡,對老板娘說:“那些賬到時候一起算!”便陪童豔珍出了門。中午,馬國強回到家裡,看著童豔珍在陽台上晾衣服。童豔珍轉過身問:“老馬,你看我和平時有什麼不同?”“沒有什麼不同呀,”馬國強看了看妻子。童豔珍說道:“你再仔細看看我的臉!”馬國強看著妻子的臉,“還是原來那張臉呀!”童豔珍有些急了:“你再仔細看看,和原來有什麼不同?”馬國強仔細看了看,“是有點不同,好像年輕了一點!”童豔珍笑起來:“今天小劉的老婆拉著我去做美容,才一百多塊,效果還很不錯的呢。那些人說皮膚護理要經常做,效果更好……”馬國強打斷她的話說道:“那些東西是要花錢的,我們家裡不寬裕,還是把錢花在有用的地方吧。什麼時候我和你去一趟鄉下,探望兩位老人家。童剛的事情,我真的有點對不起他。”童豔珍的臉色微微一變,“老馬,我知道你的工作很忙,童剛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馬國強看童豔珍悶悶不樂,說:“你以大局為重,支持我的工作,我很感激,文書記說了,我們作為領導,要避嫌呀!”童豔珍說:“我可不管你們工作上的事情,其實童剛他……”童豔珍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麵響起了敲門聲。馬國強去開了門,童剛從外麵走了進來,叫了一聲“姐夫!”馬國強吃了一驚,問:“童剛,你沒有回鄉下嗎?”童剛說:“我乾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鄉下?隊長還說要給我加工資呢!”馬國強說:“童剛,聽我說,你還是回鄉下吧!”童剛一聽,有點生氣了:“姐夫,我為什麼要回鄉下?”馬國強說:“聽姐夫一句話,你不回鄉下也行,暫時離開施福財的建築公司。”“我偏不!”童剛的犟脾氣也上來了,“姐夫,你當你的市長,我乾我的民工,關你什麼事了?”“童剛!”童豔珍嗬斥。童剛說:“姐,你彆嗬斥我,姐夫他口口聲聲說廉潔自律,為什麼要我也跟著受累,他當他的市長,我乾我的民工,大不了……”童豔珍伸手給了童剛一個耳光,說:“你沒大沒小的,他是你的姐夫!”童剛捂住臉說:“他不是我姐夫,你看看全市那麼多乾部,哪有姐夫這麼對小舅子的?”童豔珍嗬斥:“童剛……”“姐,以後我不來你這裡就是了!”童剛一摔門,跑了出去。童豔珍知道童剛的脾氣,怕再惹出什麼事來,追出去:“童剛……”童剛已下樓,跑遠了。童豔珍隻好返回屋內,看一眼馬國強,說:“你高興了吧?這樣了了你的心願了吧?你仔細想一想,機關裡哪個乾部的親屬像我一樣,現在不僅僅是我,連童剛也跟著受累。”馬國強一臉的無奈:“對不起,可我是市長啊!”整個下午,童豔珍都愣愣地坐在沙發上。馬國強也坐著,不知如何與妻子對話。平心而論,他覺得真的是對不住他們姐弟倆。家庭和工作,永遠都會有衝突的。晚上睡覺的時候,童豔珍走進馬濤的房間,關上了門,任馬國強怎麼敲,就是不開。“媽,你們這是怎麼了?”馬濤怯怯地問。童豔珍摟著兒子,“濤濤,大人的事你不要管,好好念你的書,將來大學畢業了,千萬不要當官。”第二天一早,童豔珍打發兒子去同學家後,她對馬國強說:“老馬,我想和你談談。”馬國強說:“你想談什麼?”“我覺得你當上市長後,整個人都變了許多。”童豔珍突然說:“老馬,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什麼事?”馬國強問。“最近街上有流言,說你和一個女人關係很密切。我知道你不是那種男人,可是人言可畏呀!”馬國強吃了一驚說:“你是說白雪吧,她是我大學時的同學,我曾跟你提到過的,她是怪女人,離婚後到現在還沒結婚,她找我隻是聊聊天,沒有彆的事情!”自從那次以後,他和白雪又偷偷地見了幾次麵,都是談一些人生和感悟方麵的話題,雖然那種情感一直糾纏著他,可是他始終不敢邁出那一步,畢竟他是一個有家室的男人。有兩次,他想對童豔珍說他和白雪之間的事情,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怕童豔珍起疑心。童豔珍說道:“你和她交往的時候,就沒有考慮到你的身份?”馬國強說道:“我和她之間,隻是普通的同學見麵,真的沒有什麼,請你相信我。”他和白雪見麵,每次都是選擇一些偏僻的地方,沒有想到還是讓人知道了。“我相信你和她之間沒有發生什麼,可是彆人會怎麼認為?現在街上把這事都傳遍了,就你還蒙在鼓裡。老馬,你還是跟她保持一點距離吧。”童豔珍起了身。這時茶幾旁邊的電話響起來,兩人站著不動。電話催命似的響了一陣又一陣,童豔珍心裡煩透了,衝到客廳抓起電話,說:“對不起,他不在家!”可那頭叫了聲童阿姨,聽聲音是劉時安。“童阿姨,你到市第一人民醫院來一下吧。”“小劉,有什麼事?”童豔珍緩和了口氣。“出了點事,童剛他……”“童剛?”童豔珍一臉驚愕,“出了什麼事?”“童阿姨您彆著急,童剛他……車禍……”“什麼什麼?”“車禍……”童豔珍拿著話筒怔怔地站在那,馬國強過來問:“童剛怎麼了?”童豔珍突然哇地叫一聲,拉開門就匆匆地往樓下跑去。出了政府大院,攔了輛出租車趕到人民醫院。到了醫院急診室門口,見劉時安和施福財也在那裡,幾個醫護人員出出進進地忙碌著。童豔珍向他們兩個人奔去,喊著:“童剛他怎麼了?”劉時安上前攔住要往裡衝的童豔珍說:“童阿姨,您彆太難過,醫生正在搶救。”劉時安的手機響了,是馬國強打來的,“小劉,你在哪裡,童剛出了什麼事?”劉時安說:“馬市長,我們在市第一人民醫院,童阿姨也在,是童剛……”那邊的馬國強把電話掛了。施福財扶童豔珍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低聲說:“對不起,童阿姨,我有責任,沒有照顧好他。聽彆人說,童剛昨天晚上說要回鄉下去。今天在去長途車站的路上,經過路口時,竟沒有看到路口的紅燈,迎麵來了輛卡車,因為太突然,所以……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就趕過來了!”沒有多久,馬國強也到了,看到童豔珍不停地在哭泣。劉時安叫了聲“馬市長”,把事情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馬國強愣住了,如果不是昨天他對童剛說那些話,童剛也不會回鄉下,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他走到童豔珍的身邊坐下,緊緊地擁著她說,“放心,童剛會沒事的!”童豔珍哭著說:“都是你呀!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一個多小時後,急救室的門開了,一個年紀較大的醫生從裡麵走出來搖了搖頭。“童剛呀……”童豔珍發出一聲慘叫,昏了過去。幾個醫生手忙腳亂地把童豔珍送進了旁邊的急救室。院長和劉時安輕聲說了幾句。劉時安來到馬國強的身邊,把童剛的情況做了一些補充。馬國強聽著,眼淚也下來了。童剛的死,像一根鋼針一樣,狠狠紮著他的心。在這件事上,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在急救室裡,童豔珍漸漸蘇醒了過來,醫生將她轉到旁邊的特護病房裡。童豔珍不停地抽泣,劉時安推門進來,說:“童阿姨,彆哭了,人死不能複生,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呀!他在施總的工地乾得很不錯,怎麼會突然離開呢?”馬國強也進來了,童豔珍把頭扭向了一邊。“是我害了他,他在工地乾得好好的,是我勸他不要乾,我叫他理解他姐夫的工作……還打了他耳光……他從小就是那樣的犟脾氣……是我害死他的啊!”童豔珍哭得幾次暈厥過去。馬國強站在旁邊,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劉時安一驚,原來童剛離開工地是和馬國強的工作有關,難怪他們夫妻會這樣子。他有些後悔剛才多嘴了,忙掏出紙巾給童豔珍擦淚,說:“童阿姨彆哭了,這樣傷身體的,您要保重啊!”施福財也說:“童阿姨,節哀吧。”劉時安看了馬國強和童豔珍一眼,說:“童阿姨,我先回去,下午再來看您!”他和施福財出了病房。施福財問:“現在怎麼辦?”劉時安說:“還能怎麼辦?你好歹是童剛的老板,出了這樣的事情,你也有責任。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要去有關部門,把童剛的後事處理一下。”兩天後,童剛的遺體告彆儀式在常源市殯儀館舉行。市委市政府的很多領導看著馬國強的麵子,也都紛紛到場了。童剛出事後,施福財拿出了10萬元,代表長升公司作為對童剛的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