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楊銳拿著一張邸報走進張之洞的簽押房:“香師,有人在說開禁闈賭的壞話了。”張之洞正在批閱公牘,他放下手中的筆,並不太在意地問:“說什麼壞話?”“有人上折給太後、皇上。”楊銳將邸報遞了過來。“邸報將這個折子給登出來了。”“喔,上折子啦?”張之洞的神態顯然比剛才在意多了。“給我看看。”張之洞拿來邸報,認真地看了起來。這是一個名叫高鴻漸的禦史上的折子。折子上說,近聞廣東開放闈賭之禁,無識粵民踴躍參與,奸商從中操持,牟取暴利,影響所及,遍於士農工商。朝廷鑒於闈賭之害,早在同治初年便已禁止。現有人無視朝命,竟聯絡鼓噪,死灰複燃。請朝廷嚴飭廣東巡撫應予製止,為首者應嚴加懲處。張之洞輕輕一笑:“高鴻漸是誰,我不認識。他大概還不太知悉內情,話也說得溫和,暫且不管。你給我注意近日邸報,說不定還有厲害的攻訐出來。”果然不出所料。以後的幾天裡,楊銳幾乎每天都在邸報上看到有言及廣東闈賭的文章。這天的邸報竟然並列登出兩篇措辭尖刻的奏章,都點了張之洞的名,也都說這事是張之洞一手操辦的。建議朝廷立即將張之洞革職嚴辦,刹住這股歪風,以維護朝廷掄才大典之尊嚴,而杜絕奸人貪婪無恥之妄念。張之洞看那上折的人,一個是詹事府的右庶子莫吉文。此人張之洞很熟悉。他是張之洞的同年,先前兩人相處很好。在張之洞做洗馬時,他已是侍讀,莫吉文為張之洞多年學政還屈居下僚而不平。後來張之洞晉升從二品,反而對張不滿起來,說他是靠堂兄的力量走醇王府的門子而夤緣高升的,從此對張之洞視若路人。張之洞到太原後,從張佩綸的來信中知莫吉文投到李鴻章的門下,這兩年遷升很快。張之洞從莫吉文的參折中看出了背景:這無疑是李鴻章在作祟,以報遠仇而泄近憤。另一個上折的是都察院的易果信。此人是誰,張之洞想了許久想不起來,看來是自己離京後這幾年新上來的人。易果信給闈賭列了四大害處:科場舞弊、商賈受累、奸民縱恣、賭匪橫行。“這些人很可鄙,也不到廣東來實地查訪一下就上這樣的折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楊銳氣憤憤地說。張之洞想,若自己還在京師做言官的話,說不定聽到這事也會上折糾彈,便笑了笑說:“從奏折上的文字來看,上折的人也無大錯,風聞具奏,原是言官的職分所在,也無須到廣東來查訪。”張之洞端起茶杯,沉吟起來。“要害在哪裡呢?”楊銳給老師添上水後,輕聲問。“要害在奏折之外。”張之洞指了指“莫吉文”三字,“此人是李少荃的人。”“要害是李鴻章在為難您?”楊銳似乎明白過來。“這個易果信也是他的人嗎?”“此人我不清楚。”張之洞喝了一口茶,不再做聲了。“這個姓易的不知有沒有背景。”楊銳像自言自語似的。“叔嶠,你去給我準備幾樣東西。”張之洞望著身為督署內文案的昔日學生,邊想邊說,“一個是一份稟文,把不得已而開禁闈賭的前前後後寫清楚,措辭要委婉而明晰。一個是一份清單,詳詳細細、清清楚楚地將闈賭所收上的銀錢,和這些銀錢的各項去路都寫上。”“是。”楊銳已明白了老師的用意。“學生這就去安排各位文案趕緊弄出來。”“還有一樣。”張之洞慢慢撫摸著胡須。“打發一個人立即到澳門去,將這些年來去澳門辦闈賭所上繳的稅款弄清楚。洋人辦事嚴謹,澳門稅務局一定有這種存單,將有關此事的所有存單都錄一份來。”“學生安排一個能辦事的人去。”“辦一個公函,蓋上總督衙門的印信,否則,澳門稅務局不會讓你查的。”“學生明白。”楊銳出門後,張之洞將邸報上所登的這幾道參折又細細地看過一遍,腦子裡想了很多。開禁闈賭,會有人說閒話,有人攻訐,甚至會有人上彈章,這些,張之洞在開禁之先都想到了,也作過充分的準備。但由邸報這樣刊載出來,公之於全國,並接連幾天不斷,調門越來越高,而且由李鴻章在後麵作主使,這些,張之洞事先還估計不足。應該采取哪些對策呢?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事情會如何發展呢?張之洞深深地思考著這些問題。事情的背景和趨勢一時難以看清,想好了幾條應對措施後,張之洞橫下一條心:一是不怕。既然敢於這樣做,就敢於承擔由此而起的責任。二是不管誰在背後操縱,也要跟他周旋到底,為國家辦事的公心一定要剖白於天下。過了幾天,楊銳把應做的幾件事都做好了。張之洞仔細審閱後,對他說:“你安排人每樣謄寫四份,明天就帶上這些東西進京。”“到京師去?”楊銳頗為意外。“你到京師去,主要做三件事。”張之洞緩緩地交代,“一是將這幾件文字送一份給我的堂兄張之萬中堂,讓他先看一看。問他要不要再送一份給閻敬銘中堂,如果他說可以的話,由你去送,當著閻中堂的麵還可以多說些話。你再問張中堂,應不應該送一份給醇王。若應該送的話,你就再給張中堂一份,由他去呈遞。你在京中就住到我原來的院子裡,這兩年仁權一家住在那裡。”張之洞的長子仁權,現正在國子監讀書,五年前楊銳為東鄉事住京師時,曾與他見過麵,年紀相差不多,也還談得來。能與仁權住在一起談古論今,當然是一件很愜意的事。隻是他已娶妻生子,他的妻子對一個陌生的客人能歡迎嗎?“大公子一家人多,我住在那兒方便嗎?”“你隻短期在京師住一住,頂多一兩個月,有什麼不方便!”張之洞放下茶杯,慢慢地說,“我這兒還有一封家信,兩支給厚琨的小毛筆,你一起交給他。”厚琨是張之洞的長孫,是他去山西那年出生的,已經四歲多了。“你此番去京師,除送去這幾個文件外,還得替我探聽一下京師各方麵對兩廣,特彆是對闈賭的議論。我給張中堂的信裡也說到了,有關這些事情,他會主動告訴你的。”楊銳點了點頭,把這些交代都牢記在心裡。“明天晚上,我安排一隻小火輪專門送你出廣州,一直送到廈門。你到廈門後再換上去天津的海輪,由天津進京師,大約十天可到。住京師期間,若有緊急事,仁權會告訴你怎樣用電報與我聯係。”張之洞的這種安排,使楊銳頓感此行的異常重要和肩上擔子的分外沉甸。仲夏時節的一天傍晚,楊銳風塵仆仆地來到北京城,當他摸黑出現在徐綢胡同張宅時,開門的張家大公子仁權興奮地抱住他說:“我這兩天,天天在盼望,你終於到了!”“你知道我要來?”楊銳頗為驚喜地問。“早幾天閻中堂打發人來告訴我,家父給戶部電報房來了電報,說你十五日前後會到京城並住在我這裡。”原來戶部已設立了電報房!楊銳心裡一邊想,一邊跟著張仁權進了客廳。“你這一路上辛苦了,還沒吃晚飯吧,我給你去安排。”“彆,彆,我已經吃過了。”楊銳忙攔住仁權。“你先看信吧!”楊銳忙從包袱裡拿出張之洞的家信來,連同兩支小毛筆一起交給仁權。仁權接著毛筆,說:“厚琨下個月,就用爺爺送的毛筆來開筆吧!”楊銳笑著說:“你比我小三歲,兒子就有四歲了,我去年才成的家,抱兒子還不知要等哪一天哩!”“不用急。”仁權笑嘻嘻地說,“明年,你夫人一定會給你生一個大胖兒子!”仁權雖是大家公子,或許是自小喪母的緣故,並沒有嬌生慣養的紈絝習氣,對人一向以禮相待,因楊銳是父親的得意弟子,故對他又較彆人更為親切。這句話說得好,楊銳高興得大笑起來。仁權看完信後,兩個青年學子又就闈賭談到越南戰事,談到兩廣的風土人情,興致濃烈地談了大半夜。看看將近三更了,仁權說:“明天,你先休息一天,我也做點準備。後天,我陪你一起去看伯父,我也有兩三個月未去了,不知他老人家身體如何。”仁權願意陪著一起去張之萬家,這真是太好不過的事了。這一路上海船奔波,也的確是疲乏困倦,明天是得休整下。楊銳謝過仁權的好意,在先前住過的客房裡,很快便進入自離廣州來的第一個安穩夢鄉。第三天在仁權的陪同下,楊銳拜訪了張之萬,將張之洞的信及在廣州所準備的文件交給了這位年邁的協辦大學士軍機大臣,又詳詳細細地將張之洞不得不開闈賭的苦衷敘說了一遍。張之萬說話不多,當楊銳問要不要給醇王呈遞一份文件時,他想了想說:“留下一份吧!”從張之萬家裡出來後,仁權又陪著楊銳去拜訪閻敬銘。閻敬銘認真地聽完楊銳的稟報後,對仁權說:“你父親有胡文忠公的辦事氣魄,胡文忠公九泉有知,當為後繼有人而欣慰。你可以告訴你父親,我會儘力想辦法的。”仁權連連致謝。楊銳在仁權家住了下來。他要等待張之萬帶給他關於此事的答複。他還要利用這段時間四處拜訪同鄉和熟人,儘可能地多了解一些國事動態。而在杏花胡同的張之萬家,七十多歲的老軍機這幾天一直在為堂弟惹出來的亂子思量著善後之策。高鴻漸是李鴻章的代言人,張之洞信上說的不錯。易果信這個人,經過打聽,也已經弄清楚了,他原來是翁同龢的學生;如此看來,翁同龢也是反對闈賭這件事的。李鴻章與清流有宿怨,這是天下共知的事實。他示意彆人攻訐張之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而翁同龢也來反對張之洞,這卻在意料之外,而這個翁同龢,又的的確確是不可得罪的人。想到這一層,白發蒼蒼的老哥真的為堂弟捏出一把汗來。翁同龢是朝中一位非同尋常的大人物。他的不尋常,首先是他有顯赫的家世。翁同龢的父親翁心存道光二年通籍,先後做過鄉試主考和學政。後人值上書房做過鹹豐皇帝和恭王、悖王等人的師傅,曆任工部、戶部尚書,拜體仁閣大學士,晚年又授讀同治皇帝。帝師宰相,這是普天之下讀書人的最高追求,翁心存都做過,可謂榮耀至極。翁同龢的長兄翁同書,官至安徽巡撫,因省垣失守而削職。次兄翁同爵,也曾做過督撫。更有趣的是,就在翁同書削職不久,其子翁曾源又高中同治癸亥科狀元,這一科的探花正是張之洞。翁同龢的不尋常,更在於他自己的非同凡響的仕宦經曆。翁同龢二十七歲時中了鹹豐丙辰科的狀元,一直在京為官,先後任過翰林院侍講、國子監祭酒、內閣學士、戶部侍郎、刑部和工部尚書。光緒八年進軍機。光緒十年,隨同奕沂倒台而退出軍機處。從同治六年起,翁同龢便充當同治帝的授讀。一直到同治帝親政時為止。因授讀有功,被賞賜頭品頂戴。光緒帝登基時,慈禧又命他進毓慶宮授讀光緒帝。十年來,翁同龢與光緒帝結下親密的情誼,朝野上下都說翁同鑠與皇上,名為君臣,情同父子。故去年他雖從軍機處退出,依然在毓慶宮行走。慈禧也很信任他,清朝文武都看重翁同龢與皇上的這份情誼。一旦皇上親政,他的地位就不是任何人可比得上的。這樣一個重要的人物,誰能忽視得了!然則,翁同龢為什麼對張之洞如此反感呢?二十多年前張之洞與翁曾源同登鼎甲,因為有這層緣分,二人關係一向很好。翁同書關押詔獄時,張之洞曾兩次入獄探視,翁同龢因此頗為感激。後來翁同書被判戍邊,翁曾源陪同父親出京,張之洞還為此置酒餞行,又寫了一首古風相贈,詩中亟力稱讚翁氏一門的學問孝悌。什麼事得罪了這位當今的狀元帝師呢?張之萬在書房裡來回踱步,深深地思考著:是因為重開闈賭,既傷斯文體麵又開世人趨利謀財的僥幸之門,出身清華的翁同龢不能容忍這種出格逾矩之事?京師中出身清華的人數以千百計,彆人為什麼不這樣看呢?事急從權,本是昔賢名訓,何況張之洞新近為國家建立了大功勳,難道不可以給他多一點權限嗎?或許,翁同龢此舉另有原因。猛然間,他明白了這中間的緣故:去年翁退出軍機之日,正是我進軍機之時,雖然罷免恭王軍機處是太後的主意,但一進一出,難免不會引起翁的嫉恨。何況沒有幾天,張之洞便放兩廣之缺,翁一定會以為這是我在中間做了手腳,恨意便更深了。如此看來,翁同龢指使門生攻訐張之洞,其本意還在為難新班軍機處,斥弟的目的在於劾兄!張之萬悟出這層緣故後,更覺為張之洞化解此事渡過難關,是自己不容推卸的本分事。他想,化解此事,惟一的途徑便是聯合閻敬銘一道,說服醇王,由醇王出麵跟太後說情。隻要太後諒解了,滿天陰霾便可化為晴空萬裡!張之萬想到這裡,提起筆來給閻敬銘寫了一封信,請閻設法為堂弟彌縫此事,過幾天再一道見醇王。他將這封信密封好,派家人送到閻府。住在頭條胡同一座簡樸小院裡的閻敬銘,這兩天也為兩廣的事在思量。這位當年湘軍中的第一理財好手、現官居協辦大學士戶部尚書兼軍機大臣的三朝元老,並不因身分的貴重而沾染官場的虛文陋習。十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悟出打仗其實打的就是糧餉的大道理:糧餉足,仗就打得贏;糧餉不足,一切籌謀都成畫餅。湘軍之所以超過當時所有的團練綠營而成大事,最後的落腳點便在於尋到了一條行之有效的籌糧籌餉的路數。他任職期間,凡可籌糧籌餉的事他都做,隻求目標,不計手段。即使引起府縣不滿,百姓怨恨,他也在所不惜。最後,他以保障各路供應換取前敵戰場上的成功,贏得能員乾吏的美譽,一切騰怨便自動熄滅了。他由此領悟自古以來常說的“積貧積弱”四字的深刻內涵:弱乃因貧而起,人貧則人弱,家貧則家弱,國貧則國弱,要想強則先要富。富強富強,富裕之後才能強大。正因為此,他深為讚賞張之洞從理財著手振興兩廣的施政方略,至於開放闈賭,儘管會招人指摘,但為了強粵大計,也是可以采取的。他相信他可以憑此說服皇太後。作為一個精明的官員,閻敬銘看出此事的最大難處,在於朝廷過去曾禁止過闈賭,又有英翰開禁而被撤職的前例。這是攻訐者所能持的最有力的尚方寶劍。倘若沒有這些,那就一切都好辦多了。張之萬的信提醒了閻敬銘,張之洞實際上已經與新軍機坐在一條船上了。“同舟共濟”,才是新軍機處所應當采取的措施。閻敬銘進一步意識到此事與自己的關係所在。然而,那道橫在化解此事道路上的巨大障礙,要如何繞過去呢?他決定從國史館調來英翰的檔案詳加研究。世上的事情,耳聽傳聞與紮實詳究,這二者所得的結果是大不相同的。英翰因開禁闈賭而革職的事便又是一個例證。詳查英翰的舊檔後,閻敬銘不僅弄清了英翰削職的經過,也弄清了廣東闈賭一事的來龍去脈。原來,粵省的闈姓之賭,朝廷並無禁止的明文,可以查到的禁賭依據,是鹹豐十一年時任兩廣總督勞崇光關於闈賭的一道奏疏上的朱批:“粵省闈姓作賭,擾亂民間秩序,助長僥幸求利之風,應予禁止。”這道朱批的時間是鹹豐十一年八月初九日。閻敬銘看到這個日子,心頭猛然一陣難受,因為正是這一天,他在武昌城裡接到鹹豐帝賓天的凶問。八月初九日的這道朱批,顯然不是鹹豐皇帝寫的。二十多年後的今天,當年熱河行宮那場驚心動魄的爭鬥早已成公開的秘密,閻敬銘心裡明白,這道朱批既不是六歲小皇帝所寫,也不是東西兩宮太後所擬,而是那時正執掌朝廷最高主權、氣勢熏天的肅順的命令。理清了這層關係後,閻敬銘心中的這塊石頭算是落下了八成。肅順禁闈賭的命令其實隻在勞崇光任粵督時,認真執行過。勞崇光調走後,此風又複起。用粵省百姓的土話來說,朝廷對闈賭是開一隻眼閉一隻眼,英翰的革職其實並不因為開禁,而是那一年出了場大風波。花縣一個姓陳的闈賭主辦者在開局的前夕拐挾賭民五百萬銀子,逃到國外去了。四處找不到他的蹤跡後,賭民決定變賣他的房產田地賠償。結果發現他的良田美宅早已賣給彆人,剩下的財產全部加起來不及三十萬兩。賭民們氣憤不過,對姓陳的行事查了個究竟。查出他與官府關係密切,懷疑他私下送給總督銀子不下百萬兩,於是幾個家中損失巨大的粵籍京官聯名上奏彈劾英翰,罪名是私開闈賭,接受賄賂,包庇縱容奸人拐逃巨款。賭民也恨死了英翰。有的甚至投匿名帖到督署,聲稱要殺掉他來出氣。英翰嚇得不敢輕易外出。他自己上疏朝廷,說闈賭一事他禁止不力,以致釀出如此大事,請求朝廷給予處分,調離兩廣。朝廷見事情鬨得這樣大,隻得派出兩員大吏來廣州調查。不知是欽差受了賄,還是英翰手腳做得乾淨,總之,查來查去,也沒查出英翰私受巨賄的真憑實據來。最後兩位欽差向朝廷具折,建議禁止闈賭和將英翰免職調離。朝廷同意了這個建議。英翰便因此丟了粵督而回到北京,但不到三個月,他又謀到一個烏魯木齊都統的美職,走馬西北上任去了。兩年後死在任卜,飾終隆重,禦祭文滿篇稱讚,無半句提到闈賭一案。弄清楚英翰的這段履曆後,閻敬銘心裡更踏實了。這天上午,張之萬邀了閻敬銘一同來到太平湖醇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