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說如此,但,她還有一個問題沒有想明白。她記得,在雙兒臥床那段時間,有一次她進宮為皇天後送藥的時候,巧玉淑寧被她派遣出府去辦事了,那這一次藥裡的‘紫蘿藤’又是怎麼加進去的?從皇太後的脈象上分析,‘紫蘿藤’和‘蘇坊花’她是連續服用了,時間並沒有中斷。看來,她還必須好好梳理梳理,也許,這中間有什麼她疏漏的地方。……臨出門前,雙兒仍是對她的病情不放心,試圖想遊說她不要去,要去辦什麼事交給她去就成了。雖說,她對雙兒很是信任,但有些藥雙兒卻是不知的,就算給她一張藥方,她也很難找到。未免拖延了時間,沈雲溪決定自己去為好。雙兒見此,也隻得妥協了。最後叮囑她說,如果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告訴她。沈雲溪笑著答應後,雙兒才與她出了碎玉軒。隻是,在王府門口,她們遇見了一個人,並且這人讓沈雲溪對在皇太後藥湯裡下毒的人,又多了一個嫌疑人。“亞楠,你也要出府去嗎?”雙兒鬆開挽著沈雲溪的手,向正走上台階的紫衣姑娘跑去。聽見雙兒的聲音,亞楠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淺笑著對雙兒說道:“嗯。廚房的紀師傅說今天早上采購的蔥少了些,讓我集市上補些回來。”“哦。”雙兒了然點點頭,說道:“那我們一起吧。”“好呀。”亞楠笑著應著,但見雙兒空著雙手,她奇怪的問道:“不過,你出府是去乾什麼?”“我陪小姐出去買些藥材。”雙兒轉頭望著已經走到她們身旁的沈雲溪,說道。“王妃?!”亞楠驚道。她烏黑的瞳孔倏地縮緊,目光驚愕的看向沈雲溪,眼中閃過一抹複雜與驚異,但,瞬間恢複如常。沈雲溪淡望著亞楠,將她的神色儘收眼底。亞楠,她是記得的。她是羽蝶身邊的丫鬟,那日她去映月閣查問羽蝶有關寧夢被謀害的事情時,她見過她,很忠心。不過,太過愚忠。為了替羽蝶求饒,被鳳輕塵命人拖出去掌了嘴。沒想到羽蝶落沒後,她竟是去了廚房做事。“奴婢亞楠見過王妃。”亞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神情慌亂的說道。沈雲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卻沒說什麼,隻對雙兒說道:“我們走吧。”“小姐,亞楠還沒起來呢。”雙兒駐停在原地,看著埋頭跪在地上的亞楠說道。沈雲溪再次轉眸看向亞楠,眉頭微蹙,在她的印象裡,亞楠並不是一個如此膽小的人。那日在映月閣,她連鳳輕塵的話都敢反駁,眼下卻對她生出如此惶恐之意,倒是讓她心下生奇。不過,也或許是她多想了。也許她是因為沒有了羽蝶的庇護,所以才會如此。“起吧。”沈雲溪開口說道。“謝王妃。”亞楠磕頭謝道,雙兒走過去,扶起她說:“快起來吧。”“雙兒,我們該走了。”沈雲溪淡聲對雙兒說道。“小姐,剛才我已經答應跟亞楠一起了。小姐讓她跟我一起可好?”雙兒回到沈雲溪身邊,對沈雲溪央求著說道。沈雲溪緊抿唇角,看向沒開口回絕的亞楠,美眸微眯,說道:“我們不同路,她是去買蔥,我們是去買藥材。”言語間的意思已然很明白,她不會與亞楠一起。“可是……”“雙兒,彆再可是了,王妃說得對,我們確實不同路,你就與王妃去吧。況且我一個人出府也習慣了。”雙兒正欲反駁,亞楠就徑自阻截了她的話,言語神情間皆是一片落寞。沈雲溪皺了皺眉,一個字沒說,轉身走向府外。雙兒望著沈雲溪離去的背影,對亞楠說道:“那我可就走了。”待亞楠點點頭後,她方才連忙向沈雲溪追去。出了王府,沈雲溪沒有坐馬車,而是徒步向藥材市場走去。路上,雙兒挽著沈雲溪的手,問道:“小姐,你好像不喜歡亞楠?為什麼?因為羽蝶姑娘嗎?”沈雲溪轉頭看了雙兒一眼,說道:“不是。”說完,繼續往前走,隻是,走了幾步,她又向雙兒問道:“倒是你,你又是什麼時候與她的關係變得這麼好了?!”雙兒說:“是前段時間,我從小湖邊走過的時候,看見亞楠一個人坐在假山那裡哭,本想直接離開的,可還沒走遠就看見府裡有另外兩個丫環指著她罵,我看不慣所以上前訓了那兩人一番。後來我才知道,原來自從羽蝶姑娘出事之後,亞楠在王府就受儘了白眼。所以自那以後,我們的關係就近了。”“那為什麼沒聽你提起?”沈雲溪奇怪的問。聞言,雙兒停下了腳步,看著沈雲溪,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麼說?”雙兒搖搖頭,說道:“不是。”然後,深歎口氣道:“小姐,我告訴你吧。是亞楠,是她不讓我告訴你的。她說因為羽蝶姑娘的事,你對她有成見。我說小姐不是這樣的人,可亞楠堅持,所以最後我就答應她了。……其實,還有一件事情小姐不知道。”“什麼事?”沈雲溪淡聲問。“其實,這段時間亞楠都有送膳食到碎玉軒。”雙兒似自知不對,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沈雲溪,說完就低下了頭。沈雲溪頓時皺了眉頭,緊逼著問道:“有多久了?”“半個月了。”雙兒抬頭回道,但又似想到什麼一般,又立即改口道:“錯了,除去小姐不在的這幾日,大約十天左右。”沈雲溪的眉頭就皺得更深了,說:“她是每天來,還是每隔一天來?”“每隔一天?”雙兒看著沈雲溪眉頭緊鎖的樣子,又奇怪的問:“小姐,這有什麼問題嗎?”沈雲溪看著她擔憂的模樣,搖搖頭,說:“沒什麼,不過問問而已。”嘴上雖是這樣說,但心中卻是另一番景象。如果皇太後沒有出事,雙兒這番話對於亞楠來說,根本不存在什麼問題。可眼下,皇太後中毒了,而跟亞楠出入碎玉軒的時間恰恰吻合,更離譜的是,她連往碎玉軒送菜的間隔時間都與她進宮的時間相同,皆是兩天一次。而且,她還謹慎的囑咐雙兒不要將她來往碎玉軒的事情告訴她。這不得不讓沈雲溪對亞楠生出懷疑來。表麵上看,她沒有想害她的理由,但這事若是牽扯上羽蝶的話,那就說不準了。自那一日離開映月閣之後,她就沒再去關注羽蝶的事了,那時對她來說,她隻要將殺害寧夢的凶手找到就行了。但如今看來,她興許在一開始就懷疑錯了對象。她不把這些事情告訴給雙兒,一是說了她根本幫不上什麼忙,二是不過是讓她徒增擔心罷了。不過,她在皇太後的藥裡加‘蘇坊花’一事,她也隻是有一次偶然在雙兒三人麵前提過。想到這兒,沈雲溪轉頭對雙兒問道:“雙兒,你可有將我在皇太後藥裡加‘蘇坊花’的事告訴其他人?”“沒有呀。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藥。”雙兒搖搖頭道。“巧玉和淑寧呢?可有聽見她們告訴其他人。”“也沒有呀,她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當時你說起的時候,她們都有說呢,隻是小姐當時一心想著皇太後的病,沒有聽見罷了。”沈雲溪握緊拳頭,看來事情比她之前所想得要複雜得多。“小姐,你問這個做什麼?是出了什麼事嗎?”雙兒擔憂的問道。沈雲溪回過神來,收斂起剛才的神情,若無其事的道:“沒什麼。”停了下,她又說道:“亞楠的事你就當我什麼也不知道,如果亞楠之後問起你的話。”“哦。”雙兒點點頭。她心中雖對此有些狐疑,但轉念一想,興許是為了不增加亞楠的心理負擔,所以沈雲溪才會這樣跟她說。但,其實,沈雲溪心中的想法是,不想打草驚蛇。這件事跟她沒關係最好,要是有牽連,那她自是不會放過她了。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到時候就彆怪她的手段太狠了。……然後,兩人一路沒再談及亞楠,直接向她們的目的地而去。在城東的各大藥鋪走了一圈,並沒有找到她想要的藥材,最後倒是在路邊一個藥農那裡買到了。付了錢之後,兩人就轉身往回走。但,還沒走多遠,雙兒突然在人群中看見了亞楠的身影:“咦,小姐,那不是亞楠嗎?她不是買蔥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裡都是藥農,沒有賣蔥的啊!”沈雲溪循著雙兒所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看見亞楠就在前方不遠處,她手上挎著菜籃,正蹲在一藥農的攤位前,一手拿起一味藥材,抬頭對那藥農問著什麼。看這樣子,似乎是要買什麼藥材了。雙兒奇怪的看著她,然後轉頭對沈雲溪說道:“小姐,我過去一下。”“好,你去吧。”沈雲溪點點頭,應道。說完,雙兒就向亞楠小步跑去。看著那邊亞楠的仟瘦背影,沈雲溪覺得,在這裡遇見她,絕非巧合。興許,這一次她真的錯了。錯誤的將巧玉淑寧當成了這次謀害皇太後的凶手。不過,若是如此的話,她當真要好好的想一想了,得好好想想她是怎麼知道在這藥裡加了‘蘇坊花’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