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刀光在空中劃過一條長長的血痕,一道淒慘的慘叫聲劃破了鐘安宮靜謐的夜空。與此同時,在宮道上疾走的翠環似察覺到什麼一般,忽停下前進的腳步,轉身望向鐘安宮的方向,耳邊,一陣冷風吹過,吹滅了她手中提著的燈籠,後背一陣涼意襲來。她緊張的四處張望,卻並沒有看見一個人影,此刻她的感覺竟如之前在鐘安宮長廊上突聽見似石頭落地的聲音時的感覺那般相似。在這高牆紅瓦內,幾乎每天都有慘死的人,在她們宮女太監之間總會流傳著冤魂索命的話語,是以,在這夜裡,若無必要,定是不要一人獨自在這長長的宮道上行走。也許,第二天的太陽你就沒有機會再見了。這樣的事情,以往翠環隻是從她們口中聽聽,但萬萬沒想到竟有這麼一天她會親自遇見這樣的事。幽長的宮道上,沒了燈籠的照射,頓時籠罩在了漆黑的暮色中,回想著以往宮女口中的那些流言蜚語,翠環不禁心生懼意,一隻手提著燈籠,一隻手慌亂在懷中掏著火折子,但心越是慌,就越是沒能如意。不過,一番緊張之下,翠環總算是將火折子掏了出來,但她低頭正欲吹燃,點燃起燈籠的時候,眼前忽的一道白影飄過,速度之快,仿若那是一道風。但,翠環卻分明感覺到那柔軟的裙擺從她臉上拂過,那麼清晰,讓她不得不驚恐!手中的火折子‘啪’的一聲掉落在地,在這幽長的宮道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那般清楚。“誰?!給我出來!少在那裡裝神弄鬼,我根本不信這世上真的就有鬼。”翠環朝著夜空大聲吼著,但,聲音雖大,然而那語中的顫音卻泄露了她心底的真實想法。她話最後一個尾音還未落下,那道白影又鬼魅的從她眼前飄過,這次的距離較之上次的更近。耳邊還傳來一道陰森可怕的聲音:“翠環,還我的命來。……我是被你和蘇婕妤害死的,你還我命來。”白色身影隨著話語聲在翠環身前時近時遠,更加的給聲音徒增了一抹陰森感。可是,最可怕不是她的話,也不是那道白影,而是那道白影隻有身子,竟然沒有腦袋!黑暗中,她隻能看見她的身子在晃動!!翠環很想在夜色中看清她的腦袋,但奈何無論她驗眼睛睜得有多大多圓,她都沒能看見那身子的腦袋。見此,翠環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身子顫顫發抖,她兩腿一軟,‘嘭’的一聲癱坐在地,望著那依舊在空中來回遊蕩白色身影,顫著聲音說道:“那……那些都……不是我要做的,我也隻……隻是聽命於蘇婕妤……你要索命你就去找蘇婕妤吧。……不要找我,我是……無辜的。你就饒了我吧!”那聲音似對翠環的說辭很是不滿,隻聽冷哼一聲,冰冷的說道:“但凡你有一點善心,我又豈會命喪在你們的手中。不過……”但,這聲音突的話鋒一轉,隻是,後麵的話卻沒有再說下去,反而停了下來,那道白影也停在她眼前,漂浮在半空中,翠環抬頭看著,心中愈發的害怕起來。她說:“不過什麼?隻要我能辦的,我絕不推遲。我一定將功抵過。”這翠環畢竟在這皇宮裡當差多年,此時聽了這話,便立即明白事情有了轉機,是以,便急急的承諾著說道。“近日,蘇婕妤可又有謀害人之心?”那聲音清冷的問道。翠環一愣,隱約的覺得有幾分奇怪,但在懼意之前,她也沒再深思熟慮,唯恐眼前的她索了她的性命。然後,她說道:“蘇婕妤這幾天正在籌謀除去瑞王妃,因為前段時間她兩人在後花園發生了爭執,而且,蘇婕妤懷疑皇上對瑞王妃有好感,所以她發誓要將她除去。”她話剛落下,就聽見手關節咯吱咯吱的作響,抬頭就見她的手緊緊的握緊,想必是聽見她這話後極為生氣。但,立即的,她又低下了頭,畢竟在這大晚上的,看著沒有腦袋的身子是一件很讓人害怕的事情。她隻有儘量少看,來減輕自己的惶恐之心。雖然,此刻的她已是怕得不得了。果不其然,她剛這般想著,那聲音就又說道:“那她的計劃是什麼?!”“蘇婕妤具體有什麼計策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聽她的命令,她說什麼我就做什麼。”翠環慌忙的抬頭說道,唯恐她一個不小心又對她起了殺心。“是嗎?”那聲音似對她的說辭有幾分懷疑。翠環立即點頭應道:“我不敢對你有欺騙之心。”在死神麵前,忠心什麼的統統靠邊站,命都沒有了,還要那些忠心又何用處!“好,我暫且信你。那你且將她之前讓你所做的那些統統告訴我。”那聲音停了下,似在深思翠環的話語,然後方才說道。翠環匍匐在地上,低埋著頭,說道:“蘇婕妤隻讓我與宮外聯係,但除了最後一次是傳話,其他時候都是書信來往,所以我也不知道信上到底都說了些什麼。”“宮外?”那聲音低喃一聲,又問道:“是跟誰聯係?”“我們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隻通過暗語來往。”翠環如是回答著,然後停了下,似又想到什麼一般,她又說道:“不過,這幾天通過與蘇婕妤的談話,好像最後那接頭人與瑞王妃有些關係,那人也是想除去她的,所以她們兩人才會聯係。”此時的翠環,隻覺得她說得越多,不管對方是人是鬼,都會越滿意,至於是否出賣了蘇憐蓉還是那宮外的接頭人,那便不是她所能管的。為今之計,就是儘力在這人的麵前保住自己的性命。聽此,那垂在身側的手更是緊了幾分,輕淺的話在空中響起:“果然是你們嗎?”但這話,說得極輕,雖在這夜空中亦顯得有些清晰,但此時風從耳邊吹過,模糊了它,所以這話翠環聽不真切,隱約的覺得有幾分飄渺。半響,沒有聽見聲音,翠環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這些你可還滿意?”翠環此話一出,好一會兒那聲音方才想起,許是在沉思,她說:“尚算滿意。”“那……我可以走了嗎?”翠環仍舊小心的問道。“這一次看在你告訴蘇婕妤惡行的份上,我暫且饒了你的性命,若有下次,我定不饒恕。你走吧。”那聲音無情的說道。聽著這話,翠環好似察覺到有一雙冰冷銳利的眼睛射向她,她一驚,立即點頭應允著道:“一定不會再有下次,謝您不殺之恩。”翠環一邊說著,一邊磕著頭,然後在地上慌亂的摸索,摸到那燈籠和火折子後方才毫無方向的向前衝去,連頭也不敢回。好似唯恐那抹白影在下一瞬便又後悔了,要了她的性命。但,若是她轉過頭的話,就會看見那抹白影此時已經穩穩的落在地上,轉過身來,手,抬起,撤掉套在頸上的黑色麵罩,頓時,那傾城的麵容便展露了出來。她鼻凝玉脂,唇塗朱紅,杏眸含笑,當真是傾城成國了。隻是,她眸中的笑卻深不達底,甚至還帶了一抹冷意。那看著翠環在夜色逃離身影的目光,更是冰冷至極。她,不是彆人。正是那本在鐘安宮屋頂上窺探蘇憐蓉,後與蕭逸寒分頭行事的沈雲溪。自然,之前那出現在鐘安宮內,對蘇憐蓉揮匕首的便是他蕭逸寒了。“很好。沈雲悠,你竟敢再一次動腦子動在我的身上,你最好有承受這個後果的能力!否則,你當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沈雲溪紅唇勾起一抹冰冷而殘忍的笑,然後猛地丟掉手中的黑色麵罩,轉身向天牢的方向而去。然而,她人還沒走到天牢城牆下,就見一隊侍衛向她這個方向走來,她正欲轉身隱匿在黑影下,但還未來得及藏起身,那隊裡的人便有一人發現了她的蹤影,拿著劍,怒指著她所在的方向,喝道:“是誰?出來!”出來?她是笨蛋嗎?是想被他們抓住嗎?沈雲溪譏諷地一笑,然後半點沒有猶豫的就向另一個方向奔去。身後的侍衛見之,立即抽出手中的長劍,對同伴喝道:“刺客!追!”話落,那些侍衛便向沈雲溪的方向走去。沈雲溪的輕功是極好的,但這些禦林軍卻也不是飯桶之輩,逃了半刻鐘之後依舊沒能甩掉他們。沈雲溪停在三岔路口,正猶豫著向左還是右的時候,自黑暗中就出現一抹黑影向她奔來,那人掃了一眼她身後向這邊急速跑來的侍衛,眸光深深。怎麼被侍衛盯上了?!他不再多想,立即加速,飛落在沈雲溪身旁,說道:“雲溪,跟我走。”說完,不等沈雲溪回答,他溫熱的手掌便拉著她向前直飛而去。見此,那些侍衛也加快了腳上的速度向他們追去。不追到,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