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康吉利可市。
清晨,整個城市籠罩著濃霧。
克萊爾在自家後花園,正被一眾野小子圍毆。
如果是一兩個,克萊爾敢保證,她能打得他們爸媽都認不出來。
可這次明顯是一場有預謀的襲擊。
克萊爾正提著糞桶,在自家後花園裡施肥呢!
後腦突然受到了重擊。
她暈乎乎的摔倒在泥裡,裝著糞肥的塑料桶倒在地上,側躺著,糞肥撒了一地。
紅色的頭發也不可避免的,和地裡的泥巴滾做一團。
緊隨後的就是雨點般的拳打腳踢,密集得她連頭都抬不起來。
克萊爾隻能用手護住自己的腦袋。
這又是哪一夥兒?
報仇的?
克萊爾昨天打劫了幾個小學生,搶了他們背包裡的食物。
她總蹲在家附近那條路上搶吃的。
也總是挨揍。
想在這個社會生存,就要讓彆人知道你不好惹才行。
所以克萊爾總是凶巴巴的。
她隻搶那些看起來富裕、趾高氣昂的孩子。
這些人大多有錢,可以給自己買新的午飯。
圍著克萊爾的這群低年級男孩,正是沒輕沒重的年紀。
“沒爹沒媽的強盜,臭乞丐!”
我有爸爸!我爸爸失蹤了!等我爸爸回來!他一定會幫我報仇!
克萊爾不知道媽媽是誰,但她有爸爸,很愛很愛她的爸爸。
即使相處時間對成年人來說短得可憐,但她依然記得父親濃烈的愛。
“對啊對啊!整天跟糞打交道!簡直是臭不可聞!”
男孩把糞桶踢得遠了些。
瞎說,我乾淨著呢!克萊爾想。
她每兩天,會步行去好遠的河邊洗澡。
男孩把塑料桶踢遠了些。
“踢她頭!踢準點!”
“我踩住她,你們踢!”
“哦!她可真臟!”
“這就是她搶咱們食物的下場!”
旁邊一個沒怎麼動手的胖男孩,弱弱的替克萊爾說情。
“也不算吧,那麵包都是要扔到垃圾桶裡的了。”
“怎麼不算!那是我們叫你扔垃圾桶的!不是給她的!”
“多惡心啊!一個臭乞丐!有什麼資格跟我們吃同一盒麵包!”
“高吉!你不是要參加我們的社團嗎!你踢她一腳我們就接納你!來!動手!”
胖男孩被拉著過來,帶著猶豫。
“不動手,你就彆想加入我們!”
短暫的沉默後,是重重的一腳。
克萊爾的手被另一個男孩踩在身後,這一腳踢到了肚子上。
她甚至咳出血來。
趁著身後的男孩放鬆,她一把薅住不知是誰的褲腿,隔著褲子,狠狠的咬上去,直至咬得滿嘴是血。
對方哇哇大叫,打得更激烈了。
肋骨斷了,但她沒心情去感覺疼痛。
挨打了,打回去就是。
可地裡的菜毀了,要長很久才能長大。
錯過一季,就要等下一年。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種的黃瓜和西紅柿。
它們是克萊爾緩解饑餓的珍寶,長在地麵上,馬上就可以采摘了。
“不要踩到我的菜。”克萊爾想。
所幸,那些熊孩子們並不關心那些。
克萊爾身上穿的衣衫並不合身,看起來是兩件舊衣裳縫合而成,顏色對比鮮明。
隨著年齡變化,她能穿的自己的衣裳越來越少了。
這件款式奇特的衣服,就是她自己的手筆。
除了自己幼時的衣裳,鄰居珍妮也會把她家的舊衣裳給克萊爾。
隻是珍妮的家人並不喜歡自己穿他家的衣裳。
所以克萊爾更喜歡自己動手,把自己的舊衣服縫成「新」衣服。
不知道過了多久,拳頭停了。
隻有克萊爾一個人還躺在地上。
她臉頰青紫,眼眶腫脹,鮮血淌進眼睛裡。
眼前血紅一片,隻隱約看見了七八個背影從她家的後門推門而入。
要糟,後門沒鎖!克萊爾想。
其中一個穿著寶藍色的棒球服,戴著藍色鴨舌帽,手裡拖著一根棒球棍。
大概就是他從背後偷襲了克萊爾。
屋子裡傳出叮叮咣咣的打砸聲。
屋子裡都是克萊爾厚著臉皮,一點一滴攢下來的家當。
克萊爾現在開始生氣了。
憤怒衝擊著她的大腦,身體無端湧出一股力量來。
周邊的一切都在顫抖,鋤頭、糞桶、籬笆...都飛在空中,齊刷刷的砸在後門。
但身體的疼痛侵擾著她,她嘗試著努力睜眼,想爬起來去打回去....可她還是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天已經黑了。
不知暈了多久。
糞肥淌到克萊爾身下,乾涸結塊。
把克萊爾整個人黏在了土裡。
她忍著劇痛翻身平躺,用力將突出來的肋骨懟回去。
糞肥糊在傷口上,需要趕緊清理,不然會感染。
她隻能厚著臉皮,去求助鄰居珍妮嬸嬸。
捂著劇痛的肋骨,克萊爾一寸一寸往鄰居家挪。
“珍妮嬸嬸...”克萊爾使出了吃奶的勁敲門。
“珍妮嬸嬸!”
咚咚咚。
“珍妮...”
克萊爾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幾乎聽不見。
屋子裡似乎傳來交談聲。
“盧卡,是不是有人敲門啊?”
“沒聽到。”
夜晚很冷,日暮西垂,天空已經是藍黑色了。
萬家燈火通明,可沒有一盞燈,是為克萊爾亮的。
沒人給克萊爾開門。
天際遠處。
一個黑點直衝克萊爾來。
耳邊傳來鳥類撲扇翅膀的聲音。
是一隻棕色的小貓頭鷹,頭頂一撮白毛。
從天邊飛過來,利落的收翅,落在她手邊。
嘴裡叼著一封信,正歪著頭看她。
克萊爾嘴裡冒著血沫,對貓頭鷹露出個帶血的笑容,再一次暈了過去。
貓頭鷹...會很香...吧。
真是餓的久了,什麼都想吃...克萊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