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1)

半個月亮 藍瑪 2974 字 21天前

飛機抵達海口的第一天,馮燕生隻帶舒喬簡單在街上轉了轉。因為所謂“第一天”實際上已沒幾個小時了,飛機下午兩點多才起飛的。他們在街上大排檔吃小吃,去人民廣場瞎轉悠,然後下榻於挨近鐘樓那條長堤路附近的一家還看得過去的旅館,自然是同居一室。小周根據馮燕生對路徑的熟悉程度確認,馮顯然來過海南。他問廖瑩:“咱倆怎麼睡?”廖瑩呀呀地和他撕作一團大笑。弄得隔壁吼了起來。海口市局問他們要不要警力援助。考慮是二盯二,他們沒好意思要。其中當然也為了“自己方便”。海口的“雞”多,這是很出名的,廖瑩說她最不放心小舟這一點。最後兩人要了一個房間,互相替換看守過了第一夜。第二天一早,馮燕生領舒喬沿長堤路散步,感覺上相當瀟灑。舒喬換了一身白色的連衣裙,飄飄灑灑的讓廖瑩羨慕不已。遠遠看去,兩個人情緒十分不錯,舒喬一會兒咯咯笑著比手劃腳,一會兒又小鳥依人般偎著馮燕生甜得令人咂嘴。小周和廖瑩也趁機粘糊兩下子,懷裡都掖著“盒子炮”,感覺上很滑稽。司徒雷對他們的安排非常單純——保護性監視,以保護為主。長堤散步後,馮、舒二人去了五公祠和海瑞墓,同時在長途客運站買了去三亞的車票。車次多,看得出馮燕生有他的計劃,中午2點多點兒發車。車是環島公路西線的,車行兩個多小時至八所。馮、舒二人相靠著睡了一路,小周和廖瑩在後邊一人一個太陽鏡罩著臉,前邊的二人絲毫沒有察覺。車至八所將近下午4點,馮燕生陡地來了精神,讓舒喬欣賞接下來的一線。是的,的確太美了,從這兒直至三亞,完全是沿海濱行駛,視野極為開闊,碧海藍天,一望無涯。大約行至半路,司徒雷的電話來了。他不讓小周說話,聽明白了就嗯一聲。說的便是李福海也飛往海南的情況。從這兒開始,小周的毛孔便收緊了。司徒雷強調:“你們倆的中心任務依然是保護馮燕生和舒喬的人身安全,李福海自有唐玲他們負責,到了海南他們自會與你們聯係。你們那頭有什麼情況也及時通氣。需要支援可直接向海口局張口。聽懂了就嗯一聲。”小周嗯了一聲,司徒雷關了機。那一刻,車窗外正有一列窄軌小火車嗷嗷駛過,一路椰風,一路海笑。二人看看前邊那對兒迷醉於天地間的“小兩口”,突然在這一刹那更深的體會到了什麼是警察。廖瑩用力攥了攥小周的手,貼近他的耳朵說:“是不是較勁兒的事兒來了?”小周無聲地點點頭。從八所到三亞沒用很久,天暗下來之前就到了。路過“崖州八景”、“大小洞天”的時候,如蟻般的遊客如同天上掉下來似地突然增多,小周悄聲歎道:“這地方可夠咱們招呼的!”客車直插三亞,說是先把住處找到再說。因為是散客,時間上完全自由,路過天涯海角時,有人鬨著要下去照相,司機硬是沒停。三亞是個小型城市,玲瓏而浪漫,但找地方住真是難於上青天。這種旅遊的旺季該著搞房屋出租的人發財。竹舍茅寮倒也風情濃鬱,滿車的客人都認準了那些簡易住處,花不菲的價錢給自己找了個睡覺的地方。很意外的是馮燕生這裡有熟人,看上去是一群搞美術的自由畫家。他們騰了房子給馮燕生倆人住,這使小周二人很是抓瞎。廖瑩問小周要不要和這兒的公安局取得聯係,小周覺得沒必要。“李福海現在剛到海口,想殺人還夠不著呢。”“你彆大意。不走環島公路,直線3個多小時就到了,屁大的一個海島!”02還好,他們安頓下來以後唐玲的電話也來了。雙方互報了情況,唐玲說李福海已經在海口住下了,有他們盯著,讓小周二人也鬆一鬆神經。“你們的住處離他們那群畫家的住處遠不遠?”唐玲問。“不遠,從我這兒就能看到他們住的那座小樓,有些像過去的建築,在遠一些就是海。”“你們歇一歇,要命的時候還沒開始呢!”唐玲要關機,小周大叫道:“喂,姐姐,我想不出這麼大個海南島,李福海怎麼尋找馮燕生的行蹤。”唐玲說:“雞有雞路,鴨有鴨路。你讓我猜我還真猜不出來。好啦,隨時保持聯係。”三亞的夜晚極其熱鬨,不亞於內地的繁華大都市,同時又獨具風情。這裡空氣濕度大,氣溫高,街上的人多如蟻,五花八門的東西隨處可見,女孩子們穿著露臍裝悠然自得。廖瑩說穿那種小短東西一定涼快。說這話時,馮燕生和舒喬正在街上逛得正開心,幾個黑人伸著長頸鹿似的脖子盯著舒喬看,廖瑩告訴小周:女孩子最好不要長得太美。小周說:“你這樣的就比較合適!”言未畢,廖瑩的腳已經跺在了他的腳趾上,弄得小周哇哇怪叫。馮燕生的個子高一些,一聳一聳的肩膀十分好認。他沒麻煩那些同行,自己領著舒喬逛。那懶散的樣子使小周有一種感覺,他悄悄問廖瑩:“喂,你覺不覺得他們會呆一些日子,你看那感覺!”廖瑩接受這一點:“嗯,是!”“那咱們可慘了。他們住一個月咱就得管一個月?”“對,他們住一年咱就得負責一年。”廖瑩朝他捅了一指頭,“對於我來說,真正不放心的是你,今晚上你可給我老實點兒啊!”那一夜他們很想搞點意思,但由於任務在身,忍著沒敢。第二天一早,馮、舒二人直奔天涯海角。小周攜廖瑩一路跟隨,唐玲的電話一直沒來,他不知道該不該問一問。天涯海角是近年來旅“遊熱中”的熱中之熱,人多得可以用泛濫成災來形容。照相幾乎全部都是“合影”。馮燕生二人不急不忙,很有些“另類”之感。這使廖瑩總結出一條真理,旅遊,不能隨團。海美,海灘美,那幾塊馳名中外的大礁石反倒沒什麼看頭。近海處有一些色彩豔麗的遊艇在綢子似的海麵上一跳一跳的遠去。再遠,椰林又是一道風景。馮燕生領著舒喬避開成堆的人群,沿著海灘往遠處走,偶爾拍張照片,那種感覺倒真是很優雅。隻可惜,他們這種離群獨行給小周二人的工作到來了很多不便。比如,他們的身影被礁石擋住了,小周的心馬上就懸到了嗓子眼兒。等他們“再出現”時方才放下。有一次二人久久不出來,小周急得無奈摸了上去,結果人家正在嘴對嘴地陶醉呢!小周興奮地退回來說:“嘿,跟看三級片似的。我可不可以吻你一下。”“好啊!”廖瑩倒也痛快。可是,兩人剛剛親密接觸,前頭的目標卻走遠了。整整一天,唐玲沒來電話。03李福海像死了似地毫無動靜。小杜去旅館偵察了一次,又請當地同行以公務的名義去了一次,證明李福海的確一直在那家三星飯店裡睡覺。他是用真名登記的,身份證號碼也對。這使你真的拿他沒辦法。由於環境的濕熱,唐玲一下飛機就覺得不適,盯了一夜又一整天,她自感體力有些跟不上。她和小杜分析,是不是李福海想養精蓄銳,小杜說很可能。情況彙報給司徒雷,司徒雷歎道:“夠你受的,唐玲。這樣的事情我碰上過一次,我們死盯著,人家卻在睡覺。你感覺怎麼樣?不行就說話。”“不是不行。”唐玲道,“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翻身,什麼時候睜眼。隊長,他會不會僅僅是來海南休養的?”司徒雷急了:“我警告你,唐玲!怕就怕你產生這樣的想法!不許啊,它會使你不知不覺產生懈怠心理,你要是不行,我就換人。”“你換人好了!”唐玲莫名其妙地煩躁起來,“你不要拿換人嚇唬我!”司徒雷很不得把手從電話裡伸過來:“你怎麼啦?瘋啦!一兩天就這樣啦!你要知道,突發事變往往出現在你們情緒懈怠的時候!”“知道啦!”唐玲尖叫一聲,恨不得把司徒雷震死。暑熱隨著白天消退,華燈初上的時候李福海出現在飯店門口。兩個人陡地來了精神,迅速地離開了飯店對麵這座小樓。算一算,李福海幾乎睡了兩個對時。這家夥現在當然是精神抖擻的,頭上一頂精編涼帽,短衫長褲挺有些風度的感覺,空著雙手,鼻梁上一副變色鏡。外表看,不像要行動的樣子!唐玲和小杜分開跟蹤,首先保證不被對方發現。李福海絕對知道有人跟蹤,他們能做到的隻是不讓李福海知道人在何處。一句話,雙方都是有準備的。李福海這次來海南,至少要保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才會動手,這麼一來,留給唐玲他們的機會隻剩下百分之二十。在這懸殊的比例下,既保證馮、舒二人不出意外,又同時拿獲凶手,其難度、其驚險度,可想而知!而現在,這個家夥正優哉遊哉地漫步在海口紅紅綠綠的街市上,狡猾地消耗著你的精力。這一手兒說實在話,真的很厲害!街上遊人如織,比白天還多還密,這給唐玲二人的跟蹤帶來極大的難度。有一些行為曖昧的女子東遊西晃,見著單身男人就往上粘,李福海至少被粘了三次。這三次李福海有兩次與對方搭訕,借機四顧觀察。唐玲佩服這家夥的老道。後來他看上去鬆弛了一些,叫了個下巴尖尖的女孩兒一道去排檔吃東西,有說有笑很開心的樣子。唐玲叮囑小杜隱蔽好,萬萬不可暴露。她估計李福海會有動作,到海口一天一夜了,外表看上去漫不經心,心裡絕不會同樣輕鬆,畢竟馮燕生不會一直等他去殺。果不出所料,吃完排檔李福海站了起來,走進街頭的一個電話亭。他敲了個號碼又急忙壓下,招手讓那女孩子過去。唐玲看見兩個人比劃著說些什麼,李福海說的時候塞了張票子給那個女孩兒,又說。後來女孩兒估計是聽明白了,使勁兒點頭,李福海看看左右,再次撥打電話,通了。他迅速把話筒遞給那女孩兒,女孩子便鄭重其事地說了起來,大約說了1分多鐘,她把話筒還給李福海。李聽了聽,掛掉。離開電話亭,李福海拍了拍那女孩兒的屁股,抬抬手徑自走去。“盯著他!”唐玲給了小杜一個手勢。小杜跟上李福海,唐玲則快步過了馬路,跟上了那個女孩子。“等等!”女孩子剛拐過街角,她快步擋住了她。女孩想問,證件已舉到她眼前,女孩子馬上懂事地靠在了牆上。“剛才那人是誰?”“曉不得,我們都不講究問!”是個川妹子。“他都跟你聊了些什麼?”“啥子都說,我沒啷個聽,鬼曉得有幾句是真的。”女孩子顯然挺懂行。“你都聽了些什麼?記住多少說多少!”唐玲掐著她的腋窩往樹影裡退了幾步,“想想。”川妹子飛快地眨巴著眼皮:“他說他從武漢來,手裡有幾項專利技術,來海南尋找合作夥伴,好像就是這些。”“你們分手前去打了個電話?”“是!他叫我說啥我說啥——掙錢的事情麼!”“他叫你說啥,重複一遍!”唐玲摁下口袋裡的微錄。女孩子朝天上看了看,道:“他讓我說‘馮先生,我是三葉公司,我們和你的朋友有合作關係,你的朋友要我們關照你們旅行,請問你現在在哪兒,有沒有住處?’……就這些。”唐玲心想:果然狡猾!“記清了?他要找的那人的確姓馮麼?”“當然是,又不難記。”“那個姓馮的說沒說他住在哪裡?”“沒說,他隻是說他在三亞,吃住沒問題。還說謝謝我們。”唐玲讓她重複了一遍李福海教她的話,然後問了那女孩的姓名就放她走了。靠著椰樹鬆了鬆神經,摸出手機想聯係小杜,又擔心影響小杜的跟蹤,於是買了些夜裡吃的東西,回到了監視點。昨天夜裡因為忽視了這個,餓得兩眼發綠。可以確信無疑了,李福海確實不是來海南休養的——難怪隊長發火。到此為止,李福海已經找準了馮燕生的“大方向”,唐玲估計,在三亞那小範圍尋找馮燕生是很容易的。至於方法,十有八九還是打馮燕生的手機。很滑頭,他不用自己的通訊工具而用街頭電話,而且巧妙地找了個“代言人”。正想著,手機響了,以為是小杜,聽時才發現是小周。小周的聲音很凶:“嗨,你怎麼一整天不跟我聯係呀!我都快急瘋了懂不懂!嗨,聽得見麼?”唐玲渴得嘴唇起皮,她讓小周稍等,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兩口,抓起手機問:“你剛才說什麼?”小周於是越發火氣衝天,兩個人鬥了幾個回合,言歸正轉。唐玲把剛剛獲得的情況傳達給小周,並述說了20多個小時的辛苦。小周告訴唐玲,男女搭配,乾活不累,你應該跟小杜試試。兩個人又是一陣口舌大戰,唐玲說:“看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喂狗,人家小杜還是個孩子!”“人小鬼大,你彆以為他是什麼好東西!”小周的聲音裡夾雜著廖瑩的怪笑,“唐姐,情況很險呀!李福海到底什麼時候下手?”唐玲說:“我真希望他告訴我什麼時候下手,可是他似乎不想告訴我們。”“狗日的故意在磨,故意的!”小周罵道。唐玲讓他做好自己那邊的事情,用不著分心。小周說三亞那頭風平浪靜,馮燕生和舒喬的感情進入了曆史上最好的時期,他們昨天去了天涯海角,一直玩兒到晚上近11點才回市區。今天去了榆林基地,就是軍港一帶。那一帶水深,有一些搞潛水活動的項目,兩個人都下水了。下午在儘南端的鹿回頭玩兒到天黑。唐玲邊聽邊想象著一對情深意篤的男女,心情複雜地歎道:“好了,你們好自為之吧。我估計李福海很快就會動身去三亞了,他現在的狀況也挺不錯!”小周突然驚聲道:“對了唐姐,你們可得小心,來三亞的黑車太多了,主意李福海會不會晚上偷著走!”“好了,你一驚一乍的快把我鬨出心臟病了。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不然怎麼會這麼累呀!關機關機!”結束了通話,他靠著辦公桌蹲下來喝水。剛刻了兩口,小杜的電話來了:“唐姐,你在監視點麼……那好,你走到窗前觀察目標!”唐玲跳起來衝到窗前,一把抓起了望遠鏡。飯店的大門刷地拉到眼前。小杜說:“李福海剛去了一家24小時門診,把頭上的藥換了換,後來又去了一家藥店。”“買藥了麼?”唐玲看見李福海在飯店前的外牆欄處叫過一個報販買了份報紙,兩隻賊眼飛快地尋睃一周,然後上了台階。小杜告訴她,李福海一出藥店他就進去了。了解的結果是李福海買了一盒消炎用的頭孢菌素。唐玲道:“小杜,今晚上可能更累。你回來吧,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小杜嗯了一聲,關掉了手機。唐玲舉起望遠鏡又看了一下飯店大門,李福海的影子已不見了。抬頭朝四樓的一個窗口看,不久看見那窗口亮了。到此為止,難以進一步探知李福海會玩兒什麼鬼。小杜很快就回來了,唐玲把小周那頭的情況向他講了講,又把微錄拿出來給小杜聽。小杜罵道:“真他媽是個賊!”唐玲打了個哈欠說:“輪流歇幾個小時,我實在扛不住了,我睡前半夜,兩點叫我!”小杜說行。結果她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淩晨4點了。小杜被她替下來,告訴她:無事。早晨9點多鐘,李福海的身影出現了,還是那身打扮,優哉遊哉的。唐玲和小杜極其驚詫。唐玲說:“這混蛋還要跟咱們玩兒貓捉老鼠。”小杜讓唐玲繼續休息,“唐姐,你臉色很不好。”“彆說這個了,跟電視劇似的。下樓下樓!”唐玲檢查了槍械推門出去了。04那個上午可以用味同嚼蠟來形容,李福海一直那麼滿大街溜達,什麼沒意思看什麼。有那麼十幾分鐘,他竟坐在街邊樹蔭下的草坪上打盹兒,直到被環保的人轟跑。隻有搞這行的唐玲二人明白,這家夥在進行最後的偵察,因為他所行走的一線,是這座城市最為空寂的部分。換句話說,他二人的隱蔽相當成功。唐玲打電話給市局,請他們準備一輛不掛警牌的車。中午,李福海在一家檔次不低的酒樓吃了飯,出來的時候幾乎變了個人,腳步極快。他又去了藥店,買了東西後直奔飯店。唐玲讓小杜去藥店了解情況,自己叫了輛出租車先行趕到飯店。她坐在車裡盯著,不久李福海便回來了。隻見他快步上台階,進門前迅速四顧,而後閃身而入。唐玲讓司機把車子轟著,開到了馬路的另一端。這時,小杜回來了。他打聽出,李福海買了一盒兒注射用水和兩支注射器。“哦!”唐玲心頭一顫,疑雲頓起,“他昨天晚上為什麼不一起買?”“沒錯,問題就在這兒。注意唐姐,他出來了!”李福海這一次真的要出發了,因為他肩上多了樣東西,即通常所說的那種“馬捅包”。唐玲摸出手機的時候,李福海已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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