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直到午餐時間,我才開始感覺自己並沒那麼像殘兵弱將。我決定去體育館——不好意思,是“健身中心”——活動活動筋骨。健身中心在E座頂層,上麵是一個大圓頂。健身中心有網球場和各種各樣的健身器材,動感單車、台階器、跑步機等全都單獨配備了電視/錄像顯示屏。更衣室裡有蒸汽室,能蒸桑拿,寬敞舒適。這個健身中心不亞於我見過的任何一個高檔健身俱樂部。我換了衣服正打算出去練舉重時,查德·皮爾遜晃晃悠悠進了更衣室。“在這兒呢,”查德說,“怎麼樣啊,牛人?”他在我的存物櫃附近打開了一個櫃子,“來打籃球的?”“事實上,我是打算——”“可能他們正在打呢,想玩兒嗎?”我猶豫了一秒鐘,說:“當然。”籃球場上並沒有其他人,於是我們一邊隨便控球、射籃,一邊等人。等了幾分鐘這不見人來,查德說:“不如我們一對一吧?”“好啊。”“先滿十一分者勝,如何?”“好。”“聽著,不如我們對這場比賽下點兒賭注,如何?我並不怎麼爭強好勝,所以,也許來點兒賭注能刺激刺激我。”我暗想:哈,沒錯,你才不爭強好勝呢。“賭半打喝的還是什麼呢?”“得了,哥們兒。來張大鈔,一百美元。”一百美元?什麼?難道我們這是在拉斯維加斯和鼠黨(Rat Pack,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美國紅極一時的五人樂隊,主要表演地點多在拉斯維加斯,曾主演電影《瞞天過海》——譯者注)豪賭嗎?我很不情願地說:“好吧,當然,隨便。”這是個錯誤的決定。查德打得不錯,他攻勢很猛,而我還在因為宿醉未醒而難受。他衝到三分線上,投籃,入球。然後,他頗為驕傲地用食指和大拇指做成手槍的姿勢,作勢吹散槍口冒出的青煙:“冒煙呢!”他把我攔在身後,來了幾個後仰投籃,馬上他就得分領先了。他不時來兩下阿朗佐·莫寧的小動作:兩隻手前後擺動,就像神射手準備開火時把槍甩到前麵一樣。這很讓人惱火。“看來你狀態不佳,哈?”他說。他的表情看上去很親切,甚至有點兒關切,但是雙眼卻閃爍著“我手下留情放你一馬,該感謝我吧”的眼神。“我想是的。”我回答。我努力保持形象,讓自己享受比賽,不想像條瘋狗那樣和他一分高下,可是他開始讓我忍無可忍了。我運球的時候動作根本不協調,完全找不到感覺。我幾次投籃不中,又有幾次被他攔下了,不過我還是拉小了點兒差距,很快比分變成了六比三。我注意到他總是右手運球。查德興奮地掄起拳頭揮了幾下,又做了個手槍手勢。他右手運球,又進了一記跳投。“鈔票!”他歡呼起來。突然,我就像撥動了某個精神開關,鬥誌高漲。我發現查德一直往右邊運球、從右邊射籃。很明顯他不習慣用左手,不能用左手控球。於是我開始搶占他右邊的位置,把他逼在我左邊,然後我帶球上籃。我猜得沒錯,他左手根本不行,幾次左手投籃不進。有幾次我還輕易地在他帶球過場時從他手裡搶下了球。我擋在他麵前,然後突然往後跳到他的右邊,逼他快速改變方向。開始比賽以來,大多數時間我都是運球上籃,所以查德肯定以為我不會跳投。當他看見我跳投進籃時,目瞪口呆大吃一驚。“你一直藏了一手啊,”他咬牙切齒地說,“你的確擅長跳投——不過我不會讓你進球的。”我開始跟他打心理戰了。我做個跳投的假動作,騙得他跳起來蓋帽,而我則飛快從他的右邊衝過九九藏書去。這一招非常有效,於是我如法炮製了一次。查德神經緊張,以至於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容易。很快比分就拉平了。我把他激怒了。我腳下一頓,來個小動作假裝往左,他就會跳到左邊,讓我得以右手控球。我每得一分,他就越發慌亂。我運球過場,帶球上籃,然後又後仰投籃進了一球。我現在領先了,查德麵紅耳赤地上氣不接下氣,再也不說顯擺的話了。十比九,我領先。我運球直衝向籃板,卻在半途猛一刹車,查德往後踉蹌幾步,摔了個屁股墩子兒。我抓緊時機,站好姿勢,舉手投籃——一記漂亮的空心球。我用食指和拇指做出手槍的樣子,吹了一口氣,然後笑容燦爛地對查德說:“冒煙呢。”查德靠在體育館的軟墊牆上氣喘籲籲地說:“好家夥,你讓我大吃一驚啊。你比我想像的要強多了。”他深吸一口氣。“不錯,真好玩。但是下次我要打得你屁滾尿流,夥計,現在我可知道你的套路了。”他咧嘴笑了,就像隻是在開玩笑。他伸出胳膊,把一隻汗涔涔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我欠你一張本傑明(一百美元麵值的鈔票上印有本傑明·富蘭克林的頭像——譯者注)。”“少來。我可不喜歡為錢而打球。”“不,真的,我堅持。拿去買條新領帶或是彆的什麼吧。”“沒門兒,查德。我不會要的。”“我欠你——”“你不欠我什麼,夥計,”我想了想,大家最樂意付出的莫過於建議了,於是我說,“除非你能給我提供一兩條有關諾拉的建議。”他眼睛一亮。這可是問到他最擅長的地方了。“噢,她對所有的新人都那樣。這是她獨特的捉弄人的方式,並沒有彆的什麼意思。並不是針對你一個人,相信我——我剛進來的時候也經曆了和你一樣的遭遇。”我留意到他沒說出來的潛台詞——“現在再看看我。”他十分謹慎,沒有說諾拉的壞話。他知道要防著我,不能太坦白。“我是成年人了,”我說,“我受得了。”“我的意思是你根本不用忍受什麼,兄弟。她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要隨時做好準備——現在她要繼續推進工作了。她之所以那樣做,當然是因為覺得你是‘大潛’啦。”他的意思是,大有潛力。“她喜歡你。如果她不喜歡你,就不會努力把你爭取到她的團隊來了。”“好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對我有什麼隱瞞。“我是說,如果你想……比方說,今天下午的會議,湯姆·龍格爾會來參加,審查產品,是吧?這幾個禮拜以來我們一直在白費力氣,卡在一場愚蠢的爭論上:到底要不要加入‘砂金’技術。”他翻了翻白眼。“饒了我吧,千萬彆讓諾拉又扯到那些廢話上去。總之,如果你對砂金技術有什麼見解就最好不過了。你不用讚同諾拉的觀點,說它純粹是瞎話、隻會燒錢,關鍵是你要對它有自己的看法。她喜歡聽到有理有據的討論。”我知道砂金技術,這是消費型電子產品業最近的重大發明。“砂金”這個名字是某個機械工業委員會為了市場宣傳而取的怪名,它是一種低功率、短距離的無線傳輸技術。這種技術能使你的奔邁、Bckberry或Lucid掌上電腦與電話、筆記本電腦、打印機或其它設備進行互聯,隻要是在二十英尺範圍內。你的電腦可以跟打印機交流數據,每一台設備都能與其他設備交流,而且不必擔心錯綜複雜的難看電纜會把你絆倒。“砂金”將讓我們擺脫電線、電纜、繩索的束縛。當然,那些發明“砂金”的工業怪才們沒能預料到WiFi——基於IEEE 802.11b標準的無線局域網——的突然蓬勃發展。嘿,在懷亞特讓我經曆“巴丹死亡行軍”前我就已經知道WiFi了,而“砂金”則是懷亞特的工程師們教我的,他們把它奚落得體無完膚。“是啊,當時懷亞特公司也總有人叫我們非加上它不可,但是我們堅持沒加。”他搖搖頭:“工程師總是想把所有功能一股腦打包到每一個產品裡去,也不管成本有多大。即使這樣會把我們的價格點抬高到五百美元以上,他們關心嗎?總之,今天下午是一定會討論這個問題的,我相信你一定能發表一番高見。”“我就了解我看過的那點兒東西,你知道嗎?”“開會的時候我會幫你安排好的,你可以暢所欲言地抨擊它。在老板心裡贏幾點戰略積分沒什麼壞處,不是嗎?”查德就像一張描圖紙。他是半透明的,你可以看到他為了跟我建立聯盟而做出的急切努力。或許他認為跟我這個新來的天才結盟、成為我的哥們兒,總比擺出一副地位因我而受到威脅的樣子要好點兒。當然,我的確對他造成了威脅。“好吧,兄弟,多謝。”我說。“舉手之勞。”我回到辦公間的時候離開會還有半小時,於是我上了網,臨陣磨槍地對“砂金”做了點兒研究,以便能讓我待會兒至少聽起來似乎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飛快地瀏覽了幾十個良莠不齊的網站,有的是那種工業宣傳網,有的——如“砂金發燒友.”——則是一些迷戀這個狗屁技術的發燒友搞的。這時我發現有人站在我背後盯著我。是菲爾·布加林。“乾勁十足啊。”他說。接著他向我介紹了自己。“這才是你來這兒的第二天,可看看你,”他驚歎地搖著頭,“彆工作得太努力了,你會體力不支的。而且,你會讓我們大家臉上無光的。”他哈哈大笑,似乎這是影片《製片人》裡的台詞,然後他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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