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鐘的蕭山區,有本地的老司機從雙井街道經過往市中心方向去,本著省油的原則沒有從南環走,還是插入了雙井街道開泰路,想要從這裡走——雖然這條路很窄,如果有車進來的話經常性地會造成擁堵半天都動彈不了,但是近啊,從這裡走的話能省掉很多路呢。隻不過老司機在開泰路南段遇到事故了。前方本來就隻有1.5車道的道路上,此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堵滿了人,把本就狹窄的街道堵了個水泄不通,根本就過不去了。老司機把車窗搖下來,把頭從裡麵探出來往前麵看去,用本地化大聲喊了一句,但是前麵的人都沒有反應,於是他又用普通話又喊了一聲“前麵的人讓讓!”還按了兩下喇叭。前麵那群人也真是奇怪,這麼一大群人堵在路上就不說了,可人這麼多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奇怪,而且這麼多人擁擠在一起按道理應該是人潮起伏個不停才對,如今看過去卻是沒人動彈,一個個都跟個石頭雕像一樣,太奇怪了。而在老司機的喊話下,前麵的那群人也是沒半點反應,這喊話完全落空了。林薇在人群中慢慢轉過頭來,和其他所有人一起看著杜安,眼睛裡滿是問號,欲言又止,最終可能是因為周圍太過安靜的緣故沒有說出話來。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他們的行程裡好像沒有邀請媒體朋友一起來拍戲這一條吧?竟然會有人拉著來采訪的媒體朋友集體去演戲,她在這行裡乾到現在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啊!她這BOSS是在搞毛啊?!“彆光都看著我不說話啊。”杜安看到大家夥隻是看著他,不說話,笑了。“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大家夥兒倒是給句痛快話行不行?咱們這麼多人就這麼堵在街上也挺不好的,說輕點這叫阻礙交通,說重點這叫聚眾鬨事,所以大家夥兒最好還是趕緊給句痛快話,咱們也好早點走了,不要堵在這裡給人家添亂。”在杜安這話扔出來沒兩秒,人群裡一個聲音已經叫了起來。“《杭都報》記者願意!”杜安和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向聲音的方向看去,大夥兒的目光在一個年輕小夥子的臉上定格住。從脖子上掛著的證件和他身後那個努力表現“我不認識他”模樣的攝影師來看,這小夥子應該是個記者,此刻他正滿臉興奮地看著杜安,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看樣子隨時都能上場。在場的都是同行,卻沒幾個人認識這小夥子,一來是因為《杭都報》是家杭洲本地的小報紙,沒什麼名氣,二來是因為在場的人來自全國各地,又包含了廣播、電視等多重媒體渠道,不單是報紙一類,就連杭洲本地幾家大報的記者這些人都認不到呢,更何況這家小報的記者?不過人群中的幾家本地媒體的朋友們還是認出了這個同行來,知道他叫陶梓。就在這個叫陶梓的記者喊話了之後,沒一會兒功夫人群中也紛紛有人表示了讚成。“《錢江晚報》的報個名。”“南揚新聞綜合頻道報名。”“齊魯衛視願意。”……像是被打開了話頭一樣,大家一個接一個地表示同意杜安的建議——廢話,肯定要答應啊。大家夥兒不辭勞苦地循著味道摸到這裡來,為的不就是挖點新聞出來嗎?而杜安拉著他們這些新聞媒體的朋友一起來拍戲算不算新聞?絕對算啊!真要論起來,這新聞可比杜安新電影的相關新聞重多了,畢竟新電影年年有,但是這種事可是十年難得一遇啊,甚至大膽點說個百年難得一見也不算誇張,因為確實是從近代有媒體有電影的曆史算起,還真從來沒有哪個導演就這麼拉著來采訪他的媒體們一起去拍戲的呢!反正不管他們參加不參加,眼下這都絕對是一條重量級新聞了,而若是他們不參加的話,就隻能從旁觀者的角度來寫這篇新聞,那些參加了的卻能拿到第一手的資料,這麼一來立刻就被比下去、虧了,所以很快大家夥就都想通了,紛紛表示願意加入進來。而且這事兒還挺有意思的,都沒人乾過,他們這一回去估計能吹上大半年的,很多人想到這一點後,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嘿嘿嘿的笑容。其實這些長年累月在外麵跑新聞的都是人精,沒有一個傻的,這麼簡單的問題要是在平時他們準沒兩秒就想通了,剛才之所以半天沒人說話,隻不過是因為杜安這突然的提議實在太標新立異、太令人意外了,而在人群中央,杜安笑眯眯地站著,看著周遭的人群中不停有人表示願意,聲音很快都連成一片了。“行了行了。”杜安扯著嗓子鼓足了丹田之氣喊了一聲,道:“那咱們就走吧,也彆在這兒堵著了!”說完,他對著前邊喊道:“給我騰出條道來,我領著你們進去!”剛才還圍的水泄不通、任憑林薇怎麼掙紮都無法殺出哪怕一條小縫的人群,此時在杜安的喊話之下,大家夥兒一陣騷動,沒一會兒就騰出了一條小道來。這就……解決了?林薇看著麵前人群分出來的小道,有些傻眼,杜安則是上前在她肩頭輕手拍了一下,輕聲道:“愣著乾嘛?走吧。”林薇回頭看著杜安,眨巴了兩下眼睛。燦爛的陽光從杜安的前方射下來,打在杜安的臉上,把他的麵孔照得金黃,寶相莊嚴,有些古希臘神祇的味道,而他一席話就讓人群自覺地分開一條小道的行為,在林薇看來很有三分摩西分海的神韻,於是乎就這麼一看過去,林薇恍惚間都覺得自己不認識自己這BOSS了,腦子裡不知道怎地閃過了某部喜劇片中的一句台詞——他究竟是神仙的化身,還是地獄的使者?“前頭帶路。”杜安又催了一下,林薇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記起了自己的職責,趕緊在前麵帶路從人群分開的這條小道中往前走,杜安則是跟在她後邊,背著雙手優哉遊哉地,像是在自家院子裡漫步一般,一點也沒有平常明星被大量媒體擁堵的狼狽和窘迫。而媒體朋友們,則是在杜安出了人群之後大家自覺地在後麵跟了上去,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向著街尾那邊走去。還沒走到街尾,沒能看到拐彎後的片場呢,那邊已經衝出了幾個人來。反應還真是遲鈍。杜安看到這幾個人後心下如此評價。要是指望這些人來把他從媒體包圍中拯救出來,真是不如指望一條狗了。不過杜安倒也並不責怪,畢竟這些人之前整天呆在劇場裡,從來沒有和媒體們打過交道,不知道他們的套路,反應會如此遲鈍也就情有可原了。還是要把隊伍拉出來,多經曆經曆就能練出來了,畢竟以後他們肯定是要在這個圈子裡混的,這樣的話就不免要麵對媒體。而那邊衝過來的幾個人看到這邊的場景後全部都站定了腳步,在原地站著,一臉呆滯疑惑地看著這邊,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是說杜監製被媒體包圍了出不來,讓他們來救他出來嗎?怎麼現在杜監製一個人在前邊走著,後麵一大群人跟著呀?他哪裡是被媒體圍住了啊,這情形,分明是他帶著一群人過來砸場子了好嘛!不過也不對啊,這部影片他是監製,他帶人過來砸什麼場子啊?……這幾個人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理解麵前的狀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