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智奇搭乘下午的航班飛回河州,高明勇親自到機場來迎接。汽車駛出機場,高明勇說:“我來接你時,杜總交代了,晚上有一個飯局,讓你一起去。”莊智奇問:“什麼飯局?”高明勇說:“河州成立了一個地產商協會,萬順龍當選為會長。今晚萬順龍設宴,除了杜總和你,安總也要參加。”奔馳轎車飛馳在高速公路上,莊智奇抬頭望了望窗外,隻見路邊的田埂上,不時有農戶在燃放鞭炮。莊智奇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農戶們都在放鞭炮?”高明勇也一頭霧水:“不知道啊。剛才出城那一會,市區裡也到處在放鞭炮。我看了看日曆,今天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啊。”前排的司機插話說:“你們還不知道啊?上午河州城就傳開了,每家每戶都要放鞭炮,否則自家的孩子就危險了。”高明勇問:“怎麼回事?”司機說:“前天晚上,河州北郊的一座道觀突然垮了。然後今天一早,就有人傳說,道觀垮了,閻王爺很生氣,派人來河州,要收一百個孩子去陰曹地府。隻有放鞭炮,才能把來收人命的小鬼攆走。我老婆中午也買了一串鞭炮來放。”莊智奇問司機:“你也信這套?”司機笑著說:“談不上信。反正一串鞭炮值不了幾個錢,就當花錢買個心安唄。”高明勇有些不屑:“這都什麼事啊?幾句鬼話,就讓全城人忙活起來。”莊智奇心中也覺得好笑。但轉念一想,心情又有些沉重:“河州的高樓大廈,比起香港、澳門已經差不了多少了,可許多老百姓的觀念,還是相當落後。”回到辦公室,莊智奇稍微休息了一會,就跟著杜林祥、安幼琪一道前往順龍集團的辦公樓。萬順龍與順龍集團常務副總孫興國等人早已恭候在頂樓豪華包間裡。杜林祥走進去後熱情地伸出雙手:“萬總,祝賀你啊。現在你當了會長,就是我們的領導了,以後還望多多關照。”萬順龍笑著說:“林祥,你老提那個什麼破會長,我可要跟你急。就是一個屁用沒有的虛名,我實在推脫不掉,才勉為其難去當的。什麼領導啊?以後我命令緯通集團的房子售價不能超過一萬,或者哪塊土地拍賣,緯通不準參加,你會聽我的嗎?”杜林祥哈哈笑起來:“萬總講話,總是一針見血。”萬順龍同安幼琪早就認識,打過招呼後,他又握著莊智奇的手:“這位想必就是莊總吧?”莊智奇點點頭:“萬總,你好,久聞你的大名。我就是莊智奇。”萬順龍說:“早就聽林祥介紹過你,是一位頂尖的資本市場人才。”莊智奇連聲說:“過獎了,過獎了。”眾人落座後,杜林祥問:“怎麼就我們一家,其他的房地產企業呢?”萬順龍微笑著說:“我就請了你。那個什麼協會,全是空架子,沒啥用。河州的地產界,也就咱倆了,其他開發商,湊一塊也趕不上咱們。”杜林祥說:“萬總家大業大,說話有底氣啊。我可沒有你那樣傲視群雄的氣魄。”萬順龍悠閒地點燃一支煙:“去年本土開發商中,順龍與緯通加起來的份額,占了60%多。我這句話哪裡誇張?這幾年發展下來,那些小開發商,早被咱們甩出去老遠了。”杜林祥臉上依舊是那副憨厚的笑容:“小弟我比起萬總,還差得遠。”萬順龍說:“今天就是借這個狗屁協會的名義,請林祥兄弟,還有安總這樣的老朋友,以及莊總這樣的新朋友聚一聚,大家來個一醉方休。”安幼琪說:“萬總今天打算請我們喝什麼酒?”孫興國說:“今天請諸位貴賓體驗一下我們最新式的喝法。”在座的,都是成天泡在酒壇子裡的人,大陣仗見得多了,實在不知這酒還有什麼新喝法。孫興國招呼服務員:“把東西端上來。”隻見從外麵走進兩名服務員,一人手裡拎著一瓶高檔白酒,另一人手裡端著一個筲箕,筲箕裡盛著熱氣騰騰的米飯。杜林祥小時候在農村就編過筲箕。那是一種用細竹篾絲編織的圓形淺竹筐,用來盛米淘米,上麵有許多細條小槽。他頓時來了興趣:“這是怎麼一種喝法?”萬順龍拍著杜林祥肩膀:“你彆急,再看看。”服務員將盛著米飯的筲箕放在一口大碗上麵。另一個服務員則擰開酒瓶,將滿滿一瓶白酒緩緩倒進米飯裡。大約一分鐘後,這些白酒便濾過米飯與筲箕,流入下麵那口大碗中。莊智奇頗為好奇:“這酒濾出來是什麼味道?”孫興國對服務員說:“趕緊給每位貴賓倒一杯,讓他們嘗嘗。”見眾人杯裡都盛滿了酒,萬順龍便舉起杯子:“來,兄弟我先乾為敬。”杜林祥等人也把杯子裡的酒喝了下去。放下酒杯,杜林祥有些陶醉:“這酒香裡又夾雜著一股米香,彆有一番滋味。”莊智奇也說:“經過熱騰騰的米飯一過濾,酒喝起來還有溫度。”杜林祥豎起大拇指:“以前隻知道萬總海量,不曉得你還是個懂酒之人。酒到了你這兒,果真喝出了新名堂。”萬順龍哈哈大笑:“這哪裡是我的發明,真正的智慧在民間啊。”萬順龍解釋說:“前段時間到鄉下去看望一個親戚,發現他們竟然是這麼一種喝法,我便學了回來。如此一弄,酒就發生了三種變化。第一是經過加熱,酒有了溫度;第二,就像剛才林祥說的,酒香中夾雜米香,有點像醪糟,但又不是醪糟;第三,過濾之後,白酒的度數降低了。”安幼琪說:“有道理。今天咱們喝的是52度高度酒,但我剛才喝了一杯,感覺比以往要溫和一些。”萬順龍說:“我回來之後,又做了許多試驗,比如用什麼米過濾,酒最香甜。我試了泰國香米、東北的珍珠米,最後發現還是洪西農家剛打出來的新米最好。在時間上也有講究。如果想米香味再重一些,可以把米飯放在大碗裡,倒進酒後泡一陣子再過濾,也可以像今天這樣,直接過濾就端上桌喝。”莊智奇說:“這種喝法,等於降低了酒精度數,也算是養生之道。”“不過它也有弊端。”萬順龍說,“就是過濾後的酒,不能再存放了。哪怕就放上一天時間,也會變質,所以今天咱們得努力,把這些酒消滅乾淨。”有了萬順龍這番開場白,酒桌的氣氛自然被調動了起來。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臉上紅霞飛。趁著興致高漲,萬順龍也講起了酒段子:“據說有個局長天天喝酒,喝得老婆都受不了。老婆就到處去反映情況。告到紀委去了,紀委書記說,該喝不喝也不對;告到人大常委會,人大主任說,喝酒的開支早列在預算內;告到婦聯,婦聯主席說,我家那位也是天天醉;最後找到書記,書記拍板了:喝死了我們為他開追悼會。”滿桌一陣大笑。孫興國站起來給杜林祥敬酒,杜林祥此刻心情也不錯,便打趣道:“孫總,你知不知道酒桌上有句話:屁股一抬,喝了重來。”孫興國反應也很快,立刻說:“真沒聽說。但我曉得另一句話:屁股一動,表示尊重。今天站起來敬杜總,就是表示一種尊重。”“還是老孫名堂多!”杜林祥大笑起來,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儘。酒酣耳熱,杜林祥拍著萬順龍:“萬總,你的那本《順龍有悔》,我可給公司每個員工都買了一本,讓他們好好學習。”“哦。”萬順龍扭頭說,“大家看後有什麼意見?”杜林祥說:“就我手下那幫人,能把書中精髓學個十之一二就謝天謝地了,哪還有什麼意見。”萬順龍說:“你這話,我擔當不起。”他又指著莊智奇:“莊總,早聽說你是大才子。你給我說說,那書有什麼問題?”莊智奇放下酒杯,說:“書的確是本好書,我們隻有頂禮膜拜的份。但我有一個疑問,今天正好向萬總討教。作為一本成功商人寫的書,書中談商業的篇幅不多,更多在談曆史、談藝術、談人生,不知當初萬總是怎麼考慮的?”素來好為人師的萬順龍,自然不會放過賣弄學問的機會,他坐直身子開始侃侃而談:“南懷瑾先生說過,所謂曆史,常常人名、地點、時間是真的,內容卻是假的;呢,人名、地點、時間都是假的,但那個故事往往是真的。叫我寫一部順龍集團的商業發展史,怎麼寫?裡麵有很多東西,都是不能拿出來與外人分享的。可如果要違心講假話,那我還寫書乾什麼!所以,我決定少談商業。總之,有些話我不能說,但說出來的一定是真話。”杜林祥默不作聲,他知道萬順龍這番話確是有感而發。就說順龍集團發展曆程上,薑菊人所給予的巨大幫助,萬順龍敢寫嗎?還有萬順龍機關算儘,甚至不惜使陰招,讓我杜林祥在摩天大樓項目上栽了個大跟頭的事,他會寫嗎?所有這些,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彆說順龍集團了,現在中國哪家企業,敢把自己的發展曆程毫無保留地攤在陽光下?這些年來,杜林祥就從沒讀過企業家傳記之類的書籍。在他看來,書裡那些激動人心的勵誌故事,還是留著去忽悠大學生吧。“按萬總這麼說,那曆史書就沒有讀頭了。”莊智奇笑道。萬順龍正色說:“讀當然要讀,但正如孟子所講,儘信書不如無書。我隨便舉個例子吧,比如三國時的夷陵之戰,曆史學家都評價說劉備不聽諸葛亮的勸告,執意興兵,最終慘敗而回。但我認為,劉備力排眾議決定出兵,倒是一個真正的戰略家。”杜林祥讀書不多,但對於《三國演義》卻是爛熟於心。他不解地問:“事實最後不是證明,劉備敗了嗎?否則也不會有白帝城托孤。”“林祥,你這就是以成敗論英雄了。”萬順龍說,“《三國》我不知道讀過多少遍了,越讀到後來,就越覺得劉備當時必須伐吳。關羽大意失荊州,等於把一個戰略要地拱手讓人。失去了荊州,就注定蜀漢政權隻能偏居一隅,永遠不再有逐鹿中原的機會。”“為什麼這麼說?”萬順龍自問自答,“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幾十萬大軍想沿著這條險路殺出去,何其困難!所以諸葛亮六出祁山,都失敗了。退一步說,就算他成功了又怎麼樣?出了祁山,大軍還在陝西一帶,離魏國的首都遠著呢。但荊州不同,從荊州出發,四麵都是平原,糧草輜重便於運輸。隻需幾天時間,大軍就能直指許昌、洛陽。”見眾人聽得聚精會神,萬順龍愈發得意:“所以對於劉備來說,荊州不能丟。丟了荊州,就丟了國運,往後哪怕撐個幾十年,也不過苟延殘喘。況且從當時形勢分析,蜀國兵強馬壯,是有可能奪回荊州的。蜀、吳交戰之初,蜀軍不就勢如破竹嗎?換作我是劉備,也一樣會以傾國之兵,殺向荊州。”“過去人們指責劉備伐吳,是出於一時義憤,為關羽報仇,這更是無稽之談。”萬順龍說,“劉備一代梟雄,連兒子都可以摔,哪裡會在乎一個兄弟的死活?況且關羽死在公元219年,劉備伐吳是在公元221年,中間隔著整整兩年呢!劉備絕不是一時意氣用事,而是為自己出兵找個借口而已。”“聽萬總這麼一說,還真有道理。不過為什麼會有夷陵之敗呢?”莊智奇此刻也來了興趣。萬順龍說:“出兵討吳,戰略上是正確的,但具備戰略眼光的劉備,在戰術上犯了大錯。蜀軍百裡連營,營寨又都是由木柵所築成,周圍全是樹林、茅草,一旦起火,就會燒成一片。最後,讓陸遜火攻得手。”萬順龍接著說:“咱們現在看曆史,就得一分為二。不能因為劉備戰術上的失誤,就否定其興兵伐吳的戰略正確性。”杜林祥拍起手掌:“聽萬總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這句話,杜林祥是發自肺腑的。他甚至覺得,萬順龍如果不經商,應該會是一位著作等身的學者。萬順龍哈哈笑道:“我這人啊,沒事就喜歡瞎琢磨。而且對於許多早有定論的事,我也要去質疑。我最推崇胡適先生那句話,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哦,”莊智奇說,“萬總還有哪些高見?”“隨便舉個例子吧。”萬順龍說,“都說崇禎殺袁崇煥,是中了皇太極的反間計,自毀長城。我當初就大膽假設,會不會有另一種可能:袁崇煥真是一個內奸,崇禎殺對了。隻不過後來滿人得了天下,反過來矢口否認和袁崇煥有勾結,還把一個天大的屎盆子扣在崇禎頭上。我帶著這個疑問,就去翻書,查閱各種史料。直到目前,還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來支撐我的觀點。不過在此過程中,我卻明白了另一點,即便崇禎中了彆人的反間計,也談不上是自毀長城。”“怎麼說?”莊智奇問。萬順龍說:“袁崇煥雖然有過寧遠大捷,炸傷努爾哈赤致死的壯舉,不過其複出後督師遼東那幾年,也是戰績平平。和八旗鐵騎對陣,頂多算是沒吃大虧,但絕對沒占著便宜。滿人把袁崇煥當成入關路上的絆腳石,或許不假,但要說對其多麼忌憚,就言過其實了。有袁崇煥在,明朝也收複不了遼東;袁崇煥不在了,換個吳三桂,山海關照樣沒丟嘛。”莊智奇情不自禁地豎起大拇指:“早就聽說萬總是有名的儒商,今天算是開眼界了。”萬順龍算是來了興趣,接下來的時間,幾乎成了他的專場學術報告會。上下五千年,縱橫九萬裡,任由他指點評說。眼看飯局接近尾聲,萬順龍才收起了學者派頭,重新露出商人的狡黠。他點燃一支煙,不緊不慢地說:“林祥,你買殼上市的事,運作得怎麼樣了?”杜林祥一聽這話,知道今天飯局的主菜終於端上桌了。他頓了頓說:“不是太順利,也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一樣。”萬順龍歎了一口氣,“穀偉民這個王八蛋,精得很哪!”萬順龍話鋒一轉:“下個月,城西又有兩塊地要拍賣了,緯通有什麼想法沒有?”安幼琪目前分管公司的地產業務,她接過話茬:“那兩塊都是黃金寶地,在商言商,緯通當然想吃下來。不過聽說萬總也看上那兩塊地了,我們和順龍集團相比,實力還有差距啊。”萬順龍笑了笑:“據我所知,外地的大開發商目前對那兩塊地沒什麼興趣,報名參加拍賣會的都是本地企業。正如我剛才所說,河州本地房企,除了順龍與緯通,都是蝦兵蟹將,不值一提。如果林祥真對那兩塊地感興趣,我可以成人之美。”萬順龍接著說:“生意場上,就得互相給麵子嘛。為了兩塊地,咱們在拍賣會上使勁加價,到頭來即便一方獲勝,也把成本抬高了。與其這樣,不如我知難而退。林祥,咱們是老朋友了,我也知道緯通自打運作摩天大樓之後,資金鏈一直很緊張。瞅著眼前有個賺錢的項目,我也就發揚一下風格。”“萬總真是大氣。”杜林祥嘴上說著客氣話,心裡卻跟明鏡似的。主動退卻,絕非萬順龍的性格。萬順龍先提上市的事,接著又說到土地競拍,實則是想和自己做筆交易——順龍主動退出土地拍賣會,緯通則放棄從穀偉民手上買殼的打算。安幼琪也是心知肚明:“萬總,你這次成人之美,有什麼附加條件沒有?”萬順龍續上一支煙:“談條件就俗了。隻能說,咱們之間互相支持一下。關於順龍集團買殼上市的事,林祥能不能支持一下呀?”“萬總的意思我明白了。”杜林祥搓著手,“但緯通的情況你也清楚,如今債台高築,就指望在資本市場圈點錢回來救急。”萬順龍說:“緯通的情況我當然清楚。我向來是把緯通當成合作夥伴而不是競爭對手,我是真心希望你們企業走上正軌。當初緯通情況危急時,我不是既花錢買樓,又借出一大筆款,幫助你們渡過難關嗎?以後根據情況發展,那筆借款你們也能延期償還。”杜林祥在心中狠狠地罵了一個“呸”字。他最討厭萬順龍這副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模樣!老子能有今天,還不是拜你所賜!彆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姓萬的,你等著!“是啊,感謝萬總當初仗義出手。”杜林祥強迫自己裝出感激涕零的樣子。莊智奇這時開口:“萬總,今天你提出的方案,恐怕我們得回去開會研究之後,才能答複你。”杜林祥很感謝莊智奇跳出來替自己解圍,他點頭說:“這種大事,是得研究一下。”“當然,當然。”萬順龍點頭說,“這也是情理之中。”“你看我,”萬順龍忽然拍著腦袋,“說不談生意,怎麼這會兒又扯到生意上去了?還是喝酒!興國,還剩多少酒?”孫興國答道:“還剩小半瓶呢。”萬順龍說:“咱們還得再使把勁呀。開頭我就說了,大米一過濾,這酒就存放不了了。”各懷心事的眾人,又開始把酒言歡。安幼琪覺得包間裡太悶,想透透氣,便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外麵一片爆竹聲響,煙花滿天。她也聽說了河州百姓今天放鞭炮驅鬼的事情,就歎了口氣:“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信這些。”孫興國卻得意地笑起來:“不好意思。滿城鞭炮響,吵著安總的清淨了。”“老百姓放鞭炮,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安幼琪奇怪地問。杜林祥立馬想起了什麼:“萬總,這鞭炮……”萬順龍瞪了一眼孫興國:“你這嘴巴,實在可惡。”“我說怎麼全城老百姓都放起鞭炮了。”杜林祥一拍大腿,“聽說幾個月前萬總收購了一家鞭炮廠,準備拆了在原址搞地產開發。今天這滿城鞭炮響,我就一直在納悶,可又不好意思問你。”萬順龍哈哈大笑:“那個鞭炮廠是我三個月前買的,準備拆了廠房修個度假酒店。後來發現倉庫裡還堆著許多鞭炮,就琢磨著把鞭炮折價賣了。錢多錢少無所謂,關鍵是把地方騰出來。可最近沒什麼節慶假日,那些鞭炮哪怕虧本甩賣也沒人要。”萬順龍接著說:“項目經理天天在我麵前叫苦,還說鞭炮是特殊產品,實在不行還得花錢請專業公司來銷毀。我一聽這話就氣得拍桌子。我教訓他說,順龍集團不缺這點小錢,但好端端的產品,拿在手裡賣不掉,最後花錢來銷毀,實在是一個商人的奇恥大辱。正好這時,城郊的道觀垮了。臨機編了個放鞭炮驅鬼的段子,隻半天時間,倉庫裡積壓的鞭炮便銷售一空,而且還是高價。”莊智奇感慨道:“以前聽過一句話,謠言止於智者。我覺得還應加一句,謠言起於智者。古往今來的那些謠言,可真不是一般老百姓能編出來的。”安幼琪說:“恕我直言,萬總你這一招,放在那些民智已開的地區,恐怕就不吃香了。”萬順龍點頭說:“安總說得太對了。甭說在國外,哪怕就是北上廣深這些城市,估計也沒人信這套。但中國太大了,依舊有許許多多像河州這樣的城市。另外還有更多的城市,比河州還落後。仔細一想,這不是發財致富的契機嗎?幾十年經濟發展下來,老百姓兜裡都有點錢,也具備一些購買力了。可大多數人的意識,還是相當落後。正所謂人傻錢多,就看生意人能不能速來了。”酒席結束了,萬順龍親自送杜林祥一行下樓。坐上車後,杜林祥問莊智奇:“這頓飯吃下來,對萬順龍有什麼印象?”莊智奇思忖了一會兒,說:“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杜林祥笑了起來:“為了認清這個人,我花了幾年時間,交了幾億的學費。你不簡單,一頓飯的工夫就大功告成。”杜林祥又問:“今天萬順龍算是把話挑明了,你怎麼看?”莊智奇說:“大主意還得杜總拿。”杜林祥閉上眼睛沉思良久,然後惡狠狠地說:“當他是在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