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打了簾子,進到裡屋,下意識的打量了一眼。空著太半的多寶閣,零星擺放著也是閨閣女兒家些個簡單的小物件,不要說是跟‘豐年好大雪’的紫薇舍人之後皇商薛家匹配,就是被奶娘把持多年,素來有‘二木頭’之稱的賈家二姑娘迎春的屋子竟是也不如的呢?對榮國府二房,尤其是王夫人身邊的人來說,三姑娘探春也算不上是什麼體麵的主子,單是說大姑娘元春在家的時候,閨房、院子、首飾是怎樣的氣派,周瑞家的可是親眼見識過的,如此才更加心中犯合計。薛家就這麼一位姑娘,嫡親的不說,據說私底下還幫著姨太太操持家務多少時候了,怎麼都虧待不了她去,怎的儉省成這樣。話說寶釵這會兒正想著鶯兒剛聽來的事情,倒也是一時沒有了往日的機警,可就是這麼會兒功夫倒是先下了炕來客氣道:“周姐姐這邊坐。”周瑞家的頗為尷尬,忙討好道:“大姑娘好。”說著也並不拒絕,便貼著炕沿兒坐了下來,瞧著臨窗大炕桌上的花樣子又寒暄道:“這是描花樣子呢?姑娘可是好點了?”“閒來無事,今兒個倒是覺得輕省了許多。”寶釵含笑的吩咐鶯兒去備了茶品果子來,方歎了口氣笑道:“讓周姐姐見笑了,原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毛病,不過是胎帶來的熱毒,多少年啦。倒是也沒有什麼妨礙。就是略躺躺再吃上幾粒藥丸也就大好了。”“嗬嗬 ”周瑞家的還在為了之前的失禮之處暗自苦惱,心想著好在這薛家的姑娘是個大度的。要不然計較起來,倒是自己多年的體麵沒有了。這麼想著。周瑞家的自然就對薛寶釵帶了三分感激出來:“姑娘說的是,莫說是主子們,就是奴才也往常趕上變了天氣,日頭底下的也會有個小病痛的。”說著又關心道:“那丸藥吃了見好就好了,姑娘可是找了哪家的大夫配的?既是管用,還趁著好了再多吃幾幅,徹底根治了才好。”鶯兒捧了茶回來,聽到話頭就忍不住插話道:“周姐姐再是不知道的,我們家姑娘那丸藥哪裡是一般大夫配出來的。倒是個極為費事的海上方子。”“哦,什麼費事的海上方,快說說倒是讓奴婢們也長長見識才好的。”周瑞家的最是知機,聽了這話趕忙湊趣。“周姐姐聽這丫頭渾說。”寶釵笑罵了一句才漫不經心的解釋道:“說來還是小時候的事情,原也是爹爹還在的時候,心疼我熱毒發作起來難受就特特尋了些大夫藥材的,竟都作用不大。誰想著家裡竟來了頗有神通的和尚道士給打了金鎖不說,另有按照節氣花蕊配了藥。”這麼說著,寶釵又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搖了搖頭道:“說了周姐姐聽也無妨。都不是什麼貴重的玩意,不過是在於難得二字罷了。”也不等寶釵說完,邊上的鶯兒就把具體是怎麼在四個節氣得的白牡丹、白荷花、白芙蓉帶著白梅花聚齊,又各自多少兩零零總總的說了個透徹。“哎呦。可了不得,天下間竟還有這樣難得偏又這麼雅致的丸藥方子,也就是姑娘這樣的人物才配用的。”周瑞家的聽了暗暗乍舌。單單這四季的花蕊收齊了倒是不難,偏還要得趕上節氣開的才算這就難了。也就是薛家那樣的財力物力來拾掇這麼繁瑣雅致的事情啦。薛寶釵默默一笑,要說是之前來京城誌向多在小選一條路上。因為客居榮國府一是不想傳了外邊什麼不好的言論,另是接著在榮國府老太君的麵前得了幾句指點,以後到了宮裡也有個受用的好名聲。如今卻是又大又不同,既然姨媽和母親都有與寶玉結親的心思,賈老太君那一關過不過倒是放在一邊先不說,隻是這榮國府倒也要用心經營幾分的,叫著府裡麵的下人們先存著幾分敬畏也是必要的。“竟是這樣難得,也難怪姑娘說是原來的丸子,不然一時半會兒也難以齊全的。”周瑞家的真心道了聲阿彌陀佛。“周姐姐說的是,做著丸子的時候就想著好歹是湊齊了,就多帶了許多出來。”寶釵說著素手向外邊一直:“我們打南邊過來的時候也是特特就拿了來的,到了府裡頭就埋在了那邊的梨樹地下,尋常也用不到,就是偶爾犯的時候取出來吃兩丸也就好了。”周瑞家的還待再說說,就聽外間王夫人提聲問道:“誰在裡頭?”周瑞家的聽見,自然是不敢耽擱,忙下地走了出去,連帶著寶釵這會兒也不躲著了。才一進了門,王夫人就笑著對寶釵招手,摟了在懷裡頭看著周瑞家的道:“原說是讓寶丫頭歇歇的,不成想你這老貨倒是會找地方。”“太太說的是,奴婢該打。”周瑞家的瞧著王夫人對寶釵的親熱勁兒,心下再沒有不知道的,忙補救道:“瞧奴婢這點小心思,都讓太太姨太太寶姑娘給看的透透的了。”緊跟著又說起在璉二奶奶那邊打發了上門來的劉姥姥:“可巧的當時在園子裡就遇上了林家表少爺。”等王夫人聽周瑞家的說起晏玉隨手就打賞了板兒一荷包的小銀裸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這孩子。”薛寶釵在一邊品讀著王夫人的神色勸道:“說來林家的表弟今年才多大,又聽說敏姑媽以前身子也不好,想來林家姑父也是想著這些才把林家的妹妹弟弟送了府裡來讓老太太太太幫著教導的意思呢!”“我的兒,你哪裡知道現在的世道。”寶釵的話正說到王夫人的心底去了,可不是嗎?嫡親的舅媽,給著吃給著住的,倒是見不到林家小崽子什麼孝敬,倒對著外三路打秋風的親戚熱乎。“咱們這樣的人家倒是不在乎那幾兩銀子。”王夫人語重心長的說道:“隻說是林家這孩子現在住在家裡頭,雖有老太太補貼著,終究這樣大手大腳的不妥當呢。”在王夫人看來,當年賈敏的陪嫁不說,那大筆的銀子物件可都是榮國府也就是寶玉的,加上林家姐弟兩個現在住在自家,自然是那兩個孩子的東西也應交給舅家搭理,這哪裡是掏的自己荷包,分明是拿自己的銀子散漫呢!這話要是被晏玉聽到,定會忍不住破口大罵:哪裡來的強盜理論。分明是你們千求萬求這小爺來的,爹爹一並送來的銀子不說,在這賈家自己姐弟兩個就連拋費都快要另算了。還真敢想,什麼都是你的,一應都要你來安排,就你二太太王氏那貔貅加螞蝗的性子,你願意我們還不願意呢!終究是晏玉不知道,倒是又省下了一番閒氣。隻是讓王夫人和寶釵這麼一解說,就是邊上周瑞家這樣的心裡也跟著暗道:真真是的,來的時候瞧著這林家表少爺是個厲害的,這不是時間一長就見了真章,不過是個毛孩子罷了。又跟著聽了一會兒,周瑞家的看著王夫人不像是再有什麼事情交代,就起身說先下去了。“你且等等。”薛姨媽看著要退下的周瑞家的忽然一笑說道:“我這兒才得了樣玩意,你也一並帶了去吧。”說著揚聲叫了聲:“香菱。”“奶奶叫我?”說著就見進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倒是周瑞家的仔細瞧著是剛在院子裡和金釧玩耍的那個。“去把那匣子花拿了來。”薛姨媽略微點了點頭吩咐道。等小丫頭香菱捧了匣子過來附又對著王夫人道:“這些原是上造給宮裡頭的樣式,說是砂堆的花。即是咱們自己家的就單留了這麼些出來,雖不是什麼好東西,帶回去給姑娘們玩也使得。”“瞧著怪精巧的。”王夫人就著薛姨媽的手看了看,笑著道:“難為你還記掛這她們去,這樣精巧的樣式怎麼不留給咱們寶丫頭。”“姐姐不知道這孩子古怪著呢,自來也不愛這些花了粉了的。”薛姨媽嘴上說著薛寶釵古怪,內心倒是極為得意的,自己女兒再不是那些眼皮子淺的、張揚慣了的。“好孩子!”王夫人也並不覺得薛寶釵古怪,倒是越發瞧著順眼了。不過年輕姑娘家家的,哪有不愛嬌俏的,不過是薛寶釵品讀著王夫人慣常的做派刻意迎合一二罷了。而王夫人這樣的審美也不是天生下來就不知道美醜,不愛打扮的。說道原因還是大半要歸功於嫁到榮國府來之後這麼多年坑爹的打磨和挫折。單從長相上來說,王夫人並不差,不然總是賈政一副好皮囊,也不可能他們二人生下來的三個孩子一個賽一個的鐘靈雋秀、神采逼人。其中又尤為關鍵的代表人物---賈寶玉,縱使彆人罵他,也要承認人家是‘天生一副好皮囊’,不過‘腹內草莽’而已。(。。)ps:地熱供應的我異常痛苦,隻能開了陽台上透氣的小窗戶。翻出夏天的睡衣,晚上隻能搭了條毯子在身上,偏偏肚子裡的寶寶這兩天還喜歡晚上動來動去的。 睡不好呢!不開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