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魚腹帛書(1 / 1)

議會計劃在明年正月初一,正式改元,華夏曆。

所以,今年算是大明曆最後一年了。

天啟三年十一月六號。

守備衙門。

一眾勳貴已經在衙門中被關了三天時間。

這三天,除了每日送飯,以及每日短暫的放風如廁時間,幾乎沒有人過來與他們接觸,更彆提什麼放還了——與囚禁沒有什麼區彆。

而且整個守備府衙,都被盧象升的遼東軍圍的密不透風,就算是一隻蒼蠅也彆想飛出去,就算外界那些勳貴親眷想要送些飯食,或者暗中接觸,計劃營救,也是毫無門路。

諸王公大臣,這兩天可謂是提心吊膽。

再也沒有最初時候的硬氣了。

所有人都在懷疑,萬一王琦腦海中突然轉出一個念頭,會不會將他們全部殺掉,以全其議會新曆的威勢?

“你說,齊國公應當不會這般鐵血無情吧?”自然有人貪生怕死,整日都在戰戰兢兢中度過。

“你在說什麼胡話?”

“你放屁,齊國公乃是天生聖人,菩薩心腸,對外敵那是鐵血屠戮,但是對內政向來是施以仁政,絕對不會如此!!!”

現在人心惶惶,作為一眾勳貴中最為尊貴的公爵,魏國公徐宏基自然不能讓人心離散,一開口便是定語:“現在,要想活命,隻能對齊國公俯首稱臣,他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隻有這樣,才能活命!爾等可明白?”

“明白,明白,”眾人點了點頭,表示錢財田畝等都是小事,活命才是大事!

“魏國公,”一旁的撫寧侯朱國弼搓了搓手,顯得很是害怕,畏縮道:“咱聽說,早在十月中旬,那遠在襄陽的襄王朱翊銘就已經上表王琦,請求廢去自身王位,降為平民,同時將自身王莊獻出,以求寬恕,留的性命,以保全富貴,但是到現在王琦都沒有任何回應.”

朱國弼此話一出,整個殿內一陣沉默。

朱國弼環顧四周,繼續道:“你說,萬一齊國公不想要我等田畝家財,而是想要我等的命!那該如何?”

“你這話”徐宏基扭頭望著朱國弼,神情頗有些意外:“是什麼意思?”

“啊?”朱國弼一愣,自己的意思難道沒有表達清楚嗎?

“你這廝!”徐宏基突然怒目圓瞪,長身而起,向著朱國弼就一腳蹬了過去:“竟然如此汙蔑齊國公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某身為國公爺擁躉,怎麼可能容你?”

砰!徐宏基直接一腳,將朱國弼踹倒在牆邊,而後還嫌不過癮,騎在其身上,揮起老拳就是一頓胖揍:“我叫你誹謗國公大人!我叫你胡言亂語!我叫你不知死活!!!”

不多時,殿內這場鬨劇,在眾人的勸解中結束。

朱國弼已經是昏死了過去,閉著眼睛,身子還猶然一抖一抖的。

天可憐見,這位撫寧侯出生以來便是錦衣玉食,出入豪奢,何時受過這等胖揍?

此時,也不知道是忿怒而暈死過去,還是真的被人打得昏死過去。

一旁的徐宏基一邊拍手一邊啐了一口老痰,扭頭看向眾人:“這就是惡意誹謗齊國公的下場!”

“是是是,誹謗齊國公,該打!著實該打!!”

“妖言惑眾,真是死不足惜!”

有人站隊,自然有人站對立麵。

誠意伯劉孔昭和原內閣首輔苟英坐在另外一邊,冷冷的望著場中鬨劇。

“苟大人,你說王琦那廝,到底想要做什麼?”劉孔昭眯著眼睛,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做什麼,”苟英冷著臉:“無外乎收買人心,拉攏士紳,一統天下而後被迫登基為帝!”

兩天前,苟英那一句‘毋寧死,不從賊’的話一出來,立刻引得眾人驚懼,都躲得遠遠的,現在,也隻有劉孔昭能和苟英說上一兩句話。

嘎吱正在殿內眾人說話時候,許久沒有動靜的大門,從外麵打開了。

黑甲執銳的兵卒打開房門後,掃視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徐宏基身上:“傳魏國公徐宏基往堂前麵見首席大人!”

披甲兵的話剛出口,殿內便傳來一陣喧嘩。

徐宏基?這廝果然得到了齊國公的賞識!賣主求榮的東西!果真羨慕啊!這是要被重用了嗎?

而被召見的徐宏基本人,聞言先是微微一愣,而後嘴角升起一抹弧度,好似打了勝仗的鬥士一般,收起滿是肥肉的大腹,挺起胸膛,雄赳赳氣昂昂地向著殿外走去。

待徐宏基出去之後,隨著嘎吱一聲,房門被關起,殿內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媽的,被這廝搶先一步!”

“呔!去吧,去了這一趟,留下萬世罵名吧!”

“咱也想要出去啊!”

一時間,各種聲音,不一而足。

少頃,守備衙門前堂。

“大人,人已經帶到了了,”披甲兵帶著徐宏基進了前堂,而後上前向著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通報。

“請進來吧.”

王琦話音剛落,站在門口的徐宏基便先行一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膝行而前。

“罪臣徐宏基,叩拜大人,國公大人乃是天下聖人,九州之主,如公不棄,某願意跟隨左右,以供驅使!!!”

王琦微微抬眸,看向這位跪在地上,無比恭順的魏國公,用杯蓋掃了掃茶水表麵的泡沫,笑道:“高帽子先不必帶,魏國公,某聽說,你願意散儘家財,以供新政?”

“為新政籌謀,乃是罪臣的榮幸!”魏國公回答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

“好,”王琦點了點頭,很是滿意:“留下五十畝給你傍身,其餘入議會府庫。”

“五十畝?”徐宏基一愣。

“嫌少?”王琦雙眸一眯。

“不少,不嫌少!”徐宏基那裡敢和王琦討價還價,如今形勢比人強,隻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罪臣立刻回家,去操辦此事!”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回家去!

隻要人活著,一切都還有回旋的餘地!“回家?”王琦搖了搖頭:“你不必回去,先寫一封信,捐獻家產事情讓國公世子徐久爵去辦。”

“啊?”徐宏基愣在當場,呆呆道:“那罪臣”

“王守信會帶著你,和其他勳貴交涉,隻要那他們嘴裡的所有財富給我搜出來,某可以承諾一個應天府的員外郎給你,頤養天年.”

“當然,你如果敢貪墨其中一厘,”王琦伸出手指,指了指一旁的王守信:“他手裡的刀,在科爾沁砍過皇太極,想必你也沒有興趣一試吧?”

“大人有令,罪臣莫敢不從!!!”徐宏基哪裡敢貪墨王琦的銀子?隻要能活命,那才是正理!

“大人.”此時,一個親隨從廳外走進來,附在王琦耳邊低聲耳語兩句,不知在說些什麼。

“無妨,”王琦搖了搖頭:“告訴秦二寶,看緊他們便是,一群書生,鬨不起來!”

“遵命.”

待親衛退走之後,王琦才再次看向徐宏基:“徐大人,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徐宏基忙不迭的點頭道:“整個南京城勳貴,一個月之內,必將全部變成新政治下的平頭百姓,至於其他,皆歸議會!!!”

“去辦吧,”王琦笑了,而後動了動手指:“有事可以找王守信,他會幫你。”

“下官明白.”徐宏基深深一躬,那種恭順模樣做的十足,而後才緩緩退走。

“守信,你去跟著他,有任何異動,向我彙報,”王琦望著徐宏基消失的身影,低聲吩咐了一句。

“大人,何必如此麻煩,這些勳貴皆是沒了利爪的羔羊,那裡有一絲其先祖那般豪強模樣?若要掠其家財,全部宰了便是”王守信覺得王琦此舉有些多此一舉了。

“殺人容易,但是殺多了,勢必造成恐慌,於議會一統不利,”王琦靠在椅子上,手指緩緩敲擊著桌麵,他不介意給王守信多講講其中道理,畢竟,總有一天,他手下這些人都要去獨當一麵了:“而且,當今議會中,葉向高和孫承宗皆是文人大儒出身,有些事,還是要顧及他們的想法.”

其實,不止是孫承宗,葉向高兩人,現在全天下都在看著王琦,想要知道其到底想要做什麼。

有些事,例如滅建奴,例如去皇權,例如一統南北,卻是緩不得。

但是有些事,例如推廣議會,例如收攏人心,例如重劃田畝,卻是急不得。

“屬下明白了,”王守信點了點頭,似有所悟。

————

南京城琉璃坊,這裡是靠近鼓樓以及皇城位置的坊市,一貫是整個皇城中最為熱鬨的所在。

勾欄瓦舍,酒樓茶肆以及布坊,醫館,金銀首飾店,典當行,甚至於武館、鏢局皆有。

又因今日是每月一度的集會鬨市,大街兩側已經被擺攤的商販占滿了,各種雜物,古董沿街叫賣整個琉璃坊,從辰時開始便有大批大批的人流湧入,到現在整個坊內,已經是摩肩接踵,人聲鼎沸。

而紀履昌以及陳貞慧此時就位於琉璃坊正街的一間茶坊二樓的包間中,此處視野開拓,站在窗前,能夠將半條街的情況一覽無遺。

“都準備好了?”陳貞慧站在窗前,看著街麵上的人流如織。

“按計劃,還有一刻鐘時間,”紀履昌看起來有些緊張,不斷地擺弄著衣角下擺。

“你很緊張?”陳貞慧扭頭看向這位比自己還要年長一些的前朝廷給事中。

“聽說王琦手下的驕兵悍將頗多,”紀履昌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苦笑道:“常言道,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兵?”陳貞慧冷笑一聲,眸光堅毅:“正人是殺不完的!”

此話說完,兩人的目光一同向著街上一處古董街攤看去。

此時,琉璃坊市內,一個身著青色棉袍的男子蹲在麵前的古董街攤上,拾起其中一個青花瓷白雲墨色花瓶,仔細端詳片刻,又放下了,拿起另外一個盤子,上上下下的,瞧了瞧。

“這位公子,可是看瓷器?”攤主是位看起來入行已久的中年男子,拱手笑道:“咱這裡的瓷器都是正經景德鎮民窯出品的,絕對的墨色正宗,瓶身端正勻稱!您手上拿的這件灰熊捕魚盤,便是其中珍品中的珍品,小攤的鎮攤之寶!”

“嘿嘿,”青袍男子隻是輕輕掂了掂,看起來沒有看上這件瓷器,隨手就要放下:“你這東西,看起來並不是景德鎮出品。”

“嗯?”攤主聞言眸中蘊起怒色:“不買可以,但是如果客官是來找事的,咱可不奉陪!”

這一聲嗓子頗大,讓街上眾人都有些側目。

“我說不是真品,那便不是,你這裡的東西.”青袍男子擦了擦手:“皆是贗品!”

“娘的,找事是吧?”攤主聞言怒起,指著青袍男子的鼻子罵道:“老子在景德鎮燒窯的時候,你還在吃狗奶呢!”

呦!有熱鬨可以看了!此時,街上圍觀者已經聚了過來,想要看看這兩個人是不是會打起來?看熱鬨,天性嘛青袍男子看起來倒是毫不在意:“我隻是實話實說,你沒有必要生氣吧?”

言罷,男子站起身子就要走。

“你彆走!給我說清楚!”攤主看起來已經氣急,繞過自家攤位,上前揪住青袍男子的衣裳:“你說誰的東西是贗品?”

“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是做什麼?”青袍男子明顯是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

“做什麼?給你一個教訓!不要禍從口出!”言罷,攤主便是一個老拳揮去,砰的一聲,結結實實的砸在臉頰上,青袍男子直接斜著飛了出去。

“你敢打人?”青袍男子也有些脾氣,當即挽起袖子就要和那攤主練一練。

眨眼睛,兩個人已經架在一起。

攤主明顯力氣更大,也更有技巧,雙手箍住對方腰身,雙臂肌肉盤虯。

而青袍男子則是胡亂扒著對方的衣服,顯然毫無經驗。

“打打打!”

“攻他的下盤啊!”

“咬他啊!咬他!!”

一旁圍觀的百姓已經越聚越多,大聲的喊叫,起哄,顯然很是熱衷於看熱鬨,一時間,整個琉璃坊大街都被堵得嚴嚴實實。

此時,茶館二樓窗邊,紀履昌和陳貞慧兩人明顯緊張了起來。

“馬上.”陳貞慧攥起拳頭,下意識的用力。(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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