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第378章 怒火衝天朱由檢(1 / 1)

今天是史可法率領使團出使北京城的日子。

整個南京城都對此次史憲之北上京城迎回皇帝一事,充滿悲觀心態。

畢竟,戰場上沒有奪回來的東西,談判桌上,更沒有希望。

南京城,內閣府衙。

“吳襄和左良玉兩人已經交有司論罪,無論如何,火燒澱一戰,他們兩人都是負有責任的,”一開場,高攀龍沒有說正事,反倒是提起了吳襄和左良玉兩人。

畢竟,七天前,當吳襄和左良玉率領大軍回到南京城的時候,整個南京城上下皆瞠目結舌。

遼東軍未發一槍一炮,那盧象升僅僅是露了一個麵,就讓勤王軍近萬人屁滾尿流,直接趁夜遁逃,一潰千裡了。

不過,在坐的諸位都知道,高攀龍所言的交由有司論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話罷了。

整個南京臨時內閣,除了自己治下的一畝三分地,外麵哪一個巡撫都統,總兵指揮使聽從調令?相反,對於吳襄和左良玉兩人,內閣也隻能是色厲內荏,高高舉起板子,輕輕放下。

將兩人痛斥一頓,而後放歸營中。

畢竟,誰讓人家兩人手中有兵呢?

就在昨日,還有人看到吳襄之子吳三桂在秦淮河畔的花船上一擲千金呢。

此時,殿內幾個東林大佬,內閣大學士的表情,都不太好。

“若是此次不能迎回皇帝,則南京城威信儘失,南方諸省心思各異,天下分崩離析不遠矣.”趙南星說這話,並不是悲天憫人,是切切實實懸在南京城眾人頭頂的一把刀!

你南京城說是陪都,說是天下眾正聚集之所在,但是你連個皇帝都沒有,你怎麼號令群臣?怎麼號令天下?誰會信服你?

人家王琦在北京,有皇帝在手,諸事奏請皆有章可循。縱然有挾天子之嫌,但是,君不見霍光?還是不知張太嶽?

若是戰線拉的太長,南京城的法理權,終究是太弱了!弱到高攀龍,左光鬥等人說話都要小心翼翼,夾著嗓子了。

“使團出發之前,卻出了這種事,”左光鬥低垂著眼眸,望著眼前的茶盞,眸中怒火中燒,恨不得生啖左良玉其人!眾人絮絮叨叨半個時辰,除了抱怨,幾乎聽不到什麼對時局有作用的建議了。

史可法坐在一旁,數次幾乎按捺不住心中急切,想要站起來吼上幾嗓子。

這樣的內閣會議,太過於壓抑,太過於悲觀了。

終於史可法要站起來的時候,一個聲音適時響起。

“吾以為,我們要有後手準備.”從數月前的徐州府一事之後,幾乎消失在眾人麵前的楊漣楊文孺終於悶悶開口。

一時間,內閣所有人都扭頭看去。

“你可直言”周宗建瞧著這位數年同僚。

“其實皇帝已經瘋了,迎回來還好,若是迎不回來”楊漣的眸光微動,聲音好似帶著一絲沙啞,如同老樹的枝丫在寒風中作響,令人聽之不適。

楊漣的後半句話,終究是沒有說出來,但是眾人都不是傻子。

畢竟,南京城,就有一個上躥下跳的信王爺。

但是,有一道坎,終究是橫在眾人心中過不去。

萬一萬一有一天撥亂反正,當今天子重掌京城,那該當如何?

“就算是有那麼一天,”史可法豁然起身,掃視眾人道:“吾等可為於少保!”

好!!!楊漣聞言亦起身,朗聲道:“東林黨人,身死何懼?名聲與我又何加焉?我等要的是朗朗乾坤和忠孝天下!”

“篡逆之輩,豈能臨朝坐宰?”楊漣一揮長袖,語氣更急,聲音更大:“楊漣自束發受教,便習忠孝之道,不能讓挾君之徒,威加天下!若是此去不成,我願為於少保!”

左光鬥沒有說話,閉上眼睛,仿佛不願意去回應楊漣慷慨激昂的演說。

不是不敢,而是不願。

天子門生啊!在做皆是忠臣,若能以一死而救天下,左光鬥毫不猶豫。

但是,如今在舊主仍在的時候,擁立新君,實在是邁不過心中那道坎。

“此為後話,後話,”高攀龍見氣氛有些僵硬,便開口道:“此去京城,還是有希望能夠談妥的”

說話時候,高攀龍望向了楊漣,示意其先坐下:“文孺,可先落座,此去北京城,我等能提供什麼條件?還需再商議一番.”

“目前局勢,王琦還沒有公然跳動對立,也沒有反對大明的國號,對於帝王規製也都依照辦理,他想要什麼?”周宗建冷笑一聲:“依我看,等一切準備就緒,他想要的,便是威加四海,稱宗做祖了。”

“王琦其人,還真的不好猜度,”左光鬥也是低聲開口:“自從宮變之後,未聞其大權獨攬,攝政柄權之事,還將權力分為七份,與眾人共議大事.甚至於諸省議員也加入其中,老夫看來,也是疑惑不已!”

“不論其做什麼!事實上,便是赤裸裸的篡逆,”楊漣可不會認王琦什麼天下為公的謊言,倘若他王琦是天下為公,那麼在座的各位都是什麼?奸邪之輩嗎?“吾以為,去往北京城,王琦其人是完全不可能與之共處的,倒是孫承宗,葉向高兩人,可以嘗試聯係,讓他們從中斡旋一二.”

聽聞此言,史可法也是點頭稱是:“某正有此意。”

“百餘人的使團,到了京城,可以多做記錄和交流,南京城也想知道,王琦最近在做些什麼.”高攀龍皺了皺眉頭:“不然總是這樣子兩眼一抹黑,我等縱然憂心報國,一死謝君恩,也無能為力。”

“學生明白,”史可法點頭記下。

不多時,史可法出發前內閣最後一次會議臨近結束,使團出發的時間也快要到了。

“我等再送送憲之吧,”高攀龍先行起身。

而後左光鬥,楊漣,周宗建,趙南星及南京內閣諸臣也起身相送。

“走,古人十裡長亭,我等無論如何,也要送你到大門口,”高攀龍扶著椅子:“就當是一點心意。”

“學生多謝諸公!”史可法站在門檻位置,向著眾人深深一拜。

不多時,眾人送史可法至大門口。

嘎吱一聲,隨著內閣府衙的厚重木門被打開,出現在史可法麵前的,是黑壓壓一片,望之不儘的江南學子的身影。

“學生國子監趙旭送先生一程!”

“學生浙江道舉人劉啟爾宋先生一程!”

“學生.”

一時間,山呼海嘯,群情激蕩。

此情此景,史可法的雙眸溢出淚水,身體微微顫抖,一刹那,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悲壯感驟然消失,隨之而來的是萬眾一心,雖死而不悔的滔天豪情。

史可法對著衙前街上的一眾學子,聲情並茂:“諸位放心,我史可法此去京城,必迎皇帝聖駕回京,揭露王琦篡逆麵目!天日昭昭,不可欺之!”

天日昭昭,不可欺之!天日昭昭,不可欺之!天日昭昭,不可欺之!一眾學子的聲音如從海浪一般層層襲來。

看看,什麼叫做民心所向,什麼叫做心係皇明?史可法動容了。

此去,吾必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當南京城的臨時內閣衙門前人聲鼎沸,群情激蕩的時候。

南京城郊,信王臨時宮苑。

“南京城就這麼大,那些學子聽到風聲,自然是如同狗見了骨頭,一窩蜂都撲上去啃咬了,唯恐自己沒有再學政和禮部侍郎前麵露露臉,”南京禮部尚書苟英此刻就坐在信王府上,輕笑著給朱由檢講解方才發生在內閣府前的事情。

“趙南星擔任南京擔任學政的時間也很久了,那高攀龍接任禮部侍郎也是在本王就藩之前,算是人脈甚重,南京城的學子們想要前途,無可厚非,無可厚非嘛,”朱由檢聽完嘿嘿笑了幾聲,但是眸中卻是一片陰冷,不見絲毫笑意。

“明年便是州府大考,後年便是天啟第二次進士科大考,江浙之地向來考生眾多,他們的現在不往前擠,到時候讓彆人捷足先登,可就追悔莫及了!”另一旁,坐著南京兵備,指揮使向全忠。

今天,兩人是專門來拜訪信王爺的。

畢竟,遠在北京城的皇帝已經瘋了,而那王琦更是殺伐果斷的狠絕人物,沒有人相信史可法去一趟北京城,就能讓天子安然歸來,所以,在很多人心中,大明朝的天子,實際上已經死了。

或者說,活著,還不如死了好。

而眼前,這位信王爺,便是下一任皇帝的最有希望的繼任者。

除了禮部尚書苟英,南京兵備向全忠之外,還有數位南京城高官和士紳豪族已經開始攀上信王爺的大腿。

今日,苟英和向全忠便是來和信王爺密會要事的。

“無論如何,本王還是希望,皇兄能夠安然無恙,”朱由檢望著前方,嘴裡念叨著:“本王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額.這個時候了,

信王爺!沒有必要裝了吧

苟英和向全忠互看一眼。

“王爺,不論怎麼說,皇家事也即是天下事,臣等也都有資格說上一兩句,”最終還是苟英開口:“這史可法北上京城,萬一有什麼閃失,皇帝沒有回來,我等老臣,還是希望您能夠出山主持大局!”

“出山主持大局!”向全忠跟著猛點頭。

“畢竟,現在南京城的形勢也不太妙,整個南方諸省都在等著有一個能夠領導全局的人出現,”苟英輕撫胡須道:“而那東林黨,不論是高攀龍還是左光鬥,亦或者其他什麼人,資曆或許夠,但是威望和權柄難以令人信服,除了少數讀書人,其他人難免生出疑竇來!”

“難免生出疑竇!”向全忠深以為然。

“而您,信王爺!當今天子的胞弟,先皇的親子,又是被天子親自封到湖州就藩的唯一藩王!”苟英一邊說著,激動起來,口水都噴了一地:“這是什麼,天意啊!”

“天意,絕對的天意!”向全忠也跟著激動起來。

“還不是時候,”半晌之後,信王搖了搖頭。

苟英一愣,心道你丫的都跑到徽山一線露臉刷存在感了,還在這裡說不是時候?稍稍按下急躁的心緒,苟英耐下性子問道:“王爺,那什麼時機才是合適呢?”

“本王想東林黨,親自來請!”朱由檢還是擔心自己的登基不夠名正言順,若是能得到名垂天下的東林黨的認可,那天下讀書人才會認可,拿自己的登基大位才能穩固!

“那隻有等到史可法在北京城失敗,而後南京城陷入絕境的時候!”苟英並不想拖到這個時候:“王爺,太晚了吧?到時候局勢動蕩,萬一有變?”

畢竟,從龍擁立之功向來隻有一個名額。

苟英覺得隻能是自己。

如果讓東林插手!那自己豈不是白白為他人做嫁衣?

“隻要史可法在北京城碰壁!”向全忠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自己的話:“我便讓人火速回傳消息回南京城,到時候可以在南京內散播言論.國不可一日無主,為社稷九州,信王宜登基!”

“以洶洶眾口,逼迫東林黨就藩!迎信王登基!”苟英附和了一聲,而後看向朱由檢:“殿下以為如何?”

“如何確保第一時間,從北京城得到消息?”朱由檢思忖一陣,開口問道。

畢竟,這一手計劃,打的便是一個信息差。

提前一步得到消息,才最重要!

“下官手下有一小旗,名叫孫可望,是被史可法從北京城帶回來的,其人機靈且有些膽識,投在我門下,此次史可法使團入京,孫可望便在其護衛之中領隊!”向全忠笑道:“若有消息,他必能第一時間傳出!快馬加鞭,短則四五天,長則六七日,必到南京城!”

“到時候,城中輿論,如何造勢?”朱由檢安坐蟠龍長椅上,目光看向了苟英。

“今日那些學子,能因為學政之威而助史可法聲勢,明日就可因從龍之功,為殿下呼號奔走.”苟英胸有成竹道:“屆時,江浙讀書人,皆可一用!”

“嗯”聽到苟英此話,朱由檢才算是心中有底。

苟英見狀,再開口道:“到時候,南京城中向大人掌兵權,內閣中,我們有三人心向殿下,外部又有百姓士子洶洶,不怕他高攀龍,左光鬥不就範!”

“那麼,”朱由檢深吸一口氣,緩緩伸手,端起杯子飲了一口,才緩聲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萬事俱備,”苟英點頭。

“隻欠東風!”向全忠亦然。

不多時,苟英和向全忠離去了,他們還有許多準備工作要去做。

待幾人離開中,朱由檢將廳內幾個仆從也打發走了:“本王想要好好靜靜,你們出去吧.”

整個廳內,隻剩下朱由檢一個人,坐在那裡,好似在等待著什麼人一樣。

果然,不到一炷香時間,偏殿房門嘎吱一聲被開啟。

王守信從裡麵施施然踱步而出。

“信王爺,怎麼樣?準備好不久之後的登基了?”王守信來信王府,如同回自己家一樣,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一臉輕鬆地看向朱由檢。

“你家主子就這麼肯定,他不放天子,南京城就會允許讓本王登基?”朱由檢看著王守信,他不想要當一個任人宰割的傀儡,當了皇帝,他就要自己掌握命運!

王琦以為自己是任人揉搓捏扁的泥人嗎?“那是我家大人的事情,你就隻管當皇帝就行,”王守信仿佛一點都不擔心意外。

“皇兄會不會死?”朱由檢也不清楚自己是以什麼心態來問出這個問題的。

“我家大人,不會弑君,”王守信搖了搖頭:“擅自廢立猶可為,弑君恐怕天下大亂。”

“說句信王殿下不愛聽的,倒不是怕弑君會汙了名聲,”王守信嘿嘿一笑:“我家大人隻不過是心念蒼生,不想生靈塗炭罷了,儘量和平讓渡權力,讓黎民百姓得到恩惠,不是更好?”

眯著眼睛,朱由檢分不清王守信到底說的是真是假,但是不重要。

他知道王琦不會在乎名聲,也有實力蕩平天下。

“所以,”王守信繼續道:“我三番五次來找殿下,就是想在此提醒你,如果不想要生靈塗炭的話,登基之後,儘快和平讓渡權力.這也是當初我家大人給你的提醒。”

“嗯?”

朱由檢心頭一緊,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副讓自己終生難忘的畫麵:隻要你乖乖聽話,皇位可以允許你坐一坐。

這是當初湖州信王府上,深夜到訪的王琦對驚魂未定的朱由檢所說的話。

如今想來,仍然讓朱由檢滿頭大汗。

“本王.”朱由檢想要抑製住自己的恐懼和憤怒,極力的平和道:“你可以轉告齊國公,本王沒有忘記。”

“那便好,”王守信站起身子,定定看了看朱由檢,終究是沒有行禮,而是笑了笑,直接轉身離去。

坐在那裡長達一炷香之久,望著已經消失見的人影,確保王守信已經離去,朱由檢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怒火和恐懼,失聲怒吼而出:

“本王去你媽的王琦!”(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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