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我恨你 你知道嗎?(1 / 1)

這個樓道,對他來說真的有陰影了,大約再不會讓她一個人走。她手指張開,和他微涼纖長的手相扣,一起走進電梯裡。兩個人都累到極限,什麼話也沒說,像一對相處很久的老夫妻牽著手進家門,開燈,各自去洗澡。阮流箏還是去了自己上次睡過的房間,隻是洗完澡出來,他已經洗好了,半躺在床上。此時,她才怔了一下。他看著她出來的,什麼話也沒說,黑夜和星光,全部濃縮在他的眼睛裡,時間在這一刻靜止。“睡吧。”他說。“嗯。”沒有多話,溫順地睡在了他身邊。他伸臂將她拉近,一手抱著她,一手穿過她睡裙,撫摸著她小腹,找尋到那處疤痕所在,便不動了。她忽然想起他說沈歸的那番話,男人有權力知道他的女人在做什麼,在心愛的女人最需要的時候,男人卻不在身邊,之後會多心痛多內疚。她抬頭看他的眼睛,他也看著她。“還不睡?不困嗎?”他輕聲問。“困。”她說,頭枕上他肩膀。他配合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沈歸是惡性的。”她趴在他肩膀,清新乾淨的氣息自他身上釋放而來。他沉默了一瞬沒回答,末了,說,“我也不知道怎麼沒說出口。”過了一會兒,又說,“緩一緩吧。”再過了一會兒,“其實他已經猜到了。”她想起沈歸痛苦的模樣,感歎,“不知道小雨醒來看見沈歸會是什麼反應。”“應該是開心的吧。”他說,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摸著她的傷疤,低聲問,“那會兒你不想看見我?”“其實……還是想的。”而且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委屈,抱著他的脖子,輕輕咬他鎖骨,“誰讓你一去就沒有音訊了?”從來就不想當怨婦,但那時候毫無希望的等待在心裡仍然還有餘悸,終於在多年後的此刻傾倒了出來。“咬重一點!”他說,按著她的後腦勺,“都是我的錯,是我愚蠢。”她果然重重咬了一口,“我恨你,你知不知道!”眼眶發熱,泛起了潮濕。女人說恨,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真恨了,一種則是撒嬌。阮流箏是後者。十三年的愛,十三年的蹉跎,如今終於有了明朗的結果,恨即是愛,恨即是訴說,恨即是她作為一個女人所有真性情的釋放。女人,在男人身邊該是多麵的,可以充當他所有角色,寬容時,是姐姐;照顧他時,是母親;體諒時,是朋友;崇拜時,是粉絲;然而,也該被嬌寵,被理解,被體貼,此時或者就該是女兒,是知己,是妹妹。而最重要的,是該有怨尤,有怨尤,才是情人,才有扣著心弦的牽絆,所謂小冤家,都是愛稱,無冤無怨,何來情趣?於是,一個恨字,便道儘一切。一個恨字,便可看見眼波流轉,含怨含嗔,可見入骨相思,如絲纏綿。他聽著,簡短兩個字:“該恨。”一個恨字,一排牙印,清算了欠賬,一句該恨,倒讓她不知道答什麼了,困倦間,迷蒙說了句,“既然錯了,就是要罰的。”“嗯,我領罰,你怎麼罰都行。”“嗯……”一時想不到罰什麼,而且的確意識有些朦朧了,“以後想到了再罰……吧……”說完這句後,他又說了句什麼,她當時是聽清了的,可並不記得,沉入了夢鄉。其實隻睡了不到兩個小時,第二天早上被鬨鐘鬨起來。她迷迷糊糊起床,被他抱著不讓動,“再睡會,還早,去醫院兩分鐘就夠了。”“彆鬨,我早上不想再喝冷牛奶吃冷蛋糕。”她拉開他的手。“那我起來吧……”他動了一下手,眉頭微微一皺。她太熟悉他的一言一顰,見他左臂直著不動,便知道怎麼回事,“左臂又疼了?”“沒,還好,緩一緩就好。”他說。她有些內疚,昨晚是枕在他左臂上睡的。“你真是,也不說一聲。”她熟練地給他按著胳膊,大約按了十來分鐘,感歎,“以後啊,我們倆的未來就是我給你按,你給我按。”他烏亮的眸子一直盯著她看,突然起身將她撲倒,“現在就給你按下。”“彆玩!疼還不老實!再鬨會遲到的!”她把他推開,“我做早餐去。”“要不讓我試試?”他看著她的背影問。“我還想多活幾年!”她頭也不回地進廚房了。他做飯?能吃?!“你再睡會吧。”她一邊做早餐,一邊又想起了昨晚她睡著前說的話,最後他說了句什麼來著?正想著,他聞著香味進來了,從身後抱住了她,“好香,屬於你的香。”她以為說她身上的香味,“彆胡說了,我又沒用香水。”“我說早餐香。很奇怪,每個人做的飯菜香味都不一樣,你做的,保姆做的,我媽做的,我一吃就能吃出來。”“是嗎?那你的舌頭可真刁。”她被他抱著,很不便做事,有些嫌棄地捅捅他,“放手啊,彆礙事行嗎?”他並沒有放手,隻是看著料理台上即將完工的早餐,“豆漿,雞蛋,拌麵。是吃這些嗎?”“嗯。”他伸出去拿雞蛋。她一巴掌拍在他手上。“我洗過手了。”“不對,是早餐順序不對。你胃不好,不要空腹先吃雞蛋。”他是醫生沒錯,這些飲食禁忌也知道一些,隻不過平時生活裡並沒有刻意去這麼做,他回想了一下他和她那幾年的婚姻生活,每次吃早餐的時候,都是她一樣一樣送到他手邊。“學長,喝粥。”於是他喝粥。“好了,可以吃雞蛋了。”然後他吃雞蛋。“再吃點麵食,粗糧的。”“要水果嗎?”她跟他結婚三年,除去他去美國的時間,每天都是如此,早餐花樣變來變去,卻原來順序都是她安排好的,他隻木然吃了。眼前浮現出她惱怒的臉,還有憤怒的斥責,“你知不知道當年我多辛苦才把你的胃調好?你以為你那一年病好得特彆容易是嗎?你丫自己也是醫生!就這麼踐踏醫生的老公成果啊?我又當醫生又當特護兼營養師按摩師我容易嗎?”凝視著她的背影,他覺得,她為他所做的,比他能想到的更多。忽然將忙碌的她扳了過來。她還是一臉嫌棄的表情,“乾什麼呀?你老老實實在外麵坐著等吃不行嗎?”他什麼也沒說,吻了下去。“……”後來,麵條煮糊了,他吃得很開心,“糊了好啊,糊了更軟,吃了舒服。”喝完豆漿後,他坐在椅子上,很滿足的樣子,“好喝,比保姆打出來的好喝,你加了什麼?稠稠的?”“加的東西多了。”說出來他能認識嗎?他胃不好,豆漿不宜多喝,她到處找的養胃豆漿的配料方,一直記在腦中。“流箏。”他說,“我們複婚吧?等你進修完。”她喝完她最後一口豆漿,“想吃我做的早餐?”“嗯。”他毫不知恥地承認,“比保姆做得好吃。”“美得你!”“當然,還想彆的。”他說。她端著空碗空碟回廚房,逃跑似的遁走,她不想知道那個彆的是什麼……他的笑聲在她身後開朗地響起,“流箏,我說認真的,怎麼才會願意跟我複婚?說說,讓我可以準備一下。”“這個問題不是你該想的嗎?怎麼才能讓我跟你複婚?”她在廚房裡說。“這個比科研項目還難……”他思考著。“對了,你昨晚說什麼了?我沒聽清。就是我說懲罰你的時候。”她想起這個問題。“你確定你想再聽?”他笑問。阮流箏覺得那一定不是好話,“算了,不聽了,你彆說!求你彆說!”他再次大笑。阮流箏在廚房裡也笑了。生活其實很簡單,每天重複的都是一樣的日子,一日三頓,幾句家常,可是,如果多了一個愛你的人,再平淡的日子也會像鍍了層金,隨時都在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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