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她還好嗎?(1 / 1)

他說,不要再走著走著就不見了。她到現在也還沒確定,他這句話說的到底是哪一層意思,可是,她卻真的走著走著又走回來了。走在曾經走過的路上,銀杏葉還是會像從前那樣,翩然落下一片,就像浮光,掠過記憶的湖麵,遠遠近近的片段,若隱若現。一路沉默。回憶裡,有一處傷,是他的,寧守正的,溫宜的,或許,也是她的,每個人都小心謹慎地,用紗布將它包起來,不去觸碰。可是,每個人的存在,又不可避免地提醒彼此,這處傷的存在,這便是寧家的生活。“寧老師。”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開啟這個話題。“嗯?”“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管閒事……”她斟酌著詞語,“你們,你、你爸、你媽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他沉默。“嗬……也許我不該問吧,當我沒說。”這個問題,從來沒有人提及,所以,大概還是她造次了。然而,他卻忽然說,“我知道這樣不好,尤其對寧想,我這樣對待父親,是一個壞榜樣,但是,原諒他,我做不到,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話停在這裡,但是她明白,因為後麵的內容,更是所有人的禁區,他想說,並不僅僅是因為董苗苗。董苗苗這個名字,八年都不曾有人提起,就好像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這個人存在過,可事實上,大概無處不在。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扭頭看著他問,“她還好嗎?”暗黑的光線裡,她看見他身體一僵,眼神也一滯。她沒有說這個“她”是誰,可是無論多少年,他都知道是指誰。她微笑,大概這麼多年裡,他都沒想到會有人去踩這個禁區,今天被她突然踩中了,實在震驚得很。緩緩地,她看見他鬆弛下來,眼神也變得不那麼僵硬,淡淡的神情,“不知道。”她點頭,應是再也沒見過了……“應該不錯吧,那個男人很不錯,最重要的是,她愛他。”他緩緩地走著,眼睛在黑夜裡微光般清亮,卻是什麼內容也看不出來。是啊,重要的是,她愛他……愛,在一段感情裡是重中之重。他們終於第一次談起她了,不過也僅此而已。他說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他想知道也很容易,畢竟他大嫂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問起這個問題,隻是剛才問題飆了出來,她沒用理智去阻攔就順口說出來了。有時候,人真正從一段往事裡走出來,不是靠逃避,而是靠麵對。寧家所有的問題根源在她身上,要麵對的,也應該是她吧。而她自己,從頭到尾要麵對的都是他寧至謙而已,跟任何人無關。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一句不好笑的笑話,好像愛過他的人最後都變成了他的妹妹,這還真的坐實了下午和譚雅的談話,他們如今,更像親人的關係。這句話固然不敢說出來,可是她卻仍然笑了。“笑什麼?”他問。“沒什麼……”她跳起來,用手去接剛從樹上落下來還在空中飄的葉子,“我想起小時候,特羨慕有哥哥的同學,總說什麼我回家問我哥去,我告訴我哥讓我哥打你,或者說,昨天我跟我哥闖禍了,我爸隻揍了我哥。那時候就想,如果我也有個哥哥該多好,我也可以不會的題回家問哥哥,被同學欺負了找哥哥告狀,受了委屈,全告訴哥哥,天塌下來有哥哥頂著……哈哈……”“所以呢?你想說……”他真是聰明透頂。“我想說……”她咬了咬唇,笑,“我想說,我現在找到妹妹的感覺了。”“所以你把我當哥哥?”他這回直接問了。她揚揚眉,意思是,難道我們現在不是嗎?他點頭,“可以的,隻要你覺得舒服,我可以成為你任何人。”“……”這話說得重了,她暗想,難不成我還能把你當我爸?有一個哥哥是什麼感覺?她想起小燕子有了哥哥以後把全世界都攪瘋了的反應,覺得挺可樂,她自己此刻可是很平靜的。不管是哥哥還是其他,親人這兩個字,總歸是溫暖的。他一直把她送到家門口,她踩了一路的樹葉。把衣服還給他的時候,她對他說,“路上小心。”他不以為然,“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她眨眨眼,“你那麼好看,劫財事小,彆被劫色啊!”看著他黑下去的臉,她哈哈大笑,“晚安,寧老師。”跑回了家門。遲疑、猶豫、多慮……之後總會開懷的,這就是阮流箏。許是因為那句親人,許是因為他給她披上的大衣。回到家裡,阮建忠和裴素芬都很著急,圍著她問她的病情,她活蹦亂跳給他們看,她好好的呢。“媽,家裡還有吃的嗎?我餓壞了!”從昨天就開始吃粥,她感覺自己的胃都餓得縮小了。裴素芬見她要吃的高興極了,馬上給她熱菜熱飯。吃完飯以後便上樓洗澡,這回再也不敢濕著頭發睡了,吹得乾乾的,躺到床上,一邊捧了筆記本,把從他那裡考來的微創新探究資料考進電腦裡,順便看看。手機響,是他。“喂?”她一邊看著電腦一邊接電話。“我來報告你一聲,一路順利,都沒有被劫。”他在那邊說。她本來很嚴肅地在看一個病例,他這麼一說,她噴笑出來,“那多遺憾啊!”他沒理會她的調侃,換了話題,“是不是在看資料?”“嗯……是啊……你怎麼知道?”這人還千裡眼了?“趕緊收起來,以後多的是時間給你看,今晚在家好好休息。”“……”還管得挺寬!等打完電話她繼續看他能知道?她把電腦放至一邊,專心打電話。“在房間嗎?”他又問。“嗯。”習慣性地往被子裡縮。“洗了澡?”“是啊……”“頭發吹乾沒?”“吹乾了……”她打算講完電話再繼續看資料的希望落空了,她和他的電話,居然講了快一個小時,她發現自己太能說了,而且越說越往下縮,最後完整被被子淹沒。最後和他道完晚安,她眼皮都睜不開了,進入夢鄉。第二天基本感冒基本康複,她恢複了工作,科室裡還真沒有人說長道短,隻問她感冒好些沒有,就連丁意媛也沒有用質疑的語氣問她昨天的事。查完房之後,娟子來找她,仍是把她叫了出去。她本來怕了和這娟子的單獨談話,但是看娟子那副幾乎在求她的表情,好像不是為了給紅包,還是隨她出去了。娟子先是問了一番蔡大媽的病情和手術日期,阮流箏詳細給她說了,至於日期是今天開會定的,但娟子仍不走,隻是悄聲問她,“阮醫生,那個寧醫生結婚沒有?”“……”阮流箏疑惑了,好好地問這個乾嘛?難道想給他做媒?於是笑道,“還沒呢,寧老師單身!”“沒結婚怎麼會有兒子啊?”娟子問。阮流箏覺得,沒有必要把這些私人的事跟病人或者家屬說,尤其寧想自己還不知道他是領養的,太多人知道不好,何況娟子還不是親朋。於是道,“我也不清楚了呢。”“那,那個孩子幾歲?”娟子又問。“四歲吧,您怎麼了,怎麼突然對寧老師這麼感興趣?”玩笑歸玩笑,在這家人手裡可是吃過一回虧了,還是小心謹慎點好。“沒……沒什麼……”娟子陪著笑走了。“乾什麼呢?”寧至謙出來,看到了。“沒什麼啊,她就問一些話,問你結婚沒,寧想多大,我以為她要給你做媒!”本是玩笑,寧至謙非但一點也沒笑,反板著個臉,“少跟病人有私底下的來往!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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