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尉遲風雲冷冷地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侍衛,這個看起來非常瘦弱的老人在一瞬間突然爆發出了強大的氣勢,他的衣著依然很簡陋,他的雙手還反背在背後,但尉遲風雲的氣勢卻象極了將擇人而噬的餓虎,讓所有擋在他麵前的侍衛不寒而栗起來。幾個將官默默的走過來,站在尉遲風雲的身後,他們是風雲軍團最精銳的先死營的將官,先死、先死,每一次大戰,先死營的死傷人數都會超過全營的半數,可是僥幸活下來的人,卻秉承了無數死去同伴的殺氣,上不畏天、下不畏地,除了尉遲風雲以外,他們敢把任何人視為自己的獵物!不過風雲軍團的人卻始終把加入先死營視為莫大的榮耀,風雲軍團的個個偏將、俾將、統領幾乎都是從先死營中選拔|出|來的,他們把先死營的無畏捍氣傳播到風雲軍團的每一個角落中!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在這群將領的帶領下,風雲軍團有著所向披靡的銳氣!以一萬騎兵、四萬步兵就敢和劄木合決戰草原,勝而不驕、敗而不亂,能取得如此戰果和風雲軍團的銳氣是絕對分不開的。七、八個侍衛本就被尉遲風雲嚇得不輕,此刻又見到這些先死營將官猙獰的雙眼,不由連連向後退去,其中一個侍衛居然踩上了門簾,差點把自己絆倒在地。“是尉遲上將軍麼?請將軍進來吧。”一個柔和的聲音從帳內傳了出來。尉遲風雲冷哼一聲,大步向前走去,那幾個侍衛慌忙躲到了一邊。尉遲風雲一把掀起門簾,走了進去,帳內的姬勝烈此次沒有再畫自己的手指畫,他悠閒地坐在自己的主座上,左手端著茶杯、右手把玩著一些黑色的小玉石,看起來就像一個對自己的生活極度滿足的富家公子哥,或者說象一個富家大小姐,因為姬勝烈長得確實過於俊美了,在佩上陰柔的氣質,如果換成女裝,任誰也很難看出破綻。當然,試圖讓姬勝烈男扮女裝的話是沒有人敢當麵說的,這是姬勝烈最忌諱的事。姬勝烈對麵坐著一個幕僚樣子的年輕人,他叫周抗,是姬勝烈最為信任的心腹。周抗的手中拿著一些白色的小玉石,他在和姬勝烈下著圍棋。這曾經是最讓錢不離感到吃驚的地方,他沒想到這個世界也有圍棋,不過兩種圍棋的規則是不是一樣……錢不離就不清楚了,因為圍棋的規則繁多,而錢不離隻知道其中一種,那就是我持黑先走一步,然後應該輪到對方持白走上一步,不可以連走兩步的……僅此而已。姬勝烈看了尉遲風雲一眼:“周抗,給老將軍取把椅子來。”“遵命,殿下。”周抗站了起來,轉身要去搬椅子。“不用了!”尉遲風雲冷冷地說道:“殿下,夾脊關數次告急,您到底是怎麼處置的?”“您是在質問我嗎?”姬勝烈臉上的神情轉冷。“尉遲風雲不敢。”尉遲風雲臉上的神情比姬勝烈更冷:“老臣是代表清州、通州、洪州等數十萬百姓來拜見殿下,希望殿下能收回成命!”“您既然已經知道了,還來問什麼?”姬勝烈慢條斯理的把玩著手中的小玉石。尉遲風雲眼中露出了悲憤之色:“殿下!給我一年的時間,我可以為您除去鄭朔!可是……可是您不能置三州數十萬百姓於不顧啊殿下!!”“一年?我為什麼要等上一年?”姬勝烈淡淡的一笑:“人生而有涯,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等不起!”“單單為了‘等不起’三個字,就可以舍棄數十萬百姓??!!”尉遲風雲怒極而吼,眼角處已經迸出了血絲。“尉遲風雲,你敢在朕麵前大聲咆哮麼??”姬勝烈也吼了起來,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堅實的檀木桌子竟然在這一掌之下出現了數道裂紋。尉遲風雲目瞪口呆,一個“朕”字代表的意味太多太多了,多到尉遲風雲不由自主沉浸在無數的假想中,一時竟是做不出任何應對。周抗悄悄的退到了門簾處,看似無意的擋住了尉遲風雲的退路,也自然擋住了其他人的來路。“陛下……陛下他……”尉遲風雲眼中的寒芒逐漸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惶恐、幾分悲痛。“兩、三天之內,消息就會傳過來了。”姬勝烈的聲音又變得柔和起來:“到時候我會把所有的軍務交給老將軍,國不可一日無君,我要回皇城去。父王久病纏身的時候,我忙於國務難得回去在父王身邊儘孝道,這一次我要多陪陪他老人家了,要不然我不成了個不孝子孫了?”尉遲風雲呆呆地站著了,還是一句話都不說。“父王一向對我抱有莫大的期望,就算我姬勝烈嘔心瀝血,也不會辜負他老人家的。”姬勝烈緩緩閉上眼睛,眼角有淚水流出:“父王在幾個月之前就目不能視物、耳不能辨聲了,不能聽到他老人家最後的教誨,真是莫大的遺憾啊!”“這消息是……真的?”曆經風雨、經驗極為老到的尉遲風雲居然也問出了一句廢話,可見他的心已經亂成了什麼樣子。“這份密報是我的無影團給我送來的,絕不會錯。”姬勝烈點了點頭:“官府的急報還在後麵,最晚後天……我們就會得到消息了。”尉遲風雲長長歎了口氣,儘力平複自己內心的激蕩:“……殿下,三州數十萬百姓怎麼辦?請您明示!”尉遲風雲知道自己此刻應該稱呼姬勝烈為陛下,但這兩個字他卻真的叫不出口。姬勝烈微微皺了下眉頭,以表示自己的不滿:“尉遲上將軍,您隻是一個軍人!我不否認您的能力,不過……這麼說吧,您是君王手中的一柄利劍,隻要能保持您的鋒利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不用您過問。”“請殿下明示!”尉遲風雲逐漸恢複了凜然的神態,一字一句、不依不饒的追問道。姬勝烈沉默了一會,當帳內的壓力已經濃鬱到讓人窒息的地步時,他才緩緩開口:“好吧、好吧,既然尉遲將軍這麼堅持……我就把真相說出來好了。”“請殿下明示!”尉遲風雲還是那句話。“在這個世界上不管做什麼事,都要先有所犧牲,才能有所獲得!這是一個……公理。”姬勝烈又開始把玩起手中的小玉石來:“讓您來做選擇吧,如果付出幾萬人或者十幾萬人的代價,可以一勞永逸的消滅劄木合飛鷹部,您願意不願意去做呢?”“在這個世界上不管做什麼事,都要先有所犧牲,才能有所獲得!這是一個……公理。”姬勝烈又開始把玩起手中的小玉石來:“讓您來做選擇吧,如果付出幾萬人或者十幾萬人的代價,可以一勞永逸的消滅劄木合飛鷹部,您願意不願意去做呢?”尉遲風雲握了握拳頭,沒有做聲。“剩下的事情我就沒辦法說出來了,尉遲將軍,您不要誤會,有些東西是沒辦法說出來的。”姬勝烈緩緩說道:“對了,有件事我正要告訴你,父王病危……我和尉遲小姐的婚事就要往後推遲一段時間了,您沒有什麼意見吧?”尉遲風雲聽到姬勝烈突然把話題轉到自己女兒身上,眼中不由露出了痛苦之色,但他還是沒有說話。“至於您的兒子……嗬嗬,也就是未來國舅的安危,您更是不必牽掛,我這次回去就要改組內閣,並且把我和尉遲小姐訂婚的消息傳揚出去,我想不會有人刻意和我過不去吧?我馬上就是姬周國的君主了,誰會傻頭傻腦強自出頭呢?”“殿下,不要和我提起那個畜生!”尉遲風雲長長吸了口氣:“您真的決定了?”姬勝烈點了點頭:“您是個軍人,有些事情您是永遠不能理解的,不過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們付出的所有代價都能換來更多的收獲!”“以數十萬無辜百姓的代價?”尉遲風雲淒涼的一笑:“我想提醒您一下,尊貴的殿下!劄木合是虎狼之輩,當心您自己被反咬一口!”“我的計劃是一個完美的計劃,您大可放心!”姬勝烈微笑起來:“虎狼雖然凶狠,不過他們的智力是極其有限的,一個小頑童也可以把落入陷坑的虎狼活活折磨死,何況是我?!”尉遲風雲的心是真的死了,先不說自己整個家族都被對方捏在手心裡,姬勝烈即將登上國王的寶座,就算他尉遲風雲是個大逆不道的人,憑他自己的能力也是絕對不能和君王對抗的!姬周國四大軍團,已經先後被姬勝烈控製起來,風雲軍團的戰力再強,也敵不過其他三個軍團的聯手!而姬周國軍容最鼎盛的皇家禁衛軍隻聽從國王的號令,姬勝烈成為國王後自然有權指揮皇家禁衛軍,縱使自己舍棄了家族,和姬勝烈為敵,又怎麼能和四路大軍相對抗?覆滅是必然的結局!最重要的是,尉遲風雲可以不考慮任何加之到他身上的壓力,但他不能不考慮麵前的危局,夾脊關的失陷已經成了必然,就算整個風雲軍團不惜一切代價急行軍,趕到夾脊關最少也需要五天的時間,那時候夾脊關還可能存在麼?在草原遊騎踏上中原土地的動亂中,風雲軍團又怎麼能向自己人舉起屠刀?外戰不止、內亂不休,姬周國無疑將麵臨著亡國的危險!鄭朔寧願用死來證明自己的忠貞,尉遲風雲也一樣,為了大局他隻能隱忍,這正是軍人的悲哀。政客可以為了自己的權力在外寇入侵的情況下,先平定政局,欲攘外、必先安內正是他們的口號!而戰將的第一要務就是抵禦外侮,寶劍是用來刺殺敵人的,不能用來殘害自己。“殿下,那麼老臣應該做些什麼?”“我會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親手取下劄木合的首級!”姬勝烈從尉遲風雲的表情已經看出了些端倪,他的聲調變得無比柔和:“到時候,尉遲將軍的聲名必將威震整個大陸!”尉遲風雲苦笑了一聲,他安心了,隻要姬勝烈不會坐看草原遊騎蹂躪中原,尉遲風雲再沒有彆的要求,他會儘自己的全力把劄木合趕出中原!至於什麼名望……尉遲風雲內心已經打定了戰後解甲歸田的主意,他不會再參與到爭鬥中來。“尉遲將軍,鐵浪軍團的桂明將軍就要回來了,你們兩個見麵有些不妥。”姬勝烈對著周抗揮了揮手:“周抗,替我送一送老將軍。”鐵浪軍團的桂明可算是尉遲風雲的老冤家了,雖然尉遲風雲的功績遠遠超出其他三大軍團的主將,不過可能因為需要製衡,或者是一些彆的原因,現任國王姬若發對其他三大軍團的主將都非常寵信,尉遲風雲也就是名氣高,在實權上和其他三大主將都是平起平坐的。尉遲風雲長長歎了口氣:“老臣告辭。”說完,尉遲風雲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姬勝烈的營帳。營帳裡的人都走了出去,隻剩下姬勝烈靜靜的坐著,良久,他發出了一聲輕笑:“劄木合是虎狼之輩麼?可惜……我也是你所說的虎狼之輩啊。”一把黑色的小玉石在姬勝烈的手中快速旋轉著,速度快到肉眼已經看不清小玉石,隻能看到一團黑影在旋轉,突然,姬勝烈輕輕吐氣,手中的小玉石猛地停止了旋轉,好似被凝固在空氣中一樣,接著才落在姬勝烈的手心裡,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姬勝烈伸出手,把黑色的小玉石撒在了桌子上,那盤棋才剛剛下了幾步,桌子上隻有寥寥可數的幾顆黑白兩色的小玉石,這一把棋子撒下去,黑色的小玉石把白色的小玉石團團包圍住了。“鄭朔……一隻小爬蟲而已,不足為慮。”姬勝烈輕輕說道,接著隨手一彈,一顆黑色的小玉石象閃電般射了出去,正撞上一塊白色的小玉石,兩塊小玉石發出一聲輕響,同時化做黑白分明的兩團粉末。“尉遲風雲……”姬勝烈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我給你一次機會,你的心會決定你的命運!”“劄木合……嗬嗬,草原飛鷹啊!我要撕爛你的翅膀,讓你變成一隻烤雞!”姬勝烈說完之後又彈出了一顆黑色的小玉石,桌子上多了兩團粉末。“科索,你的狂妄已經激起了我的憤怒!小心些吧,如果你夠小心,你還可以多活上幾天,珍惜自己有限的生命吧!”姬勝烈伸手一彈,輕響之中桌子上又多了兩團粉末。“還有誰呢……”姬勝烈看著桌子上最後一顆白色的小玉石:“嗯,對了,錢不離,真是奇怪,我怎麼忘掉你呢?是因為你過於卑微了麼……”姬勝烈微笑著屈指聚力,就在這會時,一個人突然從帳外闖了進來,急聲道:“殿下,有急報!”姬勝烈心神微分,彈出的黑色小玉石擦著那白色小玉石的上空急掠過去,射穿了營帳,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姬勝情神情轉厲,食指再彈,一顆黑色小玉石電射而出,正正擊中了來人的肩膀,那人慘叫一聲,翻身栽倒在地。“把急報呈上來。”姬勝烈閉上了眼睛,好似剛才那一擊和他沒有一點關係一樣。“是……”被打傷的人掙紮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走到近前,掏出了一封漆黑的密信。姬勝烈接過密信,掏出了信紙,看了一會,皺起眉頭問道:“夾脊關的騎兵隊出動了?去了哪裡?”被打傷的怯怯地回道:“殿下,小人手下不敢盯梢,怕被他們的斥候發現,反正……反正好像是向南麵走了。”“廢話!夾脊關北麵是劄木合的大軍,他們不往南走往哪裡走?”姬勝烈揮揮手:“你出去吧。”“遵命,殿下。”那人如釋重負,轉身退了出去。就在姬勝烈皺眉思考的時候,周抗如幽靈般悄悄從帳外走了進來:“殿下,尉遲風雲已經走了。”“嗯。”姬勝烈點點頭:“夾脊關箭矢早已用儘,士卒的損失也接近了一半,守不了幾天了,也許……在我看這封信的時候,劄木合已經打下夾脊關了!周抗,去通知科索吧,狼已經進了圈套,他這頭老虎也是時候進來了!”“遵命,殿下,我們的人什麼時候動手?”“等一等吧。”姬勝烈不無得意的微笑起來:“我是個懶人,懶人最怕的就是麻煩,等他們折騰夠了,我們吹口氣都能把他們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