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諫(1 / 1)

武田信玄 新田次郎 3473 字 22天前

天文十九年(一五五零年)七月十五日,晴信率領大軍逼進小笠原長時的根據地林城。這是事先研判過所有的情報後,認為穩操勝算的戰爭。雖然甲軍在距離林城僅僅二裡的村井新築衛城也已經有兩年了,但其間小笠原長時從未顯出反擊的跡象。“倘若主公帶領大軍前去攻打,可能不費一箭即可使敵人投降。”據守村井城的馬場民部以書信通知晴信小笠原長時的狀況。據他猜測,小笠原軍已無力反擊。在甲軍前進的沿線居民,也不見遷往彆處逃避戰火的緊張情形。看來在築摩、安曇地方的居民,似乎早已背棄小笠原長時。這是馬場民部撫慰民心的工作奏效,也就是不惜散發大量甲州黃金所帶來的成就。當晴信的大軍前進之際,也有不少土豪帶著十騎、二十騎兵馬,投奔晴信麾下。“看起來將成為一場單調乏味的戰爭。”晴信回頭對駒井高白齋說。“即使是單調乏味,能不流血而勝,遠比流血的戰爭更為有利。”駒井高白齋笑著答覆。“那麼就來場不要流血的戰爭吧!”晴信下令各部隊將士集合。高白齋對晴信這種性急的舉動感到驚訝。“如要召開軍事會議,應先安排會議的場所。”“談不上軍事會議,不需要太多時間,可以騎在馬上一邊進行。”晴信不在乎地說。“你是說在馬上討論戰事?”晴信從未有過這種舉動,每次開軍事會議時都有些神經質的晴信,居然說可以在馬上討論戰事?這使駒井高白齋略為不安。這不是針對攻打林城的不安,而是單就晴信個人的想法而不安。(奉勸主公,即使穩操勝算,也不應輕視對方,蔑視對方會導致敗仗。)雖然高白齋想說這些話,但卻像平時一樣,把話給吞下去,而以無奈的眼神望著晴信。“偶爾騎在馬上開個軍事會議也不足為奇,何必特地安排場所呢?”晴信看了看高白齋的表情,了解對方的心意。在召集來的武將尚未下馬前,奔上前去喝道:“不必下馬。”武將們似乎有所不解,望著高白齋等待說明,高白齋趕緊說出晴信的決定。“主公是想騎在馬上開軍事會議嗎?”橫田備中守高鬆問,似乎對這做法感到不滿。“這算不上軍事會議。”晴信一麵回答,同時感覺到橫田備中守高鬆把馬靠過來,那種眼神比平時嚴肅。“假若算不上是軍事會議,隻要派蜈蚣騎士去通知便可了事。如今召集武將前來,就是軍事會議。”說得有理,武將們不約而同地望著橫田備中守高鬆。他看來理直氣壯,但何必在主公麵前提高嗓門呢?有些武將們覺得橫田備中有點不對勁。晴信雖然想反駁橫田備中的話,但忍住了。“大家聽著,從現在開始,要以全部軍力來包圍林城西北的衛城。然後立即攻擊,城破之後立即放火。當西北衛城淪陷後,大約已是深夜時分,全部軍士一人拿著兩支火把,以螺號聲為信號,一麵揮動火把,一麵齊聲呐喊。各位得令之後,立即回到崗位準備。”這並非軍事會議,而是晴信的片麵通告。諸將們訝異地愣在當場。駒井高白齋打著圓場,替將要前往西北衛城包圍進攻的武將們指示個人的負責地區。其實,指示分配攻擊的任務,應由晴信執行,即使是攻打隻有五十人據守的小城寨,動員全軍包圍時,也算是一項作戰行動。把指揮權交給駒井高白齋,這使武將們感到非比尋常。同時,武將們希望把作戰延到明天,由於軍士們長途跋涉,人馬疲憊。這些錯綜複雜的情緒,使得晴信、高白齋和武將們之間,愈發冷漠。“五十人據守的小城,用三千兵馬圍攻,或拿火把呐喊,這一切出自主公的意思,我們這些武將又何必表示異議!”橫田備中守高鬆對身旁的飯富兵部大聲說。這些話是故意要說給晴信聽,而在場的武將們也聽得一清二楚。對西北方衛城的總攻擊即將展開。五十人對三千人根本是寡不敵眾。防守西北衛城的小笠原軍,眼見武田大隊人馬朝向這座小城殺過來,嚇得魂飛魄散。本來就知道不會勝利,再看到如此陣容,使小笠原軍紛紛從後山逃出城去,其中有些被殺,也有安然脫困的,在兵力懸殊的情況下,西北衛城落入甲軍之手。西北衛城被放火焚燒,滾滾黑煙衝天。接著夜幕低垂,城寨燃燒的火焰將低垂的雲層邊緣染成火紅。火勢漸弱時,西北衛城附近出現了無數火把,從林城方位望去,那一片火把彷佛燎原火勢一般,千軍萬馬朝林城侵襲過來。在這瞬間傳來勝利的呐喊,歡呼聲直入雲霄再反射過來,彷如挾帶雷電一般,防守林城的將士,身曆如此駭人的情境,有些兵卒已經忍不住地拔腿臨陣脫逃。“脫逃者處斬!”防守城門的班長拔刀急吼,但是話一說完,又有更多的人逃走。“真可惡,在這節骨眼,竟然做出這種卑鄙的行為,我要斬了你們!”班長一麵叫著,自己也隨後一路逃亡。小笠原長時雖然發覺城內的情況,卻沒有想到有人逃亡。他仍然自命為信濃國的守護官。他以為武田軍圍困林城,但城內尚有五百城兵,至少也能維持二、三個月。隻要把武田軍係在這個戰場,北信的村上義清就會去攻打小縣,使佐久背叛,如此一來,甲軍非要解除包圍退兵不可。“如此喧鬨,可能有細作混入,派人去查看。”小笠原對侍臣說,侍臣不久之後一臉蒼白地折回報告城兵過半數已逃走,目前還繼續在逃脫中。“隻見敵人的火把以及呐喊聲就要逃跑,真是些飯桶!”小笠原長時彷若這是跪在麵前的侍臣之責任一般,在地板上跺足怒罵。“請主公暫時離開此城!”二木豐後守重高說道。“未和敵人交手,便放棄小笠原家世代居住的城池,有何麵目去見祖先,如要棄城逃亡,寧可再一次切腹自儘。”小笠原長時逞強地說,雖然明知長時無意切腹,但萬一現在讓他意氣用事,被甲軍包圍時,說不定要真的切腹。“主公,這是我們一道計策,暫時把這城池讓給敵人,等敵人大軍撤退後,再奪回來。”二木豐後守重高對於放棄林城想出這個藉口,因為小笠原喜歡空口說大話,並且愛炫耀門第,除了勸他撤退外彆無他策。小笠原長時主仆及族人放棄林城,前去投靠村上義清。本城既已人去樓空,衛城更無法守住。一夜之間,深誌、岡田、桐原、山家等衛城的守兵都棄城而逃,不費吹灰之力,甲軍得到全勝。在駒井高白齋的日記中,對該夜情景有如下的描述:十五日丁未酉時,攻下西北城寨,發出勝利呐喊。戌時,策馬進入村井城。到了子時,大城、深誌、岡田、桐原、山家等五座城寨不攻自陷。島立、淺間投降,仁科道外願意出任我方。武田晴信不損一兵一卒,單靠乘勝呐喊,將小笠原長時的主城與衛城一帶(現在的鬆本市)納為己有。在塩尻峠戰役中,對甲軍表現英勇抵抗的安曇武士,被甲軍的火把和勝利呐喊嚇住而棄城逃亡,這真是一種奇妙的現象。武田諸將到了此時才了解,晴信的呐喊與火把戰略是如何的有效。他們對於晴信掌握敵人心理的高明手法心悅誠服。晴信在村井城,一麵聽取林城及其衛城先後不攻自破的報告,一麵和高阪彈正下圍棋。次日起,在這地區展開新的經營。晴信未把這塊地分給部下而列為直轄地。因為林城的型式老舊,將改建成深誌城,派馬場民部為守將,駐守此地。晴信沒有在信濃府中久留,他把其餘事情交給馬場民部等部下處理,自己便在當日班師甲斐。晴信自己想暫時多在諏訪停留。由於晴信的勢力已進入中信濃,以此為作戰基地,比留在古府中更為有利。而且湖衣姬就在諏訪,這才是吸引晴信到諏訪的一大要素。晴信在塩尻峠停下軍馬,為的是想看看在此戰役中陣亡戰士們的墳墓。他並未對敵我將士加以區彆,在那兒有八座被夏日花草覆蓋的土堆。晴信正在墓前祭拜時,開始變天了,看來會有一場驟雨。駒井高白齋想告知晴信,卻又深怕專心祭拜的晴信分心而保持沉默。密布的黑雲逐漸低垂,隨後刮起一陣大風,吹倒豎立的木製墓碑。不祥的預兆襲向高白齋,但晴信隻對被風吹倒的墓碑望了一眼,他並不在意。橫田備中守高鬆扶起倒下的墓碑,邊念佛號。不久,下起滂沱大雨。晴信在鬆樹底下設置寬板凳,接見長相頗似猿猴的矮小男子角間七郎兵衛。高白齋陪侍在旁。“還是騎馬比跑路快,是不是?”能在一日內從小縣跑到古府中的角間七郎兵衛,由於晴信對他開了這句玩笑話而愣住,但也乘此時間在腦中整理所要說的話。“埴科郡的豪族清野入道清壽軒及高井郡福島城主須田新左衛門兩人,確定要加盟武田軍。同時,奧信濃的高梨政範、阪木盛政、寺尾重賴等也將在一、兩日中投效我方。真田幸隆公說,北信濃諸將替我方做內應的人數將會增加。”由於雨下得很大,角間七郎兵衛的聲音幾乎聽不見。在七郎兵衛的膝上積了一小潭水。晴信等到這場驟雨過去後再說。“我將率領全軍越過和田峠,前去攻打村上義清的根據地砥石城,你先回去告訴幸隆。”高白齋怔住了。晴信原想返回諏訪,但是一聽到角間七郎兵衛的報告後,又改變主意,想去攻打砥石城。這種變幻無常的心理,給高白齋帶來不安。不過,因為揮向中信濃的大軍,至今尚未遇到一場激戰,繼續越過和田峠去尋找打仗的對象,似乎也有道理。(然而目前這麼做,到底是否上策?如果小笠原長時逃去投靠村上義清,村上義清必定正在加強防衛。同時,依照真田幸隆的報告,村上的勢力逐漸崩潰,答應做內應的清野入道、須田新左衛門是村上的中心勢力,不如將金錢送給真田幸隆,由他去分化村上的勢力較為有利。)高白齋如此想著,既然晴信已經宣布攻打砥石城,便不再開口。高白齋把話咽了下去,任由雨水淋在身上。“讓諏訪的長阪虎房擔任前鋒去攻打長窪城。”晴信發出第二道命令。高白齋不太了解這道命令的意義。與其命令諏訪的長阪虎房擔任前鋒,不如全軍繼續越過和田峠,在時間上比較經濟。至於派出長阪虎房為前鋒的唯一理由,似乎想讓甲軍在塩尻峠下麵的今井或下諏訪一帶休養,目的是做食糧的準備。(主公的形象、作為似乎https://和平時不同。)靠勝利的呐喊,攻陷林城是一記高招。但是那夜,一麵和高阪彈正下圍棋,一麵聽取戰況,是過去的晴信從未有過的行為。(現在似乎應該向主公提出諫言。)儘管高白齋心中如此想,卻始終難以啟口。驟雨才過的諏訪湖,閃耀著一片晶瑩的光輝。當甲軍下了塩尻峠後,晴信下令休息。正如高白齋所料,在從今井到下諏訪的部落休養兵馬,並準備食糧。當天傍晚,晴信帶領數騎,前往上諏訪的溫泉館舍。湖衣姬正在等待。“賤妾一直在盼望著主公。主公是否暫時會在諏訪逗留?”湖衣姬等到兩人獨處時才問晴信。“是的!暫時會留在此地。”晴信在腦中估計這暫時二字,大約是兩天。“好極了。我希望不是暫時,主公最好永遠彆走。諏訪的風景優美,又有溫泉。”湖衣姬向晴信撒嬌,忽然,一眼望進晴信的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一股蕭索,不覺心頭一驚。“主公,您怎麼了?”湖衣姬以為晴信的心事必與戰爭有關。每當晴信思考著戰爭事宜時,那眼神正如和湖衣姬做愛時的眼神一樣,具有共同的激情,那是一雙熱情的眼眸。但如今,那深藏眼底的陰翳,到底是甚麼?“主公是否隻是口頭上說說要逗留此地而使我安心?其實,明天又會出去打仗是嗎?果真如此,賤妾則要勸阻!”“甚麼?你要勸阻我!”當晴信要湖衣姬說明理由時,她說:“不知為了甚麼,唯獨此次不想讓主公前往戰場。”湖衣姬說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彆說傻話,一名武將不打仗要做何事?除非尚有他事可做,是不是這樣?”晴信伸出手臂一把將湖衣姬摟進懷裡,抱在膝上吮吻著她的唇。甲軍的先鋒長阪虎房,八月五日從諏訪出發。晴信的本隊經過充分準備後,於八月十九日到達小縣的長窪城紮營。陸續接到有關砥石城的情報,砥石城正由山田國政、吾妻清綱、矢澤總重三名武將防守。城兵大約五百,其中半數是佐久眾。兵糧充足,城中又有井水。城池興建在天然的屏障上。這一切,對進攻的軍隊來說較為不利。晴信不斷地派武將偵察敵情。二十四日派今井藤左衛門和安田式部少輔,二十五日派大井上野介、橫田備中守、原美濃守去偵察。偵察隊的報告大致相同。“城內大多是懷恨武田的佐久眾殘餘份子,即使力拚也未必能克,除非耗費長久時日,或派細作潛入放火。要對付這種城池,彆無他法,最好不予理會,隻用部份兵力來包圍砥石城,其餘兵馬則攻打村上義清的領土。如此,村上義清將會和我方決戰,便可乘機討伐。”橫田備中守高鬆如此建議。晴信未置可否,頻頻派出哨探去砥石城偵察。並命人繪製詳細地圖。八月二十八日,晴信進軍至砥石城附近,有隻雄鹿由外向西跑過晴信的陣營。野獸橫過陣營被視為不祥的預兆。看到那隻鹿的士兵,把這事報告部將,部將報告給高白齋,但高白齋將此事藏在心中,沒有告訴晴信。晴信帶領二十騎侍從,觀察砥石城的地形。砥石城東邊是俯瞰神川的斷崖,西側也是崖壁。建有城堡的山上,雖然地方寬廣,但北側山高無法接近,是一座不適於大軍攻打的城堡。如要攻打,隻好攀登西南峭壁到達山上,但是,這勢必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九月七日,事先派在北信林武市的細作回來報告。砥石城似乎擁有洋槍。“數目大約多少?”“雖不知確實數目,但估計約二十挺。”這消息來自曾把洋槍運進砥石城的農民。洋槍是極為有力的新兵器,一挺洋槍被視為可以抵得上士兵百人。比起洋槍的威力,應該說擁有這種兵器會大為提振士氣,並使敵人畏懼。經常也有事實上並無洋槍,而表麵上卻裝作擁有洋槍的事發生。如果這消息從附近農民傳出時,應懷疑可能是敵人故意散播謠言。“若真的擁有洋槍時,則要查明來路,關於這點——”其實林武市早已查明。“事實是奧信濃高梨政範公的家臣內田政成公接受越後的長尾景虎(後麵的上杉謙信)公供應洋槍,因為內田政成公與村上義清公有私交,敵軍擁有洋槍即可判斷長尾景虎公在背後支持。”“你是說越後的長尾景虎?”晴信最近時常聽到有關長尾景虎的事,想對他進一步了解。(山本勘助到底在做甚麼?根據報告已潛入越後,怎麼音訊全無,莫非死了?)晴信心裡想著,若現在山本勘助在,早就查出砥石城有多少洋槍了。九月八日午後,召開軍事會議。會議之前,對敵情做一番報告。敵兵五百人,其中三百人為佐久眾。洋槍二十挺(風聞),兵糧足夠三個月,城內有井。“如要攻打砥石城,除了沿著西南崖壁一口氣爬上而直逼城門之外,彆無他法。”小山田信有說。“不錯,除此之外可能無法攻打。但若使用此法,正好落入敵人的圈套,使我方傷亡增加——砥石城還是不宜力攻,最好隻將砥石城包圍,將我方主力攻進村上的本土,引起人心不安,這才是上策。”到底是直接力攻砥石城,還是要包圍砥石城,而提出主力兵馬擾亂敵軍?為了這兩種戰略而意見分歧,主張攻打的其實隻有小山田信有一人而已。爭論很快地結束,大部份武將讚成橫田備中守高鬆的意見。橫田備中守熟悉佐久、小縣地方的民情與地理。到此,軍事會議彷佛已有決定,大家仰望晴信的臉,等待裁定。“倘若畏懼一座砥石城而不進攻,卻像盜匪一般燒殺虜掠村上的領地,東信與北信的民心會輕視我武田,反而去依附村上及其背後的勢力。”當晴信提到其背後的勢力時,表情極其嚴肅。雖然武將們了解,這背後勢力指的是長尾景虎,但長尾景虎和砥石城之間並沒有直接關連。“我要對源氏以來武田傳家重寶禦旗楯無(源氏世代相傳八具鎧甲之一)發誓要攻打砥石城。明晨卯時開始攻擊。”諸將聞言一齊跪伏。雖然正逢盛暑,但隆冬的寒氣緊鎖諸將們的頭皮。多數武將聽到晴信的決心時,眼前彷佛呈現戰敗的景象。“明晨希望由屬下橫田備中守高鬆來負責前鋒。”橫田備中守高鬆挺身而出說。若是穩操勝算的戰爭,此時,必有人自告奮勇要當先鋒。但是,這次戰爭不同。由於橫田備中守高鬆自願做先鋒,使諸將鬆了口氣。高白齋很明白橫田備中守高鬆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來做先鋒。可惜了一名漢子……高白齋心想。但他實在不明白晴信為何如此頑強地要去攻打砥石城。(莫非主公太過躊躇滿誌?)高白齋的背脊感到一股寒意。次晨,在開始對砥石城展開總攻擊的卯時,橫田備中守高鬆來到晴信的本營。“主公,屬下臨彆有一事奉稟。”橫田備中守高鬆騎在馬上,拉開嗓門叫道。不等晴信的允許發言便說:“即使把背叛的佐久眾處斬,佐久還是會繼續背叛,就算佐久的人統統背叛死絕,還有草木會背叛武田。”晴信聞言變色。“等一等!橫田備中……”晴信想叫住他,橫田備中守高鬆已經拍馬奔向前方了。天文十九年九月九日午前六時,橫田備中守高鬆率領五百軍兵朝砥石城進攻,沿著崖壁攀登,朝露濡濕全身。大約爬上崖壁的五分之四時,從那兒到山巔,不再有樹木遮掩。上麵坡路陡峭,行動慢了下來。來到這裡,進攻的軍隊喘了口氣,沒看到城兵人影。橫田備中守高鬆覺察敵人必有計策,他幾乎能猜出對方的伎倆,但情勢逼得他無能為力。他讓士兵在森林裡充分休息,計劃一鼓作氣爬上山頂。當橫田備中守高鬆到達無遮蔽的斜坡一半時,砥石城的敵軍驟然齊出,大石塊與亂箭齊下,根本無法應戰,簡直是砥石城兵片麵的殺戮。如同瞄準被困在崖壁中途的野獸一般,橫田軍相繼倒下。“衝呀!不許後退!”橫田備中守高鬆揮舞著大刀登崖,一連五個巨石朝他滾來,巨石命中橫田備中守高鬆的頭盔。橫田備中守高鬆因大量流血死亡,在尚未交手之前,就被岩石擊斃。辰時(午前八時)勝負已分。陣亡人數約一百六十名,負傷二百名。敵方則安然無損。被岩石擊破頭顱的橫田備中守,死狀極為悲慘。聽到橫田備中守陣亡時,晴信立刻趕來。橫田備中守那突出的雙眼彷佛有話要說。駒井高白齋在晴信離去後,仍然站在橫田備中守高鬆的遺體旁。(這豈不是進諫不成悲憤而死嗎?)高白齋想。橫田備中守高鬆雖然幾次進諫晴信對於佐久的苛政,但晴信從未反省,依然貫徹叛徒處死的方針,而佐久對此方針也徹底的反抗。一背叛,就被殺,一被捕就送去金山,婦孺則淪為奴婢。橫田備中守斬下嶽父的首級,也不過是去年的事。(當橫田備中守高鬆斬下嶽父尾台又六的首級時,或許早已料定會有今日。換言之,橫田備中守高鬆之死是死諫。)高白齋想對晴信進諫,勸阻他攻擊砥石城。然而,高白齋回到本營時,晴信已召小山田信有擬訂下次的作戰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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