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忙慣了的人一旦閒下來,真的很不適應。曾宇就處在這麼一個適應期。好在他有一些朋友,用了各種辦法,幫他儘快從這場情感風波中走出來。至於是與江楠再續前緣,還是從此天涯是路人,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曾宇必須做出一個選擇。可惜,曾宇的性格注定了他無法做出選擇。對江楠,他可以拒絕,但是無法做到把江楠當成一個路人甲,當曾宇想努力擺脫江楠時,才發現如此艱難。“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生活恢複正常,每天早睡早起,沒事就練練拳,看看書。休息一段時間之後,再看有沒有合適的事情可做。”曾宇一本正經地告訴王錚。此時的兩人在路邊的一個小館子裡吃午餐。他們第一次一起吃飯,就是在路邊的大排檔裡。有時候吃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誰一起吃。王錚和曾宇就是這樣,他們在路邊的小館子裡,一人抱著一瓶啤酒,自斟自飲,喝多少算多少,輕鬆愜意。“江楠呢?”王錚直奔問題的核心。曾宇笑了笑:“順其自然吧。如果有一天,我覺得她不管做過什麼都變得不重要了,我會接受她的。但不是現在。”“你開心就好!實在不行,我們合夥做點買賣?”曾宇微笑著搖頭:“前麵一句話我謝謝你,後麵一句話我表示拒絕。我們是朋友加兄弟,沒錢我會找你要,當然以後會還。但是,我不會選擇跟你合作做買賣。”王錚苦笑:“你就是矯情,我早就看穿你了。不過人啊,有時候就得矯情,不然就不是人了。”曾宇舉起雙手:“打住,我們還是喝酒吧。”午飯後,曾宇打車回家,先洗了個澡,然後拿了一瓶貴腐,一邊喝酒,一邊躺在沙發上用平板電腦看書。不知不覺一瓶酒喝完了,曾宇也睡著了。曾宇是被手機鈴聲驚醒的,他起身一看都下午四點半了,如果自己做飯,這個點就可以開始了。但曾宇提不起做飯的興趣,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微微歎了口氣,還是接聽了。“在家呢?”江楠的聲音很溫柔。曾宇“嗯”了一聲。“我去買菜,然後做給你吃?”江楠的語氣中帶著期待。曾宇淡淡地道:“江楠,沒必要如此,你這樣讓我壓力很大。”電話那頭的江楠沉默了好一陣才開口:“哦,我知道了。我其實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會放手,我會堅持下去。至於堅持多久,我隻能說等我有一天確定了你不再愛我,我自然會離開。”江楠說完,飛快地掛了電話。說到最後時,她的眼淚怎麼都克製不住地往外流。她不是為了自己的愛情,而是不希望自己的愛情給曾宇帶來困擾。既然他反感了,那她會安靜一點的。江楠說的是心裡話,她不願意再騙曾宇了。江楠說到做到,立刻去查曾宇所在的小區還有沒有房子出售或者出租。很快,江楠就查到了一個令她吃驚的結果:曾宇隔壁的房子,正掛在房產公司的出租目錄中。顧媚生不是住在那裡嗎?這女人是怎麼回事?江楠很好奇,她根本就沒想到,自己僅僅出現了一次,就讓顧媚生絕望了。所以顧媚生選擇了逃避,直接搬走了。可以說,江楠和曾宇之間那種非同一般默契和彼此之間深入骨髓的關切,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傍晚,曾宇出門吃飯,順道去練太極拳。黃昏下,曾宇跟著一群大叔大媽一起鍛煉,直到華燈初上。這些大叔大媽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讓曾宇很尷尬,他們總會問:“有女朋友了嗎?結婚了嗎?”曾宇不好騙他們,隻好老實交代“沒結婚,也沒有女朋友”。發現他們的眼神裡燃燒的“媒婆之魂”時,曾宇趕緊補了一句“在接觸幾個,還沒最後確定”。鍛煉結束,曾宇發現對付大媽們比練拳累多了。曾宇回到家時,看見隔壁的門開著,一群人進進出出的。曾宇很好奇,顧媚生在搬家?他探頭看了一眼,江楠居然站在屋裡衝自己招手:“嗨!”曾宇又確定了一遍,沒錯,這就是自己家隔壁。江楠及時上前解釋:“曾宇,我不希望你誤會。我買這套房子之前,顧媚生已經搬走了,房子正好在出租,我覺得投資房地產是不錯的選擇,就直接買下來了。我說過的,要讓你隨時可以看見我。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的正常生活的。”曾宇點點頭,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儘管非常不快,但他看見江楠的笑容時,心卻怎麼都狠不下來。他很無奈,自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又一次變得複雜起來了。洗澡,換衣服,把臟衣服丟進洗衣機,曾宇麻木地做完這一切後,去床上躺了下來。他看著屋子裡的一切,想了想還是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吧,比如說收拾屋子。忙起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做,家裡很乾淨,沒什麼可收拾的,平時鐘點工會定期來打掃。曾宇躺在沙發上,最後摸出了平板電腦,開始看書。這時手機振動了一下,曾宇一看是江楠的消息:玩遊戲嗎?曾宇下意識地回複了一句“偶爾”,煩躁的心情居然因為這條短信消失了。江楠回複:一起?曾宇皺眉:兩個人沒意思,不如找個酒吧,湊五個人一起。江楠答應得很快:那就去酒吧啊,我知道你熟悉這些地方。曾宇沒說話,他實在不知道該說啥。他的心跳得很快,他很想答應,但是手指卻怎麼都按不下去。江楠很快又回複了:為難嗎?那就算了。曾宇的心微微刺痛,他回了一句:請理解。江楠看看手機上的回複,臉上的表情很無奈,想了想,回了一句:嗯,我理解。我沒有彆的事情了,隻是想兌現自己的諾言。曾宇沒有再回複。放下手機的江楠茫然四顧,她簡單地打掃了一下,換了一床被褥。冰箱裡空蕩蕩的——她忘記買吃的了。她隻好無奈地回到床上,捧著手機發微博,說著自己的心情。“我就像那野花一樣,在路邊等待著,隻要你一伸手,我就跟你走。”最先評論的是袁蕾:其實,放手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還有昔日的幾個朋友在評論區跟她開各種玩笑。曾宇也看見了,他評論道:花還在那,可我心裡的花已經枯萎了。準備按下發送的時候,曾宇猶豫了,最終還是刪除了這句話,什麼都沒說。這一夜,曾宇意外地睡得很安心。醒來後,他坐在床頭,發現昨晚沒做夢。江楠也醒了,她掙紮著起來,去洗手間洗澡換衣服。江楠對曾宇最近的行蹤了如指掌,她梳洗完畢,給保溫杯裝滿水,換上運動服就出門了。很快,江楠就看見了小區廣場上曾宇的身影,他正在跟一群老人打拳。曾宇一抬頭看見江楠就在一旁,腿一軟,屁股一歪,坐地上了。一群老人見狀發出了善意的笑聲。江楠扭頭偷笑,找地方放下茶杯,在一旁活動身子。曾宇剛打完一套簡化二十四式,他的招式在江楠看來就兩個字:笨拙。人不管做什麼都是講天賦的,每個人的天賦都不一樣。就拿太極拳來說吧,有的人一學就會,而有的人辛辛苦苦練了好幾年,可能還沒一個新手打得好。曾宇就屬於沒天賦的,他打拳的時候手腳僵硬,怎麼看怎麼彆扭。江楠的出現,立刻引起了老頭老太太們的關注。音樂響起,這次打的是四十二式,屬於競賽套路。曾宇根本就不會這個,隻能跟在後麵比劃。倒是江楠站在他身旁,跟著老人們一招一式打得有模有樣的。江楠在這方麵比較有天賦,而且她堅持鍛煉身體,沒有一個好的身體,很難承受化療的副作用。經人推薦,江楠選擇了太極拳。在國外跟一個太極高手練了三年,因此在業餘人士中,算是比較出挑的。“小夥子,你看看人家姑娘,再看看你。”一個大叔過來,很不客氣地打擊曾宇。“小夥子,彆灰心啊,堅持就是勝利。”大媽們則是支持曾宇的,這小夥子好,事業有成,長得還耐看,很多大媽都惦記著給他做媒呢。江楠也沒有逃掉被大媽們圍堵的命運,但她解決問題的辦法很簡單,她麵帶微笑,把保溫杯遞給曾宇:“出了汗,喝點水。”這一招立竿見影,大媽們徹底散開了。有一老頭識貨,低聲告訴其他老頭老太太:“這姑娘手上的那個鐲子,看清楚了嗎?沒有一百萬拿不下來的。這姑娘的家底比小夥子的殷實多了。”麵對江楠的保溫杯,曾宇搖了搖頭:“我帶了水,你自己喝吧。”曾宇的茶杯就是個幾十塊錢的玻璃杯子,裝了一點白開水。江楠笑了笑:“怎麼想起來學這個了?”曾宇道:“最近很煩躁,練習太極拳能讓我平靜下來。”這話若有所指,江楠自然聽出來了。她心裡有點不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音樂又起了,兩人趕緊放下杯子,繼續跟著打拳。一個多小時的晨練結束了,曾宇去小區門口吃早點,江楠也沒說一起,她不緊不慢地跟著。曾宇找地方坐下,江楠就坐在旁邊。一直在暗暗觀察曾宇的江楠發現,曾宇似乎真的平靜了很多。看曾宇點了小米粥和小籠包子,她準備也跟過去點的時候,曾宇過來了,放下了一籠包子和一碗粥:“你的。”說著又回去端自己那一份。江楠看著曾宇有點慌亂的背影,忍不住笑了。這家夥,看來堅持不了多久了。曾宇夾起一個包子,正送到嘴邊,突然看見對麵的江楠正朝自己羞澀地笑,他忘記了嘴邊的包子,“啪嗒”一聲,包子掉碗裡了才反應過來。江楠忍俊不禁。曾宇覺得這早餐沒法吃了,他必須戴個眼罩才能安靜地吃早餐。曾宇回家的時候,江楠就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曾宇走到門口時,江楠突然開口道:“中午要不要自己做飯吃?”江楠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那就是“我懷念你給我做的飯的味道”。曾宇一怔,回頭看到江楠殷切的眼神,他不忍拒絕,點了點頭:“哦,我等下在網上買點菜。”“不好,一起去買菜吧。”江楠笑著對曾宇說。曾宇糾結地看著她,艱難地點點頭,嘴硬道:“你彆以為我做飯給你吃,就是跟你和好。”江楠笑眯眯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小區附近就有大型超市,兩人在超市裡並肩走著,江楠稍稍在前麵半步,不時地回頭看曾宇,神色喜悅。人多的地方,曾宇會貼近江楠,用身體為她擋住人流。這些小細節,都是曾宇曾經養成的習慣。“你的冰箱裡沒有水果。”江楠站在蔬果區邊上對曾宇說。曾宇點點頭,他自己確實沒有買水果的習慣。江楠知道他還在糾結,心想,你不買,我帶著你買就是了。“火龍果,一人兩個。這芒果不錯,來兩斤……”菜還沒買呢,先買了一堆水果,江楠看曾宇拎著水果,有種熟悉的感覺,這讓她很開心,步履輕快了不少。離開超市的時候,曾宇拎著兩個大袋子,而江楠隻背了一個小包,還不時地回頭:“你走快點,我要回去看電視劇。”曾宇一點都生氣不起來,反而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回到門口,江楠拿出自己的零食:“我把東西送回去,你去做飯。”曾宇已經麻木了,他打開門拎著一堆東西進去,把水果一半放進冰箱,一半拿去洗。買回來的菜也要洗。水果洗好了,菜也洗好了,他準備切的時候,門鈴響了。開門,江楠進來了,嘴裡抱怨著:“你給我準備一把鑰匙吧,我每次都要按門鈴很不方便。”曾宇無語了,轉身去了廚房。客廳的茶幾上,水果洗好了,擺在盤子裡。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江楠來吃了。看見這一切,江楠的臉上又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午餐之後,曾宇靠著沙發看書,江楠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劇。兩人在客廳度過了一個平靜的下午。時間過得很快,江楠看了看時間,抬腳輕輕踹了一下曾宇:“去做晚飯。”曾宇乖乖地站起來,去廚房做飯。他絲毫沒有察覺到,江楠的臉上閃動著興奮的神采,她覺得自己距離勝利好像又近了一步。晚餐簡單而溫馨,似乎一切和從前一樣。江楠一邊跟曾宇介紹自己正在看的電視劇,一邊吃著曾宇做的飯。如果不是吃完飯之後,曾宇來了一句“不早了,你該回去休息了”,一切都很完美。江楠嘟著嘴,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曾宇。從前每次出現小矛盾的時候,江楠都是這個樣子,然後曾宇就會主動妥協。這一次也不例外,過了幾秒,曾宇就站了起來:“我去洗碗。”江楠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了勝利的笑容。洗碗的時候曾宇暗暗告誡自己,這樣下去不行啊。可惜的是,曾宇發現自己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隻要麵對江楠,他的心就硬不起來。曾宇洗完碗出來,江楠縮在沙發上用平板電腦看劇,她的手邊是水果盤和各種零食。曾宇一邊擦桌子一邊忍不住抱怨:“剛才還說劇情雷人,現在又在追。”“我在看書,不是在看劇,而且看的是霸道總裁的文。”曾宇搖了搖頭:“你不是事業型女性嗎?不是立誌要做女強人的嗎?居然喜歡霸道總裁?”“那是過去了,現在不是有你負責掙錢養我嗎?我還要那麼辛苦乾啥?”江楠笑眯眯地回道。曾宇竟然無法反駁:“改做家庭主婦,你不怕變成黃臉婆?”“那你就多掙錢啊,我可以請保姆的。做女人很辛苦的,每個月有那麼幾天就算了,還要生孩子,養孩子。所以呢,以後你不但要掙錢給我花,還要對我好一點,不要衝我發火。”江楠說了一大堆,曾宇再次無言以對。等一臉陰沉的曾宇再次從廚房出來後,江楠知道快到他的忍耐極限了,立刻放下平板,笑著起身去衝了一杯咖啡。曾宇拿著遙控器對著電視機亂按,江楠放下咖啡,回沙發上躺著,雙腳很自然地放在了曾宇的腿上。這是江楠以前的習慣。曾宇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起身:“我去書房,你走的時候帶上門。”目送曾宇的背影消失,江楠的心頭湧起一陣無奈和失望。隨後,書房裡傳來“咚咚”的聲音,江楠的嘴角又掛上了笑容。她拿起手機,低頭編輯短信:傻子,撞牆有意思嗎?曾宇沒回答,江楠識趣地沒有再說話了。她拿起手機,敲了敲書房的門。曾宇開門探出頭來:“乾啥?”江楠笑道:“出來打遊戲!”曾宇轉身回去拿手機:“我出去,你自己呆著。”“去哪?帶我一個吧。就把我當普通朋友唄。”江楠不依不饒。曾宇盯著江楠那張嬌豔的笑臉:“我忍你很久了。”江楠笑道:“那就彆忍了唄。”曾宇搖了搖頭,抬手推開江楠的手:“你走吧,我想靜靜。”“行,我這就走。”江楠離開了。關門之前,江楠回頭看了一眼曾宇,迎上那一雙眼神複雜且深情的眼睛,江楠又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微微噘著嘴:“我一個人住那麼大的屋子,我害怕。不然也不會賴在你這裡了。”曾宇不說話,繼續看著她,江楠轉身回去,聽到曾宇在後麵說:“你隻要不鬨,可以住在客房。”江楠露出微笑:“我要睡大床。”曾宇點點頭:“好,我睡客房。”又被江楠逼近了一步,曾宇很不甘心。但一想到江楠說晚上一個人睡害怕,他就又有些不忍心了。這時有人敲門,江楠一臉陰沉:這個時候,誰會來曾宇家呢?開門,看到了袁蕾,她沒好氣地問:“你來乾啥?”袁蕾一看開門的是江楠,眼睛裡頓時冒出八卦之火:“怎麼是你?”“你來乾啥?回答我的問題。”江楠很不爽地說。袁蕾笑了:“當然是來看你的新居啊,你媽給我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就為了抱怨你這個不孝的女兒。”“她有啥好抱怨的?小兒子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她眼裡還有我這個女兒嗎?”“你先讓開,總不能讓我站在門口跟你說話吧?”袁蕾推開江楠,什麼也擋不住她探尋真相的好奇心。江楠怒道:“站住,換鞋。”曾宇的鞋櫃上倒是男款女款的拖鞋都有,當初搬家的時候,一群人來湊熱鬨,王錚和葉惜顏都來了,這才有了這些拖鞋。但平時這些鞋沒人穿,現在落了一層灰。袁蕾對著滿是灰的鞋子,嫌棄地道:“你怎麼給人家當老婆的,鞋都不擦一下。”曾宇很尷尬,江楠卻喜上眉梢:“我今天才搬來,明天就擦。”“你說啥?搬來?這麼快?”袁蕾驚呆了。江楠低聲道:“你閉嘴!”曾宇拿來抹布,江楠接了過去,把鞋子隨便擦了幾下,遞給袁蕾:“穿吧,沒事亂跑什麼。”曾宇看著兩人鬥嘴,轉身回到沙發上坐下。袁蕾一點都不見外,坐在曾宇對麵笑眯眯地看著他:“你們又在一起了?”曾宇沒說話,繼續盯著電視。江楠怒道:“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你們聊吧,我去客房睡覺。”曾宇再次進行戰略轉移。等到書房門關上了,江楠才低聲道:“渾蛋,我千辛萬苦地混進來,你來乾啥?氣氛被你破壞了不說,現在這家夥腦子清醒了,我再想搞定他就更難了。”袁蕾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楠,笑眯眯地伸手,解開了她睡衣最上麵那顆扣子,再次審視了一番:“這樣就差不多了。”江楠瞪了袁蕾一眼,扣上扣子:“沒用的,他寧願拿頭撞牆,也不願意理我。這家夥,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怎麼都不轉彎,真是頭疼啊。”袁蕾驚呼:“不是吧,對自己都這麼凶殘?”江楠點點頭:“是啊,我說我回去一個人睡害怕,他說讓我睡客房;我說我要睡大床,他說他去睡客房。唉,不管了,先住進來再說彆的。”“今天我不回去了,晚上陪你,就當是賠禮,總可以了吧?”袁蕾也歎了一口氣,曾宇這種態度,確實很難搞定。江楠點點頭,興致不高地低聲道:“好吧,我也無計可施了。”“不過說起來,你也夠狠的,你居然把住隔壁的那個顧媚生攆走了。”江楠搖了搖頭:“我在小區裡找房子才發現,她已經搬走好幾天了。房東說,連押金都沒退,她就搬走了,也不知道為啥。”“我還是走吧。”袁蕾想了想,站了起來。江楠拉住她:“算了,你走不走他都那樣。”“那我先去洗澡,你們這兒的電梯壞了,我爬樓梯出了一身的汗。”袁蕾去了浴室。曾宇絕望了,如果不是袁蕾出現,他很難控製自己對江楠的感情。這個夜晚,曾宇注定難以入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在生物鐘的作用下,曾宇還是早早就起來了。謝天謝地,那兩個女人都還沒醒。他一看時間是上午六點,洗漱完畢,穿上運動服,躡手躡腳地出了門。鍛煉結束之後,曾宇一身是汗地往回走,他想起家裡還有兩個人,準備去買早餐,這時手機響了。江楠在電話那頭說:“回來喝粥,彆在外麵吃了。路邊攤不衛生。”曾宇苦笑,掛了電話往家走。剛走到門口,門就開了,江楠打開門:“你回來了,鍋裡還熬著粥。”說完轉身進廚房了。曾宇準備去臥室看看,江楠從廚房裡探出頭來:“彆看了,袁蕾剛走。”曾宇衝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出來,江楠把熬好的粥端出來,主動解釋:“她兒子早晨起來不對勁,又拉又吐,送醫院去了。她剛接到保姆電話,也趕過去了。”曾宇沒說話,坐在餐桌前,一點都不客氣,端起碗就喝。江楠坐在對麵,曾宇不說話,她就自己說:“等下我要出門逛街,要不要一起去?”曾宇搖了搖頭,現在他也隻能用沉默來抵抗了。江楠翻了個白眼,喝了一口粥,然後皺著眉頭:“不對啊,怎麼一點都不好喝。”曾宇低頭繼續猛喝,一碗粥喝完,又去盛了一碗。這粥談不上美味,隻能說很一般,甚至有點鹹了。但是曾宇不知道為啥,就是覺得很美味。“本來我打算今天搬過來住的,現在決定不搬了,就住在你隔壁,等著你回心轉意。對了,你這樣下去不行,公司的事情你還是要管一管的。”江楠放下勺子看著曾宇。曾宇還是沒說話,默默地喝完了粥。他起身時看見江楠的碗裡粥沒動,就拿過來繼續喝完了,然後去洗碗。江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一跺腳,轉身出門,回隔壁去了。回到自己家,江楠露出了微笑。那粥肯定不怎麼好喝,但是是她一個人熬的,不像上一次有保姆在一邊指導。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希望能發揮一點作用吧。手機響了,江楠低頭一看是曾宇的短信: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公司的事情不會再管了。你看著辦。等我休息夠了,我會去找一份工作,不會坐吃山空的。這些話明明可以當麵說的,非要發短信。江楠看著手機,哭笑不得,她回了一條短信:你就這麼不願意跟我說話嗎?曾宇回複得很快:你非要拿走我最後一點自尊嗎?江楠默默地看完,把手機丟在一邊,沒有再回消息了。曾宇的這條消息,讓她心疼了。她想,也許她真的做得太過分了,沒有站在曾宇的角度來看待兩人的關係,隻是一廂情願地去做一些事情,搞到他也隻能以沉默來應對。既然如此,那她就主動放棄吧。江楠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江楠拿著手機出門了,她沒去逛街,而是去買菜了。她拎了一堆東西回來,去敲隔壁的門。曾宇開門一看,愣了。江楠把買好的菜遞給他:“拿著,中午做飯,做好了叫我。我吃完就走,不會留下來讓你為難的。”“哦,知道了。”江楠突然問:“那麼難喝的粥,你為什麼都喝完了?”曾宇沒防備,本能地回答:“那是你熬的粥啊。”回答之後,曾宇的眼神窘迫了一下,馬上坦然地道,“江楠,我必須承認,除了你我很難接受彆的女人,但這不是我們重歸於好的理由。”江楠笑了:“我知道,我等待你心中芥蒂消除的那一天。不過你不要讓我等太久哦,你是有競爭對手的。”“競爭對手?”曾宇搖了搖頭,“我知道了。”這天開始,兩人進入了一個奇怪的階段。每天早上,曾宇去鍛煉,江楠會一起去。晚飯後,江楠會問他要不要一起散步,曾宇一般都會答應。他們一起去散步,什麼話題都聊,就是不聊和好。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曾宇一般都會看書,江楠在一邊看劇或者玩遊戲。有時候,江楠會邀請曾宇一起玩,曾宇一開始還會拒絕,三五次後也就沒再拒絕了。兩人之間就這麼保持著奇怪的默契。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這種平靜似乎會一直延續下去。這一天,袁蕾來找江楠,聽江楠說起她最近的狀態,奇怪地問:“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江楠回答:“其實這樣也挺好啊,我知道他在哪,在乾啥。而且還有一個好處,時間久了我會變成他的習慣,隻需要一個契機,就能讓他完全接受我。”“好個鬼,本質上還是一起單身。”“人啊,還是要讀書的,這叫柏拉圖式的愛情,在精神上我們是相戀的。”江楠狡辯。“我雖然書讀得少,但你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地騙我。”袁蕾一臉無可奈何。“你彆說我們了,當初你老公離開的時候,你一個人不也守了那麼久?”江楠的反擊很直接。袁蕾笑了:“我當年跟你們一樣嗎?他人不在我跟前,我能怎樣?曾宇就在你麵前啊。”“我知道你說的都對,但我也隻能這樣了。”江楠歎了一口氣。“但你這樣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乾脆點,彆磨蹭了。”袁蕾還是在勸。江楠搖了搖頭:“不行,我必須讓他自己想清楚,不然就算在一起了,也不開心。完美的愛情,必須兩廂情願,毫無芥蒂。”袁蕾隻好仰頭望天,如果隻有曾宇是這樣,那還好辦,問題是江楠也挺倔的。韓傑跑來找曾宇谘詢公司的事情,知道了兩人的近況,也問了和袁蕾同樣的問題。曾宇的回答稍稍有點不同:“這樣挺好的,我知道她在哪,知道她很好,也知道她不會再騙我。我還知道……”韓傑一擺手,打斷了曾宇的話,大聲道:“你彆知道了,我看你啥都不知道,你就知道維護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心。我跟你說,這幾年你不容易,江楠也不容易,她……”曾宇同樣一擺手,打斷了韓傑的話:“你彆往下說了,過去幾年她怎麼了,我不想知道。就算我想知道,也不該由你來說。”韓傑一攤手:“算了,我還是回公司去好了。對了,公司第三季度的營銷報告出來了,我發你郵箱了。看不看隨你。”“我說過,公司的事情我不管了。”曾宇擺擺手,態度很堅決。“那你想做什麼?不能總這麼下去吧?”韓傑問。曾宇摸著下巴想了想:“這個問題我最近一直在考慮,我可能會去做一個品酒師,或者去國外學習紅酒製造。一直以來,我都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種葡萄,自己釀酒。”“你是有理想的人,我們兩人的思維不在一個頻道上。晚上的聚會彆忘記了,彆總呆在家裡裝宅男。”韓傑揮揮手,帶上文件走了。距離江楠搬來隔壁已經過了一個月了,曾宇一直在研究歐洲的情況,為他的歐洲之行做準備。算算日子,自己在歐洲轉一圈後,範葭差不多也該回到波爾多了。曾宇走之前去酒吧與那幫家夥聚會,當成是一個告彆。這次聚會是路易發起的,自打他低調複婚之後,路易有點深居簡出的意思。具體原因不得而知,不過他能夠張羅聚會,實在難得。會所裡的酒吧,做的不是人多熱鬨的生意,求的隻是一個安靜的環境。鬨市區裡的會所,要的就是鬨中求靜的調調。曾宇算是這裡的常客了,這裡環境好,他接待客戶一般都會安排在這裡。曾宇把車鑰匙和小費交給門童,直接去了包廂。一群人湊在一起,圍著桌子,手裡都拿著手機,倒沒怎麼喝酒。現在聚會,人人手持手機,基本是一種常態了。曾宇沒看見路易,卻看見了捧著手機在嘀咕的韓傑:“套路,全是套路。”曾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韓傑抬頭,指著手機上的直播問:“你看,長得不錯吧?”曾宇冷笑:“這種網紅臉也就你喜歡。”韓傑退出直播,放下手機笑道:“算了,不跟你說了。”曾宇對麵的阿文抬頭,跟曾宇打了個招呼,又繼續低頭看手機了。小董在旁邊叫道:“彆理他,趕緊推塔。”“今天都有誰啊?”曾宇坐下之後,點了一杯蘇格蘭威士忌加冰。“不知道。來!古巴貨!”韓傑遞過來一根雪茄。曾宇推開:“抽不慣,你自己享受吧。”“沒福氣的家夥!”韓傑夾著雪茄,挪開一點,給曾宇騰地方。曾宇點了一支煙,走到吧台跟前坐下,沒有搭理韓傑。韓傑無語地看著曾宇,端著酒杯走了過來。“為啥不喝雞尾酒?”韓傑好奇地問。曾宇看了看吧台裡的調酒師,搖了搖頭:“不喜歡。”他喝慣了阿南的雞尾酒,再喝彆人的很難入口,說白了就是嘴刁。包廂門被推開,王錚來了,他看見曾宇,異常興奮:“路易說你來了,我還不信。正琢磨著,等半個小時你不來,我就走人。”曾宇指著吧台沒說話,王錚要了一瓶香檳,端著慢慢地喝。韓傑自言自語:“奇怪,今天這個聚會很不正常,沒有妹子。”王錚也點頭:“這不是路易的風格,他不是在憋什麼大招吧?”“都彆聊了,過來打遊戲。”小董吆喝著,看他的臉色,這一局又輸掉了。曾宇笑了笑:“你們去吧,我就不玩了。”阿文哀嚎道:“曾宇,就差一個人了。”曾宇笑了笑:“你知道我為啥不願意跟你們一起玩嗎?”小董搖了搖頭。曾宇道:“這麼多人,就我一個人願意打輔助,你們一個個都愛放飛自我。”“罷了,不玩了,路易怎麼還不來啊,自打他複婚後,就一點都不好玩了。”小董哀歎。正說著呢,門開了,路易進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林藪,大家都認識,我就不再介紹了。”路易指了一下身後,林藪衝眾人微笑點頭。看向曾宇的時候,她的目光稍作停留。林藪拿起香檳,向大家敬酒:“路易跟我說了,複婚的事情比較低調,大家都不太滿意,難得今天有件好事熱鬨一下,我們就趁機請大家聚聚,我特意來給大家敬酒。各位請放心,我敬完酒之後,自覺離開,不會打擾大家的雅興。”林藪乾了一杯香檳,放下杯子笑道:“大家儘興,我走了。”說完很乾脆地走了。眾人好奇的目光集中在了路易身上,路易笑道:“彆看我,她要不是懷上了,今天我還不能出來呢。結婚好是好,就是缺了點自由。最近一段時間沒出現,對不住各位了。實在是家裡老人催得緊,想抱孫子了。”曾宇歎了一口氣:“你這借口找得好啊。”路易立刻說:“倒是你,這樣下去不行啊。”曾宇笑道:“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你還是省省吧。”“算了,大家喝酒。”路易一揮手,眾人落座,“話說,現在我們這個團隊,力量又壯大了一些。大家說,是不是應該喝一杯?”路易指的是王錚和韓傑的出現,以前王錚偶爾會參加聚會,但韓傑是沒有跟曾宇和王錚一起出現過的。阿文撇撇嘴:“這有什麼好慶祝的?直接喝吧,找那麼多理由乾什麼?”一群人在一起喝酒聊天,天南海北地聊,時間也過得很快。看看差不多了,曾宇站了起來:“各位,你們繼續,我先回去了。”“每次都這樣!算你狠!”路易喊道。曾宇笑了笑,這次沒有反擊。酒沒少喝,人卻沒醉。曾宇搖搖晃晃地走出去,準備叫代駕的時候,一輛瑪莎拉蒂停在了他麵前。車窗搖了下來,出現了江楠的那張笑臉:“上車!”曾宇先是一愣,隨即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的位子:“你慢點開,我今天喝得有點多。”江楠翻了個白眼:“就這路況,你覺得能快得了嗎?難怪袁蕾說,開這種車出門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為了裝。”曾宇坐下之後覺得腦子有點暈,他傻笑道:“男人湊在一起聚會,就是喝酒聊天打遊戲。你們女人聚會,不就是比衣服、比車,拍照,發朋友圈,各種炫富嗎?”江楠趁著紅燈,抬手在他手上擰了一下:“醒醒,我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啊?難道說,你從不看我的朋友圈?”曾宇疼得清醒了一些,他揉了揉手臂:“擰人還是那麼疼。對了,今天的臥底是誰啊?”“沒臥底,今天袁蕾約我出來吃飯,之後喝茶聊天。跟她散了以後,我開車出來就看見你在大門口。”江楠特意解釋道,她真怕曾宇想歪了。“你們現在改喝茶了?”江楠很平靜地回答:“我現在不能喝酒,以前我也不是很能喝,你不知道嗎?”曾宇搖了搖頭,隨口道:“以前一起吃西餐,你喝了點紅酒,那臉紅得,看一眼就知道你醉了。”曾宇說著話,聲音漸漸低了,靠在後座上睡著了。江楠不知道的是,自打她回國之後,曾宇已經喝醉好幾回了。曾宇還有一個變化,就是江楠回來之前,他的睡眠一直很淺,稍有動靜就會醒來。自打江楠回來後,曾宇的睡眠就變得很好了。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就像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原來不知道放在哪了,隻能心裡記掛著,睡覺的時候都想。江楠回來後,這種感覺就不見了,他知道江楠好好的,就在這個城市裡,就住在他隔壁,曾宇自然睡得很香。“到家了,醒醒。”江楠推醒了曾宇。曾宇揉了揉眼睛,露出抱歉的表情:“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江楠翻了個白眼:“你確實是喝多了,趕緊下車,我剛才還擔心你吐我車上。”曾宇開門下車,使勁揉了揉臉,感覺好多了,才緩緩走向電梯。他站在電梯門口等江楠,這是一個本能的舉動。江楠走來的時候,曾宇習慣性地去看她。“怎麼了?這麼看著我?”江楠笑了。昔日的江楠,隻要一個微笑就能征服曾宇。今日的江楠的笑容裡多了幾分溫婉知性,顯得更有魅力了。“你變了很多。”曾宇下意識地回答。江楠笑了笑:“是人都會變,你也變了,更固執了,當然也成熟了很多。”出電梯的時候,江楠突然回頭:“以後少喝酒,我真的怕你會變成一個酒鬼。”曾宇平靜地看著她,淡淡地道:“你不在的日子裡,酒是我最值得信賴的朋友,每天晚上不喝一點,我都無法入睡。其實我想過你回來時已經嫁人了。就算你沒嫁人,比我好的選擇也有很多。”江楠被這句話說得心裡一疼,她先是低下了頭,然後又抬頭笑了笑,眼睛裡有淚光在閃動。江楠不會告訴曾宇,同學聚會那天曾宇喝醉了,爛泥一般地坐在地上,拒絕任何人的幫助。就算是在那樣的時刻,曾宇潛意識中還是隻會接受江楠。“我回去了。”曾宇轉身,逃跑一般哆嗦著去開門,鑰匙掉在地上,他趕緊撿了起來。曾宇不敢回頭,剛才江楠的眼神對於曾宇來說,就像宇宙裡的黑洞,他怕被吸進去。江楠微笑著看著他的背影,沒有選擇跟上去,卻在心裡默默地告訴曾宇:有你在,我怎麼能接受得了彆的男人呢?真是個傻子。如果曾宇不是一個傻子,他怎麼會傻乎乎地等她?如果不是一個傻子,又怎麼會把一個年利潤幾千萬的公司就這麼還給她呢?